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却对她说:“你是怎么学会这个的?”
“印第安人个子小,但他们能用这种方法扳倒个子比他们大的人,把他们开膛破肚,让他们死。”
“教教我。”他说。她依了他。那时,园子里浇水的活干完了,我们移到牲口棚后面,这样他们就看不见我们了。她用了将近一个小时给理查德做示范,如何从脚下扳倒对手,不管对手如何进攻,从哪个方向进攻。我想,梅西的手在理查德的胳膊上和胸口上逗留的时间过长了,过了一会儿,他俩在尘土堆里滚到了一起,他们脸上和胳膊上的汗水像泥石流一样往下灌。我走开了,对他们玩的游戏感到恶心,理查德坐在梅西胸口,她的腿向上弯着,裙子掀到了大腿上。要不是我抓着汤姆的胳膊叫他离开,他的眼睛都快射出来了。我把水桶放回远离房子的井边,还是能听到梅西的笑声。
妈妈有一种令人不安的预测天气的能力。那是在七月末,一连几天天上滚着黑压压的乌云,暗无天日。那时小麦收割在即,爸爸看了看天,担心大雨会把麦子给毁了。妈妈则向他保证说,不会有雨水,但会有大风和雷电。我们都很怕夏天的雷电,因为雨少,会引起火灾,从井里打完六桶水的工夫,火就能把牲口棚和地里的庄稼毁于一旦。很远的地方已经出现了电闪雷鸣,晚饭过后,汤姆和我跑到我们家正北的落日岩,看闪电从梅里马克河一路蜿蜒到西边。
云层里闪出一道绿色的微弱的光亮,空气骤然凝重起来,我们胳膊上寒毛倒竖,脖子后面也绷紧了。梅西和我们一起爬到一块大石头上,站了一会儿,一边拧着她的围裙,就像在拧一个鸡头。她气有些喘,没多久就急匆匆地扭头跑回家去。我随着雷鸣的巨响跳上跳下。很快,可以看到闪电跃过了巴尔德山,勃兰查德水塘上出现了一片刺眼的白光。然后停顿了一阵子,天空越来越暗,暗到我只能看见站在旁边的汤姆。他把手塞到我手里,我们等啊等,终于,天上跳出一道歪歪扭扭的蓝黄交接的闪电,像水银整个倒灌在勃兰查德平原上,只有一小部分溢出。我不由自主地磕着牙,弄出咯咯的响声,耳朵起先像聋了一样,接着听到一声类似石头滚入磨坊机轮子的咔嚓巨响。
空气突然间凝固住了,天边吹来一阵冷风,吹得我不自觉地缩起了肩膀。我转身对着东边,看到另一股暴风雨的先头部队正来势汹汹,与西边的那股会合。闪电犹如瀑布倾泻在塞伦镇的上空,像一条条闪光的胳膊在战前的勃兰查德平原上交汇。
迎面过来的暴风雨让我变得胆大妄为起来,我觉得自己快要被托起,似乎这风要把我带上天空。我对汤姆说,我们爬到牲口棚的干草棚上能看得更清楚,但他浑身哆嗦,面色发白,只一个劲地拉我胳膊,要我躲到大石头下面。那天晚上,我怎么也睡不着,屋子里响彻着隆隆的雷声。也因为这样,我才知道梅西在爸妈睡着几个小时之后溜了出去。她在床脚听了一会儿,听我的呼吸是否有变化,然后光脚爬出屋子。我数到十下,然后起身跟着她。我快速地套好裙子,带上鞋准备秘密行动。当我走出屋子时,我看到她的白色人影顶着风打开了牲口棚的门,然后消失在里面的一团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