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续了多日的高温惹得人心燥,空气中席卷而来的层层热浪夹杂蝉鸣声,却使得人昏昏欲睡。
慕浅从床榻上懒懒坐起,床帐垂下,看不清轻纱外的事物,自己已经回到慕府了,回来的第一天,便陷入沉沉的梦里,不肯醒来。这是第几日了?固执的把自己封锁在窄小的自我世界里,已经几日了?在这期间,睡得迷迷糊糊里,床榻上来过不同的人。有爹,有娘,有浣竹,有紫玉,有柏宏。没有他。房里弥漫了一个春季的檀香已经淡去,浣竹说,天燥热的紧了,再点香就更闷的人心悸了。慕浅靠着墙面,缓缓闭上眸子,却铺天盖地的都是他的面容。他的剑眉,他浓黑如墨的眸子,他呢喃在耳边的话语。她扯了扯嘴角,自嘲般的笑笑。慕浅,你何时变得如此低贱。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整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可一睁眼,却落下泪来,滴落在手背,那样凉。
浣竹恰好进门来,看到轻纱内的慕浅已经坐起,便赶忙吩咐人备好鸡汤。
她捧着一盅鸡汤,轻手轻脚的走过去,轻轻的揭开轻纱,正好对上慕浅一双略微发红的眼。她佯装没有看见,道,“小姐,这是厨房刚做好的,近日来了个新厨子,夫人都夸他做菜一流呢。紫玉姑娘昨日给你在街上买了缎子,明天我去吩咐成衣店做一套新衣裳给小姐。我瞧着那颜色倒是挺好看的。”她絮絮叨叨的说着,语气里的丝丝担忧慌乱却一览无余。
慕浅吹了吹热气腾腾的汤,“他何日大婚?”
蝉鸣此起彼伏。
浣竹无止休的絮叨却猛地戛然而止,沉默了半晌,“一个月后,八月初五。”
她浅浅一笑,笑意却未曾达到眼底,“倒是个好日子,”纤细的手盖上盖子,把那盅未喝完的鸡汤放在床边的桌上,“不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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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浅,你何必为了一个男人如此。”紫玉牵着她冰凉的手,语气里是心疼。
“我很多时候也在想,何必呢。”慕浅微低下脸去,笑笑。
握住自己的手蓦地紧了些,“不想笑大可不用笑的,何必这样委屈自己,强颜欢笑,旁的人看了,也未必会觉得你真的开心。”
“不知为何,”她顿了一下,“心里虽疼,但我也是打从心底里为他开心的。听闻那仲孙灵儿,琴棋书画了得,人也是生的标致端正的。哪像我这样,什么都不会,脾性也大得很。”
“但她终归比不得你,”紫玉哀哀叹了一口气,“她家世背景如此强大,璟家如今也是大势已去,若是不找一个参天大树倚靠,这一株常青藤要如何常青下去?或许璟南公子也有过挣扎,可是家族联姻又怎么能是一个人能改变的?”
慕浅神色依旧浅淡,但无可厚非的,眼底里的眸光却是有了一丝变化,“或许是吧。”
她看到路旁有极美的花,便走快了几步,俯下身来,手刚碰到花枝,便被刺结结实实的刺了一下,她蓦地收回了手,硕大的血珠冒了出来,紫玉用手上的帕子一下子捂着伤处。
“再美的花都是有刺的。紫玉,我当时怎么就那么傻,信了他的话。他那么好,那么优秀,定是要有更好的女子才配得上他,我又怎么会有这番心思去攀高枝?紫玉,你说,我怎么那么傻。”她戚戚然的笑了,却比哭还难看。
没等紫玉回答,她又换了个话题,“紫玉,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紫玉凝神了好一会儿,“兴许是找份活儿吧,我亦没有太多打算,但总呆在慕府,也很过不去。”她眼底闪过一丝不知名的情绪。
“恩。”慕浅淡淡的应答。
空中凭的响了雷,许是要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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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大婚之日约莫还有一个月,家里便送来各式各样的婚服来让自己挑选。也派人来说过好多次,让自己近日搬回璟府,毕竟娶妻之后也是不能一直住在这儿的。而这种事情,对于自己来说也是可有可无的。婚服么,还不是穿给来宾和仲孙氏的人看的,何必挑呢。至于搬回去,那就看自己的心情了。
