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这真的是命运,他真的会如同绝命箫的预言一般,死去。
泪如雨下。
只是所有的人都没有发现。
整洁的房间,豪华却又不失清秀,格调是那样的丝丝相扣。
这里的每一处景致都是慕容怿亲力亲为的,几乎和蓝水哲化为了一体。将每一个细微的地方都打点地自然却又不显拘谨。
可是,两次成亲的殿堂,两人都无缘跨入这个洞房。
如今,几乎已经闲置起来了,只有她偶尔的闯入。
不过那也是在夜深人静之时。
明天,整个慕容山庄的人都会前往玄黑宫,那个地狱一般的地方。
几乎所有的人都是冲着名誉而去了,在那些所谓的江湖人的眼里,只要有朝一日可以名扬天下,性命的代价都是值得的。因为他们根本无法了解其中的厉害,谁可清楚地意识到这是一条不归路。
可是,寒,为什么也要卷入其中。
他不是别人,他真真切切地在那里生活了整整二十年非人一般的生活,清晰地知道那里的所有。
可是为什么他还要陷入进去,丝毫都不曾顾忌她的感受。
绝命箫的预言,那个荒诞无稽的预言真的会吞噬一个又一个的生命,那种可怕的预感越来越强烈,真的好害怕。
寒,为什么彼此的距离越来越远,遥不可及。
他的想法,她一点儿都猜不透,她的直觉占据不了他的心,那种灵犀的触觉,早已随着时间的消逝,淡去了。
她的眼角湿润了。
虚掩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了,烛台上的火苗被迫跳跃着,触动着人的心弦,愈发地感到不安。
有谁还会来这个房间?
蓝水哲惊讶地回头,乌黑的双眸马上垂下了,长长的睫毛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她不语,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面对的是牧星寒那张熟悉的脸,她没有勇气再去面对了,感到异常的心力交瘁。
“给。”牧星寒递过去一张帕子。
蓝水哲摇首,轻道:“我不需要。”
昏暗的光下,仍然没有掩盖住那一条明显的泪痕,将一切暴露无遗。
牧星寒没有让她接受,跨上前去,一瞬间,便抹去了眼角流下的泪,然后两边的嘴角微微向上扬起。
她对他的生疏,他并没有介意什么,依旧坦然处之。
可是蓝水哲的心已经开始翻腾了,她不晓得,牧星寒竟然会这么主动。
在从前,不经过她的同意,他不会随便碰触她那一张白玉似的脸。
他真的变了,变得有些……
蓝水哲握住了他伸过来的手,夜晚的凉风,让彼此感到并不是那么温暖。她一直盯着他看,长时间的,到达了眼睛开始发酸的地步。
可是他的面色自然,似乎没有感到一丝的尴尬,他的手一直放在她的脸庞,没有反抗缩回,一切都显得那么理所当然。
蓝水哲的手开始发麻了,她心寒,狠狠地甩开了他的手。
热泪涌出,如断了线的珠子下来。
牧星寒的脸上看不到半点的不满,再一次伸出手,用帕子一点一点吸着,不忍心让它掉下来,细微贴人。
为什么他是那样的逆来顺受,不敢有,哪怕是一点点的不愿意,默默地忍受着她没有理由的任性。
“我不需要。”蓝水哲抬起手,扯开了贴近脸颊的帕子,白色的帕子失去了依靠,飘飘而下,落在了黑漆漆的地面,鲜明惹眼。
牧星寒的视线跟着下去,他没有去理会,只是弯腰去捡那方不相关的帕子,他的眼里似乎没有了她。
蓝水哲不甘心,她迈开了轻盈的步子,足下景致的绣花鞋正好落在了那方白色的帕子之上。
牧星寒没有理会,只是用力地扯着。
她挪动了脚尖,她不会让他如愿的,呵斥道:“不准捡。”
他依旧弓着腰,没有起来的意思。
“不准捡,听到没有。”
他有感觉了,迟钝了一下,还是没有放开帕子。
“难道我还不如一方帕子吗?”蓝水哲这样的质问声,透彻的绝望。
“不是。”
沉默的他终于开口了,直起身子,那双俊秀的眸子看着她。
他并不是如表现出来的那么镇定,他那样的在乎她,在乎都不知道该如何做,才可以不让她受到伤害。
可是他发现只要他一开口,就会不自觉地让她伤心,这太残忍了,所以他以为这样她可以不再伤心,可是他还是错了。
蓝水哲的泪还是在不停地往下落,抽泣声未间断。
牧星寒不得已,抵住袖口,继续擦拭着眼角的泪,道:“不要再哭了,你的妆已经花了,变得不漂亮了。”
“我都不在意了,你又何必这么计较?”蓝水哲眨着眼。
牧星寒无奈,他讲道:“你是我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人,我怎么可以马虎呢?”
