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有些愕然,心中暗道,难道皇帝是要自己将宝藏交出来,让他建什么狗屁的朱雀楼?难道皇上忘了先皇的遗诏了吗?
心中虽然想到宝藏,但林如海只是说道:“林某仍两淮盐政,虽说这缺是比别人好些,但就算是剥了皮抽了筋,也拿不出这么一大笔银两来建什么朱雀楼的。”
“林大人清正廉洁,本朝上下何人不知,想必父皇认为江南仍富庶之地,筹些银两当易如反掌吧。”水洺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父皇会在建朱雀楼时如林大人进宫,只能猜测言之。
林如海一听,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怒道:“皇上真是不可理喻!即便是能筹得到银两,可也应该用在最为要紧的地方。且不说现如今天下的“三弊”,单是西南旱灾所需救急之用,就需几百万两,皇上不图谋解决,却想着建造什么朱雀楼,岂不是要败了天朝江山吗?”
想着先皇将一个中兴繁荣的玄武皇交到水巍水里,前些年还禀承先皇的遗志,兢兢业业,有所作为。可是没想到这些年来,整个皇朝却日显衰落迹象。在幽游谷内,自己和幽谷子在谈及当今时政的时候,就指出如今朝政有三大时弊,所谓三大时弊,一是贪官污吏遍布国中,欺上惑下,结党营私,********;二是赋税徭役沉重,与民夺利,民不堪负担;三是世族豪门,********,大肆兼并,不顾民生苦困。此三弊不除,国无宁日,危要四伏啊!
每念及此,身为二朝元老的林如海便食不甘味,夜不能寐。反复思量,便想借着赈灾西南一事,让皇帝整治朝中不良习气,重振玄武皇朝的雄风。可没想到皇帝竟然变得如此昏庸,岂能不令林如海气愤万分。
“林大人息怒,所言一针见血,洞穿七札,令人目中浮翳为之大开。小王去年去金陵,听人念了一首关于金陵所谓的护官符,是说金陵四大家族的,‘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请来金陵王。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林大人,你看看,单单金陵这地方的世家大族就囤积了这么多财富,还有其他地方呢,只多不少。可惜这个世道,只是肥了豪绅,穷了国库,苦了百姓。虽说我身为东平王,有些事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因父皇现如今已经不能以常理来推测了。”
林如海呷了一口茶,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怒火,心想此行进京,无论如何都必须让皇帝回心转意,绝了建朱雀楼的念头。想到此处,林如海便有些再多打听些皇帝的情况,便又问道:“这是为何,难道皇上变了吗?”
“如果你见了父皇,你也许就明白了。”水洺欲言又止,毕竟对父皇乱评论,恐会惹祸上身。
“王爷,身为皇子,难道你们就没有查一查,为何皇上性格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吗?”林如海不知道为什么皇帝有如此巨大的变化。
“还用查什么,自从那个云贵妃进宫之后,父皇的性格就变得捉摩不定了。”水洺一脸的愤慨。
“你说的是牛皇后的表妹云贵妃?不知云贵妃是何人氏?”林如海突然想起了来东平王府途中遇到了癞头和尚,心中一动。
“云贵妃仍左侍郎云大人的千金,牛皇后的表妹,这有什么蹊跷的吗?”水洺好奇地问道。
“哦……没有,林某只是顺便问问。”林如海陷入了沉思,许久才又抬头问道:“王爷可知云大人的夫人是哪里人氏?”
