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门”。
往前金闪闪的字,如今失去了光彩。
显得格外的黯淡,如同江湖上的名声,一起消失殆尽,恐怕再也没有人会记得它的存在。
匾额上布满了细细碎碎的蜘蛛网,悲凉的气氛。
蓝祁竟然第一个跨上了台阶,他毫无畏惧,一步一步地朝着大门的方向走过去,这个曾经给他留下噩梦的世界,他却这样无所顾忌地踏入进去。
他伸出他那双小手,只是用力,门被推开了。
展现在眼前的是一幅萧条的景象,破败不堪,杂草蔓延到每一个角落,已经寻找不到当初的一点痕迹了。
小蓝祁的目光扫视到的每一处皆是面目全非,眼前自然地晃过了那夜的一幕幕,可是他的脸上丝毫没有显现出一点惊慌,只是平静地看着。
莫言追着他进来,用手挡住了他的视线,害怕他幼小的身心,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轻声道:“小祁,别看——”
可是蓝祁的小手却抓住了莫言的手,然后慢慢地放下,迷离的眼神一下子有了焦点,镇定地说道:“总有一天,蓝门又会重新出现在江湖之上,我一定不会辜负爹对于我的期望。”
莫言不敢相信,这样的话竟然会出自这般大的孩子之口。
蓝祁的目光是犀利的,看得让人感到无限的恐惧,如果不是他的那一张脸,没有人会相信他还只是一个孩子。
莫言的手被握得生疼,血液似乎停止流动了。
所有的人陷入无限的情绪之中。
玄黑宫宫主居然从荒芜的屋子里出来,带着一样的银色面具,相同的装束,隐藏着极度的神秘。他的左手握着的是绝命箫,冷冷的神色不曾显现出半点涟漪。
牧星寒不由地向后退去,难道他的猜测又一次成为了现实,讷讷地问道:“你不是被绝命箫刺中,应该……”
“已经死了,对不对?”深沉的音调咀嚼着几分颤抖,他缓缓地举起手,摘取了扣在脸上的面具,底下是一张熟悉的脸庞。
是他,他怎么会成为玄黑宫的宫主。
“怿儿——”莫言惊叫出来,她没有想过自己还有机会遇上他,在她的心里,他永远是那个善良的孩子。
牧承遥却没有显露出半点的欣喜之情,不动声色地讲道:“我不再是你们口中的慕容怿了,当初我说出一切的时候,你们不是早已将我否定了吗?”
“不是,其实在我的心中……”莫言想要消除他心中的误会。
“说什么都没用了,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是牧承遥——”一字一句地从他的嘴里出来,他否定了别人强加在他身上的一切。
“你说什么,这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告诉我。”莫言感知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即将发生。
“没有什么,只是心已经死了。”牧承遥用力地指着他的胸口,狠狠地讲面具扔在了地上。
“你变了,从前你不会这样。”莫言明显觉得他不再是过去那个温文尔雅的少年了,可还是说道,“无论哲尔怎样的无理,你都会不顾一切地去包容她,那时候你该是如何的心存仁厚。”
“不要说了。”牧承遥难以忍受听到她的名字,声音突然变得急躁。
他提起手,指向了牧星寒的方向,宣泄着满腔的怒火:“是他夺走了我的身份,是他杀害了我的王父,是他抢走了哲尔……”
难以抑制的泪水下来,夹杂着细细的恨。
“哲尔,她……”牧星寒想要告诉他真相,想让他知道哲尔爱的人一直都是他,而且他们已经有了孩子。
可是话到嘴边他还是犹豫了。
“你又想说什么?”牧承遥流露出来的是鄙视的眼神,道,“你难道还让本座不够难堪吗?本座真的好后悔,如果当初没有救下你,王父今天也就不会死。”
“可是那时候你的心底还是不忍的?”牧星寒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感谢他,那个时候不顾一切帮助他逃脱了玄黑宫的魔掌。
“是啊,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地对待自己?”深深的懊悔。
牧承遥暗色的嘴唇开始颤动,如绵绵的瀑布一般,宣泄着络绎不绝的不满:“为什么要去救杀父仇人,为什么活生生地将自己心爱的女子推到你的怀抱里,为什么一直要坚守着根本不属于自己的爱。你能告诉本座为什么要这样做吗?”
