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怀疑他了?”醉墨其实早看透穆羽风的心思,方才只不过逗着她。
“你不怀疑吗?如果他不是和莫痕有私情,没有很强大的背景,凭他走三步都得喘一喘,他怎么去跟朝中那帮老古董斗?两年时间不到,就爬到这么高的位置,从古到今有几个?”不怀疑才是怪事,还没见到陆怀安时,他就已经怀疑上了,何况现在见了,她就更怀疑了。
“怀疑。我已经查过了,这个人的确有些手腕,但自小出生身体就很不好,几乎是在药中泡大的,他的父亲两年前已经死了。至于他母亲,就不得而知了。”醉墨点头说道,由于他的父亲曾经也帮过莫痕的大忙,两年前突然意外死亡,到现在还未查出死因,由此陆怀安一步一步往上爬就是为了要查出真相。
听着醉墨叙述着他查到的事实,关于陆怀安这个人,穆羽风陡然间也有了不一样的理解。或者说他沉稳内敛,他心里总是有着很多算计,但背后也的确有着很多的无可奈何。
一千两黄金啊!穆羽风微微皱起眉头长叹一声,那样一个职位就堪堪值一千两黄金?
算了,就当是帮他一把吧!要查真相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既然曾经是帮过莫痕大忙的人,那么有人在即将上位之前必会有一些举措,谋划一些阴谋诡计完成之后,有些曾经的功成就该自觉地闭上嘴巴,但如果知道了某些别人不愿意让你知道的事实,就算你对着皇天厚地发毒誓,别人也会用更好的办法让你永远开不了口。
其实有些事情都是显而易见的,只要有了一丝蛛丝马迹,真相就在前面,只不过中间隔着一层纱,只要轻轻掀开这层纱,就能看到你想看的。
也许会有丝丝意外,也许就在意料之中。
穆羽风浅浅一笑,其实他们顺路……
京城在一场大雪的洗礼,银装素裹,让整个京城洁白苍茫,干净空灵。站在落雁楼的最高层,可以看得很远很宽,大半个京城的景观尽收眼底。穆羽风极目眺望,暂时将心中的算计放下,感觉到一丝轻松。
许多年前,小彦也曾一大清早地拉她要去看雪景,可是她贪恋暖和的被窝,硬是不肯出来。现在却能如此心神平静地看着这纯净的世界,可是这片天地是纯净了,可内里呢?
内里,这个世界早就浑浊了,但凡是有生物存在的地方,就会有争斗,但凡是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算计。商人忙着算计生意,帝王忙着算计江山,而穆羽风……
她忙着算计什么呢?
“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醉墨记得穆羽风怕冷,所以天气越发冷的时候,她就会稍微起得晚点。
“看雪景。”穆羽风浅然一笑,目光依旧落在远处不知某一点上,神情有些飘渺。
“真是难得。”醉墨将窗户拉开一些,远远望去,整个京城苍茫一片,有种让人赏心悦目的感觉。两天两夜的大雪,积淀起来的不只是洁白的冰天雪地和刺骨的寒冷。
穆羽风在京城已经整整呆了一个半月,马上就是年关,京城的老百姓和诸多商家早已经将年货闹得红红火火,就连落雁楼也开始推出新年订席位的活动。
但越近年关,西北的形势就越紧张,虽然小战不断,但大战还未开打,穆羽风也不由地分析起西北形势。她知道在这个时候,游竺也一定不会闲着,端木合或许不会在莫痕后院放火,但端木临南就未必了,而且他的背后一直是霍甚在支持着,在这个时候,霍甚一定会要求他在背后放火。
“九少爷。”小二战战兢兢地看着穆羽风,手里拿着什么东西,走到穆羽风身后不远处。
“什么事?”穆羽风并不收回视线,淡淡问道。
“霍世子发来请贴,请九少爷过府一叙!”小二不知道一向不爱与人来往的霍洵昃,怎么会请东家过府?
穆羽风转眸看着小二手中握着的请贴,眉头微微高挑,他找她?
“好。备马车。”穆羽风淡淡吩咐。
“你去?”醉墨蹙起眉头,睨着穆羽风,其实那一次她大晚上和祁云归一起去世子府他并非是不知道,可她……
“没理由拒绝,说不定有好事。”穆羽风回睨着醉墨,摆摆手,说道:“其实你不用担心我,我相信那一回那些杀手的事情他一定已经处理好了。”
“把祁云归带上。”醉墨声音淡淡,但穆羽风知道他是在担心她,必竟上一次的刺客事件,终究是让他心有余悸的,如果这一次遇上更厉害的,更多呢?