莫语把璟府送来的婚服叠的齐齐整整的,看着把玩着手里的空酒杯的公子,心里也是哀哀叹了一声。上一回自己脑子一热,竟说出逃婚这样的词语。也不知道公子有没有放在心上。但愿只是听听就算了。公子不是这样做事不策划的人,若是他想要逃,这个月就会有所行动的。但是他现在终日无所事事,聊以度日,看来也是打算平静的接受这亲事了。
“莫语,你猜,她知道了吗。”璟南凝神看了看自己昨日画的慕浅,宣纸上是用笔勾勒出的她的笑颜。
“大抵是不知道的,若是知道了,又怎么会不来找公子问个清楚。”她斟酌了一下,答道。
“她许是知道了,”璟南拿着青瓷酒杯的手有些苍白,“若是她不知道,便会一如既往的来找我。而如今她却杳无音讯,想必是知道了。我也明白,是我负了她。爹说的不错,我根本给不起她任何诺言。”
他拿起桌上的一壶酒,仰头便是一大口,酒水顺着嘴角流到脖颈,滑落到衣服深处,“既不回头,何必不忘,既然无缘,何须誓言.今日种种,似水无痕,明夕何夕,君以陌路。。。。。。”
慕府——
难得一日稍微凉快些,蝉声也减弱了不少,下人送来了些冰镇的瓜果,散发着若有似无的凉气。
慕浅一袭月牙白常服,神色清冷,仿若仲夏夜里高挂的月,迷人,却不可近。
柏宏坐在她对面,二人对弈。
柏宏执黑子,慕浅执白子,却都无心在棋盘上。
柏宏有时说一些玩笑话,聊聊最近新开的青楼,里边的女子弹琴如何如何的好,那身段如何如何的窈窕,那里面的小酒如何如何的好喝,或是讲讲近日发生的事情,卖干货的王小二和媳妇儿闹不和被追了八条街,门口的小黑刚产下几只嗷嗷待哺的小狗娃子,还有他们家里的婢女跟着厨子跑了,等等等等。
这棋下了半日,柏宏也说了半日,慕浅也似乎慢慢提起劲来,听的时候,偶尔也会笑几声。
他拿起一个黑子,放在慕浅的白子前,正好堵住了她白旗的唯一生路。
慕浅左手撑着脸,憋屈的望着棋盘,思考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然后淡定的喝了一口茶,“你这棋下的,一点儿也不好,我帮你下。”而后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把刚才他的黑子放在了别的更有利自己的地方,而后点点头,脸上露出笑,“这才对。”
柏宏微眯起眼,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这才是他认识的浅浅。
“对了,浅浅,”他的语气里是一如既往的温柔,“我昨日送你的蟋蟀喜欢不,我可是大费周章的从别处找过来的,我自己都爱不释手我就送给你了。够兄弟吧。”
慕浅愣了楞神,脸上的表情生动的写着‘什么蟋蟀?什么情况?我有收过蟋蟀吗?’,在柏宏瞪大了眼睛正要发作的时候,才恍然大悟似的舒展开蹙起的秀眉,“噢,那只啊,今天早上我把它放在床边,被小绿吃了。”——小绿是前几日柏宏送的八哥,会说话,但性子野得很。
“。。。。。。”柏宏头上蓦地出现了无数条黑线。
“四岁的时候,我送你一只螳螂,你差点烤了吃了;五岁的时候,我送你一只龙虾,你把它放到土里,说会长出很多很多的龙虾;七岁的时候,我送你一只大狗,你骑着它满大街疯跑,我差点没给你爹抽死,我好不容易下定决心送你一只蟋蟀王给你,你竟然这样对它。”柏宏一脸悲痛,但眼底里却满是宠溺的笑意。
“哼,”她侧过脸去,“小绿还活得好好的呢。”一脸得意。
“再下一盘吧,下完就不下了,我让紫玉今天陪我去选点胭脂。”她把注意力重新放到棋盘上。
柏宏皱了皱眉,“真不明白你为什么和紫玉走的那么来。”
“缘分吧,”她停了一下,“你还是不喜欢她?我看她对你毫无敌意的,你就放宽心吧。”
他闷闷的应了一句,而后也是专心的下棋——虽然,一般自己快赢了的时候,她都会理所当然的‘帮’自己下棋,然后她就赢了。那么多年了,她热衷于此,并且乐此不疲。
“大小姐,大小姐!”下人急急的唤声在耳边响起。
慕浅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何事?”