莫言搂紧了处在一旁的小蓝祁,担心他又会因为什么而受到不可弥补的惊吓。
“王父?本座?”牧承遥意识到了,他打量他的周遭,惊恐地叫道:“难道你已经成为了……”
“哈哈——”牧承遥似笑非笑的神色,狡猾的言语:“没错,本座就是现在玄黑宫的宫主。”
牧星寒愣住了,他很难想象他会是曾经的那个翩翩少年,他会是哲尔心心念念的慕容哥哥……
牧承遥瞪大了眼睛,墨黑色的眸子,眼泉变得不再清澈,勾勒出了放肆的弧度,缓缓道:“为什么最近江湖上会有这么多的灭门惨案,全都因为本座,他们一个个倒在本座的脚下,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你知道吗?”
“怎么可能?”牧星寒的理智变得模糊。
宫主真的已经死了,被绝命箫刺中的人,怎么还有机会活下来呢,只是觉得当初自己的想法是可笑的。
“那是事实,所有的一切都是本座所为,你知道为什么吗?”
牧星寒朝着他的方向一步步地走过去,风吹动了他身上的衣衫,显现出来分明的褶皱,带过了飘起的鬓发:“为什么——”
“因为本座只是想让心变得麻木,变得没有怜悯,不想再忍受不绝的痛楚,不想再被花言巧语所愚弄——”牧承遥愤愤不平的怒气,他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那你就要杀害那么多无辜的人。”
“无辜?”牧承遥讷讷的眼神,挥开手折下了一旁的枝条,然后狠狠地践踏在地上,道,“那些自以为是的人,他们又是怎样对待本座的,欲杀之而后快。”
“所以你要报复……”牧星寒说话的声音有些低。
“那也是你们逼迫的,王父他厌倦了杀戮,他早已不想挑起武林的纷争,可是你们却仍旧穷追不舍——”眼眶中的血丝迅速蔓延开来,充满了牧承遥的空荡。
“这就是理由吗?”
“难道这是本座的错吗?难道让本座坐以待毙吗?”牧承遥的身心都被仇恨埋没了,他完全都不可能理解什么。
“简直是强词夺理——”
“没有——”牧承遥发疯似的咆哮,脖颈处的青筋已经突兀出来,蜿蜒地盘曲在一起,错综复杂。
牧星寒镇定自若,翘起一边的嘴角:“你们真的太相似了,一模一样的眼神,可以为了莫名其妙的仇恨,而不顾一切地去伤害无辜的人和事,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卸到别人的身上,难道真的因为你们身上流着一样的血液吗?”
“不许胡说——”强烈的制止。
牧星寒继续:“当初的善良,都是伪装的吗,你还是低档不住权利的诱惑,可以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而背叛一切的原则。”
牧承遥无法忍受这样诬蔑:“住口听到没有?”
“看看你手上的绝命箫,那不是最好的证据吗?”牧星寒撇下目光,“你一直牢牢地抓住它,为的是什么?”
“本座根本不是你们这些无知的人想的那样。”
牧承遥不断地告诉自己要对一切的事情的都不可以流露丝毫的感情,可是他还是做不到。游窜的真气聚集到丹田,灌输于绝命箫顺利地化散开去,如黑夜里的星星点点滴滴地飘落下去,毫无知觉。
牧星寒只觉得心口如同针刺,说道:“绝命箫第三式。”
莫言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他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完全地将招式和心法融会贯通了。不顾绝命箫预言带来的可怕结局,难道心里的报复达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宁可沦陷其中,也毫无顾忌。
“怎么害怕了?”得意的笑容,呼啸而过的是无比的高傲,扭头面对着莫言道:“这还多亏了你当初的谆谆教诲呀。”
“不择手段达到目的,这样的手法不是如出一辙吗?”牧星寒寒色的瞳,他没有退缩,就算他知道他已经练成了绝命箫,他也不会畏惧生死。
“就算天下所有的人都批判本座,唯独你没有这个资格——”牧承遥的掌心摩擦着绝命箫,产生了碎碎的热量,“今天的局面,都是你蓝正天一手造成的,根本不是王父的错。”
“说什么?”牧星寒问道。
“他是一个自私的人,他曾经犯下了那么多的罪恶,为什么所有的人都没有发现?”牧承遥的心是愤愤不平,他无法漠视存在的不公平。
牧星寒的眉头开始紧蹙,他不理解他到底说的是什么。
牧承遥继续:“你以为你的血液有多高贵吗?二十年前,你的父亲蓝正天才是如假包换的玄黑宫的宫主,他一样地藐视所有的生命,可是他却蒙骗过了所有的人,堂堂正正地受到万人的敬仰,这公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