“嗯。”穆羽风轻轻点头,心头却是难受地一悸,以前她从来对他都是不设防的,纵然天大的事情,她知道有他在,她就会很安心。可现在,没有安心了,却带着厚重的担心,那天那群杀手真的是他派出来的吗?
今天请她去,又是所谓何事?
东边一轮太阳已经赫然跃出山头,露出一张明晃温暖的脸,淡淡的阳光洒在穆羽风秀丽的脸上,将轮廓阴影映得分明。祁云归扶着穆羽风坐马车上跳下,抬眼望着世子府,没有气势雄伟的朱漆大门,没有威严震摄的石狮,一块旧旧的匾额,不免觉得苍凉了些。
门还未敲,里面便自有一个女子前来开了门,瞥了一眼穆羽风和祁云归,淡漠地说道:“进来吧!世子等着呢!”
穆羽风微微挑眉,这霍洵昃还掐着时间的呢?踏进世子府,踩在厚厚的一层冰雪上,身后是一蹿深深浅浅的脚印。这一次光明正大的从正门而来,穆羽风不禁觉得这世子府不仅冷清,而且太过萧条,甚至比凌诀宫更为萧瑟。
到时,霍洵昃正在抚琴,是一把半旧的筝,他手指轻轻拨动,琴音顺着指尖的动作时而舒缓,如同小溪潺潺,时而急进,如同飞流瀑布。见穆羽风走进来,只是抬起目来微微一笑,然后继续专注于自己的手下。
穆羽风一向不太爱好古时代的琴棋书画,只觉得这些东西未免过于无聊。但此时此刻,霍洵昃的琴音却能给她一种心情舒畅的感觉,好似能让她将这些日子以来的浮躁慢慢沉淀下来,仿佛置身于高山流水间,一道瀑布飞流直下三千尺,激荡在山下幽潭深涧里,夏日清风徐徐,带着潭水的清凉舒缓着人紧绷的神经。
“来了。”一曲终了,霍洵昃温柔优雅地笑着睨向穆羽风,“要喝茶吗?”
“不应该来点酒吗?”穆羽风虽然浑身裹得嘴北极熊一般,但终还是觉得这里太冷了,屋子里连个暖炉都没有。眼瞧着马上就年关了,这里居然还没有一点像是要过年的样子。
他既是千诀宫的当家,何至于这样?穆羽风轻叹,何苦要让自己过得这般苦?
“你想喝?”霍洵昃挑眉,对杨侗说道:“去备些酒来。”
“你请我来什么事?不会只是听你弹琴?”穆羽风浅浅一笑,他应该不会这么浪费时间才是,还是因为上回送回来的两个女杀手,他想要感谢她?
虽然送回来是想着讨一个人情,但如果真的要感谢于她……
“风儿何必着急?”霍洵昃淡然一笑,这一次不是唤她风老板,也不是直呼她羽风,而是风儿,一如许多年来一直所表现的那样,他轻唤着她风儿。
这一声风儿让穆羽风心里一颤一颤的,他打算要跟她相认了吗?可为何是要在现在?如果他真要跟她相认,她该怎么办?她自问在这么多事情过后,她实在无法再坦然地叫他一声“诀”,现在的他拥有那么强大的势力,现在的他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却是堪堪用火将她母亲烧得面目全非的人。
而这一声风儿过后,祁云归的脸色陡然黑了不少,冰冷的目光有意无意地从霍洵昃与穆羽风之间来回转,最后定格在穆羽风脸上,带着询问。
片刻功夫,杨侗将酒和糕点进来,目光谨慎小心,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僵硬,她想她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来打破这种僵持。
穆羽风看着杨侗送进来的糕点,轻咳了一声,对祁云归耳语了几句,就见祁云归从房间里走了出去。霍洵昃也没有让杨侗在旁边伺候,房间里就赫然只剩下穆羽风和他两人。
“霍世子,现在就我们两个人,就不用拐弯抹角了吧?”穆羽风挑了挑眉,浅浅一笑,竟生生地用一句称呼将两个的距离疏远了。
霍洵昃唇边泛着一抹清苦的笑,他们终于变成两条平行线了吗?这两年的时间里,他到底错过了多少?
“你认为我请你来是为何事?”
“帮我。”穆羽风眉头一挑,说道:“凭你现在的能力,我想要颠覆霍甚一手执掌的王朝易如反掌,但你却甘心情愿留在这越京做质子,你心中是怎么想我猜不透,但是,我想你应该会帮我。至少这一次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