那人涨红了脸,“浣竹不让我说,可是,可是,璟南公子已经在外头站了半日多了,这日头那么猛,浣竹在门口赶着他他也不走,说是要见大小姐,小姐,你要不要。。。。”那人停了声。
慕浅执白子的手猛地一滞,眉峰一转,“让浣竹进来,日头那么猛,别晒着她。”
柏宏眼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懒懒的靠在椅背上,打量着她平静面容下,眼底里的惊涛骇浪。
“可是,那璟南公子。。。是璟家的少爷呀。。我们这样。。不就。。”那厮鼓足了勇气说。
“去吧,把浣竹叫回来,其余的人,与我何干。”她把棋盘一推,“不下了,总是我赢,我困了,待会儿你帮我去和紫玉说,今日就不去了。”她摆摆手,慢步回到榻上,水袖下的手却蓦地攥紧,指甲陷进肉里,生疼。
柏宏轻声一笑,大步流星的走出房,那厮也是紧跟上去,轻轻掩上了门。
慕浅望着手上的玉镯子,那是好久前,璟南送给自己的。
她呆呆的望了许久,闭上眼竟是怎么样也睡不着,眼前浮现出的是他定定站在府前的画面。
她把镯子拿下来,眼中的光华一寸一寸的黯淡下去。
到此为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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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璟南公子,你站也站够了,小姐是不会见你的。”浣竹冷冷的说,一反常态。
“你让慕浅出来。”璟南面无表情。
“公子,我好声好气的叫你一声公子,你若是再这样,可不要怪我不顾你们璟家的脸面把你轰走了。你这样子是为了让小姐原谅你吗?你伤她这样深,她是不会原谅你的。你瞒着她,你不让她知道你的身份,你亦莫名其妙的和仲孙灵儿要成婚,你以为站这一时半会,小姐就原谅你了吗。”她紧皱着眉,语速飞快。
他却没有答话,只是静静的等。
过了半晌,才说,“她何时出来,我何时走。我只要说一句话。”
“那你就好生等着吧!璟南公子!可别到时仲孙家和璟家的人来兴师问罪!我们慕府可担不起!”浣竹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转身关上门。
璟南看了看眼前的玄色大门,指尖微缩,眼中万种情绪,却还是沉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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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已经两日了,现在长安城到处都传遍了你和。。。那人的事情,那些长舌的,真是该死!”浣竹一边为她梳着头,一边嘟嘟囔囔抱怨。
慕浅看见铜镜中自己的神色黯淡了下去,“是吗,已经两日了。”
“是啊,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只怕这流言传到有心人耳朵里,就要无事生非了。”
慕浅淡淡一笑,“好了,别烦恼了。待会儿我和紫玉出门,你在家帮我好生看着小绿,别让厨房里的人炖了吃了。”
“小姐,你要出门?那。。。。。。”浣竹欲说还休。
“我知道。”总归会碰到的,有些东西,也该还了。慕浅换了身衣裳,说着,就要去找紫玉。
“胭脂什么时候都可以买,要不,等他走了我们再去?”紫玉微微侧过脸来。
“没事的,让他回去也好。”慕浅心中打起了鼓,却还是鼓起勇气,让看门的打开了门。
门一开,慕浅就看到一脸青白的璟南,他黯淡无光的眸子里,仿佛黑夜中亮起了星,忽的有了生机。
“浅浅,我。。。。。”璟南的声音很是沙哑,如鲠在喉。他看到她脸上的神色,没有悲痛,愤怒,伤心,凄惨,有的,只是一片淡漠清冷,仿佛在看一个不认识的人。
慕浅微微扬起嘴角,眼底里却是如同万丈冰山一般,“璟南公子,两日也够了,请回吧。”说罢,挽着紫玉就要往前走。
忽然,她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对了,”她顿了一下。璟南重新燃起了希望。
她从袖中拿出一个翠玉镯子,剔透晶莹。
“我总拿着你的东西,也不好,送予旁的人罢。”她一字一句,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气力。
璟南眼中的希望,一寸,一寸的流逝,因激动攥起的拳,也慢慢地松了,他手有些颤,接过她手中冰冷的镯子,扯出了一个惨淡的笑。
“是璟南唐突了,叨扰了慕小姐两日,实是抱歉。”他淡淡一笑,一片漠然。
留给她的,是一个强撑着不让自己垮下去的背影。
慕浅身子一晃,险些就要倒下去,幸得紫玉牢牢的扣住了她的手臂。
“走罢。”她看着他的背影,半晌,才说,声音竟也是和他一般沙哑。
还给你了,都还给你了。最后的记忆,都还给你了。放过我吧。她久久的望,然后深深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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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五,大婚如期举行。
璟府布置的富丽堂皇,朱红色大门上贴着大大的喜字,门口悬着巨大的红灯笼,下人们都换上了喜庆的红衣裳,各型各色的宾客面带笑容送上贺礼,说着千篇一律的话。
璟南任由下人为自己穿衣,说着一些需要注意的东西。但却无心在听。
这一日终于到来了,心中却已经没有了任何情绪,只是淡漠。
他骑上骏马,一队队伍便浩浩荡荡的去往仲孙府迎娶新娘。他面无表情,不少人聚在路边,有的祝贺,有的嚼舌根。
“这璟南公子,不是喜欢那慕府大小姐么?怎么又和这仲孙家的小姐成婚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人家仲孙大小姐家境多好。不过这慕府小姐也是难得一见的倾城美人儿,璟南公子可是桃花灿烂的很啊。”
“若是什么时候让我遇到这种事,我定是每日烧香拜谢佛祖了!”
