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不是你该呆的地方。”牧承遥的关心是吝啬的,只是一瞬间便成为了严厉的质问,从前他不会这样。
“你的眼神变了,从前你不会用这样的语气同我说话。”溪夕纤细的手臂盘绕在他的腰间,她在苛责他的漠视。
“是你自己多虑了,不要说话。”牧承遥的脸上已经失去了笑容,他连伪装的力气都不想花费,只是想要找个借口好让她赶紧离开。
在他的眼里,似乎她成为了一个负担。
“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为什么你都没有出现?”溪夕嘴角飘过一丝的冷意,她在嘲笑,讽刺这么不真实的话语。
“同样的话不要让我说第二遍。”牧承遥的情绪开始变得躁动,扭曲的脸庞的线条,俊美的无可挑剔。
“怿,人死为大,你难道就不可以去送他最后一程,哪怕是欺骗,怎么说他也是爱你的父亲。”溪夕生气,娇滴滴的声音有些刺耳。
“不要这么叫我,我已经随了你们所有人的心愿,承认他是我的王父,接受‘牧承遥’的身份。”牧承遥极力地排斥这样的话。
“那为什么……为什么都没有看见你的身影?”溪夕不相信他说的每一个字,她不再是那个容易被欺骗的女孩了。
“你还是不明白的为好,这么折磨自己,弄得浑身都是伤痕,这样做很开心吗?”牧承遥望着断断续续地红色,心有不忍。
“你真的好陌生,什么都要埋在心底,你到底要干什么?”所有的疑问都坦白了,溪夕觉得躲躲藏藏实在是太累了。
真气还在继续,牧承遥抵住压力,脱口而出:“因为我要成为宫主,这样才有能力去报复那些害死王父的凶手,他不也是你的世叔,难道你不愿意吗?”
溪夕不敢相信,他的心竟然在慢慢地聚集着仇恨的雨露,叫道:“你不可以——”
“凭什么?”深邃的眼神。
“难道你要走上没有尽头的痛苦,难道世叔的教训还不够吗?”溪夕无力的手,撕扯着他的衣衫,忽然绝命箫从他的袖口之中滑落。
它醒目地掉落在地上,滚出了一段距离之后,渐渐地停了下来。
牧承遥示意,目光的犀利,冷夜像是接受了什么命令,飞快的将绝命箫捡起,藏于身后。
“难道你在修炼绝命箫,这样邪恶的功夫,为什么你还要去——”溪夕不可思议的惊讶,她实在无法明白为什么每一个人都会这样奋不顾身地跳入没有尽头的火坑。
“不要说了,它会给我带来什么我都知道。”牧承遥打断了她的话,不想要再听连翻的道理,那是可笑的,他不想要再浪费时间了。
溪夕的手变得冰冷,毫无支撑的孤独,慢慢地再被什么吞噬,强硬地讲道:“曾经你是那样地藐视你的父亲所做的一切,难道你不害怕将来你会有同样的下场吗,你不觉得你的人生是那样的可笑吗?”
“闭嘴——”牧承遥的理智没有了,他可以轻声细语到达这样的地步,超越了自身的极限,怒火终于爆发了。
“我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坚持留在你的身边。”透心的凉。
牧承遥曾经的善良消失殆尽了,他再也没有那个工夫去揣测别人的心思了,更加不会顾及到伤害,威胁的语气:“如果你愿意,你随时都可以离开这里,我绝对不会阻拦——”
这样的绝情,他是在驱除自己吗?
溪夕好恨,可是她没有完全的表现出来,她抬起白皙的手臂,露出了细腻的肌肤,微笑着问道:“我在你心里,是不是一点位置都没有,你之前对于我的体贴是不是只是为了不让我伤心?”
牧承遥没有回答,他已经没有那个能力,可以给谁关爱了。
溪夕看着长久的沉默,心酸的泪,说:“你默认了,是吗?还是谢谢你在这个时候出来,你还是在意我的生死。”
笑意慢慢地退去,她忽然拨去了牧承遥的手,断绝了真气的输入,身子颓然地倒在了地上,刚刚回转过来的气色一时间又消失全无了。
牧承遥没有想到她竟然这样做,毫无准备,左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想要抑制翻滚上来的气流,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做?”