水洺一愣,林大人今儿这是怎么了,但还是如实相告:“云大人的原配夫人早死了,这继室是云大人那时任南蛮巡抚时续娶的。”
“哦,那这夫人是哪里人氏?不会是南蛮人氏吧,那她所生之女可是不能入宫的。”林如海问道。
水洺一愣,林如海怎么也知道这条太祖遗训?但他随即一想,父皇能把两淮盐政这么重要的缺给林如海,而且这一任就是多年,从没想过换了他,想来他是父皇的心腹之人,知道太祖遗训也不足为奇。
水洺于是说道:“云夫人并不是南蛮人,她虽在南蛮出生,但父母均是四川人氏,当年她父亲考中进士,因是寒门子弟,没什么门路,就被派往南蛮为官,这一去就是多年,子女都是在那出生的。这些当初云贵妃要入宫时父皇有差人去查过。父皇虽迷恋云贵妃的美色,但也不会糊涂到连太祖遗训都不顾的。”
想来水洺虽然痛恨云贵妃迷惑父皇,但却没有往更深的地方去想,对林如海这些提问也不以为意。
林如海点了点头,没错,皇上确实不会至太祖遗训于不顾。但是反过来说,如果真的是有心,蒙痹皇帝派去调查的人也并非不可能。云贵妃出生在南蛮,若是南蛮巫女的后人要做什么手脚,也不是不可能。
林如海呆呆地看着窗外那灰蒙蒙的天空,心里却思绪万千,激流暗涌,一连串的词语从脑海中闪过:“癞头和尚、帝星暗淡、邪气入侵、忠言逆耳、苗疆南蛮,云贵妃、朱雀楼,西南旱灾,天现异象……。”
此时林如海透过些些闪烁在脑海中的词语,心中豁然开朗,他已经慢慢明白了原本英明正道的皇帝为何这几年来竟会变得如此昏庸无道了。联系那癞头和尚和东平王所言,虽说不能百分百确定云贵妃是南蛮巫女的后人,但皇上如果是中邪,定是和南蛮巫女有关。
水洺并没有注意到林如海的表情,只是继续说道“父皇自从这个云贵妃入宫后,对其十分的宠幸,甚至荒废了朝纲,唉,照此下去,说难听一些,我真的担心妲己重现、褒姒再生!”水洺看来对云贵妃也是十分的厌恶。
“古人曾说过:吾恐季孙之忧,在萧墙之内!回想当年,先皇在挑选继位之人,力排众议选中皇上,正是因为他的真知灼见、雄才大略深得先皇的赏识。可不想如今竟会突然变成这样,依我之见,皇上定然是受奸人受惑,迷了心性。明儿我面见皇上的时候,一定要好好劝劝他!”林如海既然慢慢揣测到这事情的因果,便下定决心,一定要让皇帝清醒过来。
“林大人,国家目前情势,江河日下,徒具鼎盛之名,内忧已十分的可怖。林大人为两朝元老,朝庭的肱骨之臣,虽说身上有先皇赐予的免死金牌,但如果你面见父皇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就对,万不可意气用事!”水洺不无担心地交代道。
“多谢王爷提醒!皇上未登基之时,我与他几次出兵放马,擎天保驾,生里死里一块滚过来,念皇上定当念及旧情,不会为难林某。林某就此告辞!”林如海说完,告辞了东平王,带着熊祝二兄弟出了王府。
东平王站在王府门前,看着林如海远去的背影,心中不免忧虑万分。原本自己想陪林大人一同进宫的,这样如果父皇责怪林大人,自己在场,也可在一旁求情,当个和事佬。只是一旦自己陪林大人去见父皇,就违反了外官进京不私会京官的规定,自已被父皇责惫事小,说不定皇上云贵妃抓住这个小尾巴,给了治罪人大人的口实,反倒害了林大人。左右想来,实在是为难!
水洺沉呤半刻,灵机一动,便叫来两名贴身待卫吩咐道:“你们带些人乔装一下,暗地里跟着林大人他们,埋伏在他们所住客栈的周围,一定要暗中保护他,万不可出了差错。还有,要密切关注林大人的动向,什么时候林大人进宫见皇上了,你们一定要即刻赶过来告诉本王!”
看着两名待卫领命下去,水洺才长长呼一口气,心中暗道:“林大人,四弟要本王无论如何都要保护你,本王即便是拼了性命,也会不让朝中奸孽陷害于你的!”
林如海离开了东平王府,带着熊祝二兄弟折回了客栈,歇息一晚,无话。
第二日,林如海起了个大早,将易容之物从脸上除去,洗漱完毕,想了想,便将那癞头和尚相赠的玄铁悬挂于胸前,这才换上了官袍,怀揣着先皇所赐的免死金牌,收拾停当,用完早膳,看天色不早,让熊祝二人在客栈等候,自己便策马直奔皇宫。
到了东华门,林如海向知事太监递了牌子和皇帝宣自己进京的圣旨之后,便静静地在东华门等侯皇帝的觐见。
过了一会儿,两个引导太监过来,带着林如海穿天街,过玄武门,进荣福门,来到了养心殿御华阁门前。
林如海想起自己十几岁便在养心殿里与先皇议政,如今天下政局变成如此,不觉感慨万分。
知事太监进去通报,不一会儿,只见大太监李德福从养心殿里走了出来,与林如海见礼后,便领着林如海进了养心殿旁的御华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