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猫捉老鼠的游戏早已变成了一种战争。我之所以饶有兴趣地研究她,不仅是我本人违抗她,还因为她即便在我一个孩子的眼里,也是很特别的。她总是深思熟虑地处在不体面的边缘,让自己脱离做女人的本份,就像一场洪水或一次火灾那样让人惊讶。她有决心,有一种派头,就像教堂执事一样强而有力。岁月的流逝和层出不穷的苦难,只让她更加坚实稳固。乍看她,觉得她是个标致的女人,颇有智慧,虽然不年轻,但也还没老。她的脸,不说话或不激动的时候,看上去很安详。但是玛莎?卡列尔就像一口深潭,表面平静,而内心冷得不能触摸,外表之下满是坚硬的石头和交错的根筋。她是个刀子嘴,几句话就能把一个男人说得无地自容,速度快得如同格洛斯特的渔民剖杀七鳃鳗。我知道我在家里,或在街坊邻居当中并不孤单,我迫切希望挫败她,而不是要忍受她张那伤人的利嘴。
当我们的车缓缓地穿越积满了雪的野地时,我会有意地到处看看农舍,更好的是看到驻军前哨站,或者那些让人害怕的小山丘,上面依然有绳子从粗壮的橡树枝上吊下来,就在那里,刽子手们把人砍成两截。我们猜想着那些尸体在被移走之前要在树上挂多久。很多年以来,年幼的孩子不让靠近执行死刑的场所。但那时我还天真地想,这些破指示跟拧断小鸡脖子一样让人不快。我经常可以看到男人女人挂在树干上,朝他们的头上扔垃圾曾是我和哥哥们很爱玩的游戏。
过了肖辛河桥,我们就到了波士顿公路,顺着这条路,往北可以到安多佛。我们经过新邻居的房子,欧斯古德家的,巴拉德家的和钱德勒家的,这些人家都在我们西边。那儿,在前面往东的地方,就是镇子上南边的驻军前哨站。前哨站是一幢两层高的矮房子,士兵供给和军火弹药放在第二层。设置这样一个前哨站极有必要,因为不时会有周边的印第安人过来袭击。只在前一年,多佛地区就发生过一场殊死战斗。二十三个人被打死。二十九个孩子被掳走,有的经过交易放了回来,有的再也没回来。我们朝守卫挥手,但由于窗户结霜都被封上了,守卫没有看到我们,因此当我们经过时,他没有朝我们举手。
前哨站的北边,沿着主路走过去,便是外婆家的房子。房子比我印象中的小,更粗朴,有陡峭的斜坡屋顶和包铁的大门。但是当大门打开,理查德出来迎接我们时,我清楚地记得跟在他后面的老太太。上次来这里是两年多前。她曾说,她这把老骨头再也经不起颠簸去毕莱卡了,她对我妈说,让我们来安多佛,她不会危及我妈的不朽灵魂,除非我父母他们已经开始每个安息日都去教堂了。她也说,我们可能会被一路上遇到的印第安人抓走或杀了,也有可能被沿路埋伏的强盗抢劫,或者掉进污水池淹死。那样的话,我们的灵魂就永远迷路了。和我外婆分开这么几年,既证明了妈妈的固执,同样也证明了她是多么不愿意坐教堂的长排座椅做礼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