“作为杀手,一旦有了感情,就不忍心再下手了,本座救他有何用?”宫主那双露着的双眼一样的绝情。
段情不明白他的心里到底藏着什么,她起身,想据理力争:“这不一样,少主不是一件杀人工具,他是您的儿子,血浓于水。”
“够了,本座不会派人去营救,你若敢私自去,叛徒的下场是悲惨的,记住没有。”
那语气是那么坚定,一点转环的余地也没有,咄咄逼人,威严震慑住了段情,不由得向后退了半步,出了一身的冷汗,浇盖了自己的心,瞬间变的冰冷,只能应声道:“是,属下告退。”
段情出了玄黑宫宫殿,那种心如刀绞的滋味,无从体会,世上真的会有如此的爹,难以想象。宫主难道真的放弃了七情六欲,虽然他特立独行,非一般人可以想象,可是父爱的通性,也能泯灭,太可怕了。
拖着的脚步有些沉重,怎么都无法迈开,耿耿于怀宫主刚才所说的话,真的会说到做到,还是只是在自己面前作的样子,只是故作镇定,而事实上,早已安排了人手。
不知不觉,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摆设实在太简单了,除了一张方方正正的桌子,似乎什么都没有了,就连就寝的床也没有,不免觉得有些可笑,这样子自己都生活了整整十年。
生在这里是天底下最不幸的孩子。段情回忆到自有记忆开始,自己就是一个孤儿,受尽了别人的凌辱,直至被宫主收养。他告诉我,他喜欢我的眼神,带有仇恨的眼神。一个人想要得到别人的尊重,必须是别人畏惧你,不该敢近你。他不断地训练我,没有给过我任何的关爱,他说我不需要,一旦有了情感,我眼里的仇恨就会消失,他就不再喜欢了。
记不清自己打断了多少的桩子,记不清自己从何开始睡在一根指头一样粗的绳子,记不清有多少年没有了眼泪,记不清受了多少的责骂,记不清自己杀了多少无辜的人。只是为了那个虚幻的尊重,只是为了使所有的人都畏惧自己。做到了,真的做到了吗?
看到了那架天一琴,想起了第一次看着牧星寒的眼神,徘徊,犹豫,不可以,他绝不会死。十年了,为自己作了什么,一片空白。
段情收起天一琴,绑在了身后,策马飞奔,赶往了慕容山庄。哪怕是违背宫主,她不忍心看着牧星寒死于那些武林人士的手下,无论如何,她不顾一切。
太阳如故落山,映衬得半边天血一样的鲜红。
“伊人筑”的格调非同一般,牧承遥独自一人守在蓝水哲的身旁,寸步不离。望着这张似曾相识的面孔,脑海中时常会蹦出一连串不连贯的画面。仿佛是在做梦,又好像分外地真实,搅得自己的心无法平静。
恍惚间,沉睡的美人睁开了眼,蓝水哲醒了。对于周围陌生的一切,只是眨着眼,黑色的眼眸如夜里的湖水般平静,掀不起半点波澜。
她在回忆,拼命地在回想着什么,直到看清楚那张熟悉的脸庞,靠近了自己。蓝水哲伸手去摸,棱角分明,那么真实,不多一分。她发疯一般地抓住了牧承遥的手臂,带着很深
的愧疚:“慕容哥哥,你回来了,原谅我了是吗?”
“蓝姑娘,你醒了。”牧承遥对于这不同寻常的举动,只是笑着面对,他轻轻地掰开了死死拽住他的手。
“你还是不肯原谅我,不认我吗?”蓝水哲失望的双眸瞪得特别的大,使劲地扯着白色的锦被,似乎要将它撕裂为止。她不知不觉在缓缓地挪动,泪水很快在眼眶里聚集。
“我没有骗你,我不知道你口中的慕容哥哥是谁,但我不是他,我从小就生活在这里。”
牧承遥的语气诚恳而又真挚。
一次次的拒绝,蓝水哲不再抱有幻想,他不是慕容哥哥,他是伊城的少主。很累,很累,困乏的眼睛,不听使唤,又想合上,却闪现出那一夜的情景,她被牧星寒点了睡穴,难道……她织起了身子,叫道:“寒,牧星寒在哪?”
“他,是他把你送回来的。”
蓝水哲看着周围,她不敢相信,不住地摇着头,语无伦次,道:“这里是伊城,他——他有骗了我。他现在在哪儿,在哪儿?”