他还是处处都为她着想,只是她的心发生了变化,意识不到了,每一个细节她都粗心地忽略过去了。
“真的吗?”蓝水哲的心是虚的,因为她感觉到了言不由衷。
“真的。”牧星寒僵硬的表情上出现了欣慰的笑意,看着她。
他情不自禁地把她拥入了怀里,下巴抵到了蓝水哲的头,她如同一只受伤的鸟依偎在他的怀里。
蓝水哲只是木讷接受着突如其来的拥抱,她的心并非那么愿意,却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他。
“如果有一天我发现……其实……我过去对于你的爱只是一种错觉,一个少女情怀的情窦初开,你会不会就……”蓝水哲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假设。
“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牧星寒其实很清楚,他们已经不可能了,每一次看着她的时候,她的眼神都在逃避。
那种愧疚的眼神,让人不忍去戳破。
其实她并不是因为孩子而变成现在这样失去安全感,而是因为她的慕容哥哥,她这样地想要保住这个孩子,其实她更想让所有的人去接受慕容怿。只是她潜意识里告诉自己这是不被允许的,她在矛盾中挣扎,不肯承认。
窗户纸破了,她只会伤得更重,这情何以堪。他宁可这样朦胧地一直下去,待到她可以独自一人去独自面对。
他是不会先去伤害她的,这是自己唯一可以为她做的。
蓝水哲缓过神来,仰起头来,看着他,道:“你就告诉我吗?”
“可是我还没有想过。”牧星寒侧过头,对着她的脸,他在回避。
蓝水哲似乎一定想要一个答案,她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可能在寻找仅存的安全感,道:“你现在就想嘛。”
“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不会也不会离开哲尔,我仍旧会默默地守护在你的身边,我更加不会对你有所怨恨,遇到你,是我这一辈子最大的幸福,我会一直呵护着你,直到永远——”这样的话语从牧星寒的嘴里出来,滔滔不绝,没有丝毫的做作,他在心底已经说过千万次了。
蓝水哲的心暖暖的,道:“我真幸运。”
“那是你应该得到的。”牧星寒爱惜眼前这位女子。
“可是你在骗我?”蓝水哲的嘴角露出一丝的苦笑,可能她的单纯渐渐褪去了,她再也不是过去那个无邪的女孩了。
牧星寒放开了环绕在她身上的手臂,问:“怎么会呢?”
她离开了他的身子,放开了依靠,道:“你为什么要自告奋勇地去玄黑宫,难道你就这么不愿意同我呆在一块儿吗?”
“没有。”牧星寒的语气没有犹豫。
“可是你的选择已经告知了一切,你连一个暗示的眼神都没有给我,你明天就要走了。”蓝水哲开始不相信他说的话了。
牧星寒解释说:“我去,只是因为我害怕那只是宫主的又一个阴谋。”
蓝水哲并不希望这样,她自私地想要留住他,道:“难道你去,就可以改变局面吗,如果真的可以,那么当初你就不会这么痛苦了,他不是那么简单的人物。”
“这个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可是我必须要去,我不会放任纳兰公主去涉险,我要为当初犯下的错尽力弥补,她是楼兰唯一的生存者,所以我一定要保护她,你能理解吗?”牧星寒的话很动听,也很在理。
蓝水哲没有拒绝的理由,道:“可是,我好怕——”
“有我在,不要害怕,我马上又会回到你的身边的。”牧星寒尽力平抚她不安的心。
“我做不到。”蓝水哲的情绪开始有点激动,道,“我渐渐开始相信那个绝命箫的预言了。”
“你为什么还是那样?”
“不是我多虑。”蓝水哲的手不由地放在了她的胸膛面前,道,“我的心,最近好乱,感觉有什么事要放生,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所以我真的好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