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在哪里?”我问道,我想如果爸爸在的话,艾伦会多得一个耳光。
“和理查德出去打猎了。妈拿着一个扫帚出去追艾伦。那时我已经跑到园子里躲开他俩的争吵。我正拿着艾伦那匹马的缰绳,一匹很好的杂色马,想着还可以帮他一个忙。”我脑海中浮现出布赛佛勒斯那身漂亮的红色皮毛,我知道艾伦只有得到了姨夫的允许才能骑它。
“艾伦要上马时,一把夺过缰绳,握紧拳头。他狠很地打了我,把我打倒在地。他说如果他一把火烧了这房子,他就会看到我们所有人从这房子里滚出去。莎拉,我相信他会这么做。”
“爸爸回来时说什么?”我问。
“他说,艾伦的火引子太小,烧不出一粒火星。然后咱妈做了一件奇怪的事……她笑了。”
我心里更恨艾伦了,因为他居然对一个只有他一半个子的小男孩大打出手,但想到爸妈对他的威胁付之一笑,觉得很放心。我推了汤姆一把,鼓励他,对他说,有咱爸在,这样一个懦夫不敢伤害我们的。我们一度真的这样相信。
六月热得我们喘不过气来,晚上,阁楼如蒸笼,理查德不得不睡回牲口棚。只有安德鲁喜欢热,他看起来总是很冷,好像那场大病把他体内的火炉给熄灭了似的。汤姆睡得很死,第二天一早醒来发现全身被汗水湿透。梅西也变得烦躁不安,经常半夜溜开,我猜她以为她在黑暗中摸索并不会吵醒我。她经常一走就是个把时辰,甚至更长,我想她可能是到储藏室偷东西吃,我以前见过她这样。
有一天,我们都在园子里,从井里一桶桶地提水浇地上稀疏的嫰葡萄苗。东边的天空可见大片大片的紫色云朵,但风却是从东南方向吹来的,给塞伦镇带来雨水,然后一路飘向海边。炎热使每个人都非常暴躁,特别是理查德,整天郁郁寡欢。我已经学会了尊重他的坏心情,尽可能和他保持安全的距离。他十六岁了,性子很急,好像生来就是个火药桶。那天早上,梅西一直在逗他,我劝她离他远点,但她只是歪脸笑笑,继续折磨他。他们逗笑的声音此起彼伏,我听到理查德粗鲁地说,如果她再不闭嘴,他来给她闭上。我被他的话吓了一跳,看看周围是否有老妈,因为她听到肯定会不客气地拧理查德的耳朵。梅西并没有被吓倒,反而把桶一扔,笑着说:“那么来呀,来闭我的嘴啊!”
理查德也把桶往地上一扔,快步朝她走去,想逼她退缩。她一脸平静,两手叉腰,接着一件不寻常的事情发生了。他正要靠近时,她往前迈了几步,好像要从他身边擦过去。在这当儿,她一把抓住他的衬衫,左脚勾住了他的脚后跟,从后面用力推他。他像被斧头砍下的槐树,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脸向着前方。我相信他用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为什么他前方是天空,而不是地平线。梅西站在他旁边,笑了,向他伸出手。起先他没接受,但很快他就被拉了起来,我等着一场暴风雨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