牧承遥说了谎,虽然是情不得已,却还是有点不忍心:“已经离开了,送你回来后,就离开了。”
“离开,骗我,连你们也骗我,他死了,他被你杀死了,对吗?”蓝水哲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波动,掀开了被子,从床上摔了下来,哭泣着:“寒,你为什么又要扔下我一个人,为什么……”
牧承遥慌忙用身子护住了蓝水哲,一同摔在了地上,两人离得很近,几乎触到了鼻尖,此时他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呼吸似乎也在同一时刻被抑制。而眼前这个女子依旧没有半刻的平息,仿佛已经失去了理智,他紧紧地抱住了她,彻底将她拥入了自己的怀中,道:“安静点,你的身子还很虚弱。”
“你不是慕容哥哥,你走开,走开。”蓝水哲趴在牧承遥的肩上,不分青红皂白,胡乱地拍打着,哭泣:“慕容哥哥从来不会骗我,而你会,你骗了我。”
“他没死,牧星寒他真的没死。”牧承遥束缚了她的手,完全安静下来,“他只不过是被慕容庄主带走了。”
好奇怪,紧紧地搂着她,竟然有一种依靠的感觉,不想要放开。
“我要去救他。”蓝水哲想要往外去,却被牧承遥死死地拽住,“放开我,放开。”
“你救不了他。而且他也不希望你去。”牧承遥不肯放手,这是他唯一可以替这个陌生女子作的,让她的伤心不那么痛彻心肺。
“我不相信,你放开我,你有什么资格管我?”蓝水哲赤着脚,在冰凉的地板上踏着,从筋骨彻底地凉去,真的很冷。
看着那柔弱的身躯,挣扎,企图想要逃脱,却无能为力。苍白的脸色令人被风一吹,便会破碎,流露出的是悲凉与无助,怜悯地令人心痛。放开了她,四目相对,说道:“请你不要再这样折磨自己了,我同你一起去。”
蓝水哲深切地望着这张熟悉而陌生的面孔,含泪点头。
两人离开之后,溪夕前来叩门,却无人应门,便自己推门而入,屋内空无一人。感到事情已经不同寻常,桌上留了纸条,道:“溪夕,我有事出去几天,不要担心。”
此事毫无征兆,如晴天霹雳。
他该不会记起了什么,预感越来越强烈,顾不得什么,骑快马飞奔而去。一时之间,伊城一下子成为了一座空城,没有人可以来主持事务。而城中的人们并没有感受到什么,所有的习惯依旧。
出了伊城,溪夕对于一切都是陌生的,往常所有的事都会有冷夜来打点,不管自己闯下多大的祸,都会被摆平,然后不了了之。
而如今自己只能漫无目的地行走在这茫茫人海的世界,不知道牧承遥去了哪里,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蓝水哲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可以让牧承遥不顾一切为她而离开。蓝水哲,哲尔,她不就是在昏迷时所喊得名字,一瞬间的记忆,让一切豁然开朗。那个女子伤得他遍体鳞伤,而虽然失去记忆,潜意识中,他还是愿意不顾一切。
溪夕感到力不从心的无可奈何,开始犹豫自己是否可以阻止这个悲剧的再次发生。不知不觉,天已经渐渐开始暗淡下来,还是先找个客栈歇下来。
“无名”。听起来充满了神秘,而且还是在这荒郊野外,肯定别有一番滋味。刚才还在为即将发生的事多愁善感,碰到稀奇的事,便把什么都抛诸脑后,溪夕,她永远是那么任性妄为。失去了冷夜的呵护,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周围已经被危险盯上了。
溪夕拿下肩上的包袱,进了客栈,见里面有几位彪形大汉正在狼吞虎咽地吃着什么东西,一旁的小二见状,忙笑脸相迎:“客官,住宿吗?”
西西点头道:“嗯。”心想着,这里面也就不过如此,没有什么铁别之处,看来只是须有图名罢了。
“那楼上清。”小二引道。
溪夕跟着小二来到了房间,只见屋内古典素雅,与下面倒有大相径庭之处。墙上挂有几幅字画,笔笔劲道有力,不是出于一般人之手。想不到在这荒山野林之中,还有品味这么不俗的房间,转身道:“就这间吧,还有备些饭菜,送到我房间来。”
“请稍等。”那小二打量了一下,露出的笑容很怪异。
“那你还在这儿干吗?”
小二便告退了。
虽说如此不同寻常,但溪夕没太在意,只是认为伊城以外的人大概都是如此吧。饭后,小二点上了檀香,不知是赶路的缘故,还是其他的原因,溪夕感到很累,想要闭上眼,就这么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