溪夕用胳膊抵靠在地面,摩擦着粗糙的地面,出现了暗红色的印记。
“给我——给我——”她的手伸向了冷夜,不屈的眼神望着他,看着他手上的绝命箫。
“你在做什么?”牧承遥咆哮。
溪夕无暇顾及,挣扎地起来,粘稠的血液还在不住的往下流淌,她扑过去,可是被地下的东西牵绊住了,一下子失去了平衡,磕绊地再一次倒下去,摔在了冷夜的跟前。
她抬起手,紧紧地抓住绝命箫,红色的嘴唇之中,上下颚结合地天衣无缝,可是再怎么用力,它都没有动摇分毫。
牧承遥跌跌撞撞地过去,慌乱之中,用脚踩住了她的手。
“啊——”
牧承遥这才意识到自己用力过度了,马上松开,却见她的手指已经变得通红了,可是她一滴眼泪都没有。
反而轻轻地答道:“我不再欠你什么了。”
“你胡言乱语什么,这样会有多么的危险?”牧承遥的胸口还在隐隐作痛。
“我已经尽力了。”溪夕感到了无奈,道,“虽然还是无法阻止你靠近深不见底的邪恶,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这分明是威胁,牧承遥不想要妥协,道:“你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她再一次起来。
“哈哈——”寒冷的笑声,溪夕支撑着虚弱的身躯,倾斜地想要向后倒去,“既然要离开了,当然什么都不应该留下,免得最后成为永远的牵挂,不是吗?”
“你真的要走?”牧承遥不会想到她会这样的倔强。
溪夕轻盈地转身,贴着地面,一点一滴地向前挪动着,颤抖地说道:“这不是你希望的吗?”
她的余光看到了冷夜,他失去了所有感知外面世界的神经,就这样一直牢牢地拽着那支绝命箫,恭敬地低着头。
一阵心痛——
她多么希望可以为自己找到一个可以留下的理由来说服自己,可是她没有,她失去了存在这里的价值。
她厌倦了,无力卷入绝命箫的是非之中,既然老天爷选择了这样的安排,她又有什么能力可以反抗的。
自己尽力阻止了,剩下的便只有听天由命了。
孤独的身影渐渐地远去,牧承遥始终都没有阻拦,或许她离开自己,离开这个不祥之地,对于她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谁都无法预料将来会发生怎样的不幸。
溪夕盘旋了这么久,最后还是回到了最初的原点,仿佛一切的争取都成为了徒劳,只不过身边失去了冷夜,毫不习惯。
她第一次为他的不存在而感到害怕,视线模糊了,她知道他再也不会回到自己的身边了,所有的事情再也不会回到过去的模样了。
牧承遥并没有因为溪夕的离开而感到有什么不同,所有的事情都在顺利地进行着,按照他精心设计的计划,有条不紊地一步一步的发展。
玄黑宫并没有因为失去领导而变得混乱,也没有恢复一点气氛,反而蒙上了愈加浓烈的死寂。
今年的第一场雷雨就出现在那一天,乌云铺天盖地地而来,似乎感知到了这一刻,风雨历史在那个时候被改写了。
牧承遥如愿地披上了宫主的风衣,戴上了银色的面具,象征权威的生涯开始了。
当他跨上宫主玉座台阶的时候,其实早就注定今后的结局了,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没有人可以逼他。不管其中有怎样的复杂关系,他还是成为了玄黑宫的宫主,攀登了邪恶势力的顶峰,让万千生灵匍匐在自己的脚下。
金色的蟠龙缠绕在玄色的衣衫上,他一步一步登上了雕刻着历史的玉阶,坐上了魔宫至尊的位置,居高临下,面具将他的神秘色彩上升了一层。
他沿用了过去的一切,只不过不想用自己的真面目,他害怕自己没有这个决心磨掉过去的一切,来面对这个现实的世界。
所以他需要这个银色的面具,带着王父的气息。
玉阶下所有的宫奴和宫女都恭敬地俯首,叩拜在自己的脚下,他们在一夜之间又有了新的主人,可是他们的心还是依旧如故的麻木。
秋一水和桓翎也在这密集的人群之中,他们有着蠢蠢欲动的心思,不能服从从天而降的人来引导这么庞大的组织。
可是他们没有办法,谁也不敢漠视他的存在,他的眼里是不知足的野心,比起所有的人更胜一筹。这样的人是最可怕的,为今之计他们也只能屈居于下。
当绝命箫出现的时候,所有的人都甘心臣服于牧承遥的脚下。
它的光泽在众人之中熠熠生辉,江湖人士竞相争夺的东西,再一次成为了玄黑宫的囊中之物,没有人可以夺走这样的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