“就你?算了吧,回去撒泡尿看看自己长的多寒碜!”
璟南抿着唇,那些议论一字不差的落入耳朵,他却只是自嘲的笑笑。
仲孙灵儿一袭红色婚服,华丽而不失大气,纷繁的花色从领口一直向下,裙摆处是昂贵金线勾勒出的图案,头纱很薄,看得到头上繁多的头饰和凤冠,还有那略带羞涩的面容。
她步履轻柔,在喜婆的带领下坐进了花轿中,锣鼓一响,队伍便又是浩浩荡荡的往璟府的方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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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腾了半日,这婚宴才算是真正的开始了。
宾客满堂,台上是仲孙家两老和璟少轩,三人脸上皆是带着满意的笑容。一个满意自己女儿一表人才的俊朗夫婿,一个满意自己的儿子娶了一个家世背景都是如此显赫的妻子。
璟南和仲孙灵儿一人拿着一头大红色的礼花缎子,此时的仲孙灵儿已去了头纱,眼波流转,金色的步摇随着脚步晃动,端的是貌美如花,却少了那气质芳华。
满堂宾客的赞不绝口满溢,拍手叫好者更甚。
璟少轩站起身来,面带喜色,“感谢各位来参加爱子和灵儿的大婚,璟某感谢各位厚爱,真是让璟府蓬荜生辉。今日大婚,就请大家都不要拘束,吃好喝好!”
众人也是很给面子的鼓了掌,而大家的心思哪还放在这儿啊。璟南公子在慕府门前站了两日的事情都是传遍了的。而今日的大婚公众大臣都会参加。慕陵也定是会来的,到时候那慕浅出现,指不定有什么好戏呢!
这可是三个家族的狗血纠纷啊。
叫他们怎么不好气。如此劲爆的茶余饭后的话题,他们自当是不敢错过的。
想到这,鼓掌的宾客们拍手愈发热烈了。
一对璧人站在台的正中央,只是一个淡漠没表情,一个死死掩着心中的不快露出笑颜。
珠帘噼里啪啦的打开,这是应了仲孙灵儿的要求,在招待宾客的大殿上,设了珠帘。
怎么还有人这么晚才到?宾客们齐齐望去,见到来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气,眼底里燃气八卦的熊熊火焰。
来人一袭胭脂色的常服,长裙曳地三尺有长,素绢自腰间纷繁而下,领口袖口都是古老的梵文,显得大气而又芳华不可一世。仿佛自天而来的神女一般,睥睨世间。
而陪伴在他身边的,则是一袭黑衣的柏宏,嘴角是一抹戏谑的笑。
“望各位体谅,我们来晚了。”柏宏笑着说。
仲孙甫咳了一下,“请入座吧。”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位大丞相心里是多么不愉快了。
而大家哪儿有心情去管他高不高兴,只是盯着三人脸上的表情,试图找出什么变化。
只见慕浅一脸淡然,时而和身边的柏宏谈笑风生,应对宾客们的搭讪也是游刃有余。
璟南有些黯然,看到她的一刹那,心中其实有很多感受。有慌乱,有紧张,但更多的,是担心。
只是,她似乎都满不在乎,是吗。他淡淡的笑了笑。虽是这么想,却还是有意无意的看向她。
仲孙灵儿看到他看她掀帘而入的神色,那种眼神是她没有见过的。仿佛眼瞳里只看得见她一个人,那种唯独只有她的眼神,他没有给过自己。就连迎娶,他也是神色清冷。想到这里,拿着红缎的手骤然攥紧,脸色也是有些苍白。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慕浅手中的酒杯转了转,简短的十二个字,却如同岩石一般狠狠的砸在心头,不留余地。看着台上的一对璧人,眼神空洞,心中五味杂陈。他当时信誓旦旦,说要迎娶自己。可如今,他穿上了大红婚服,在他身边的,却不是她。
她仰头,又喝下一杯酒。
柏宏轻轻握住了她的手,一股暖流从指尖传至心底。
觥筹交错,祝贺声,拍手声,从未断绝。
慕浅遥遥的看着和宾客谈笑风生的璟南,在心中苦涩的笑了笑。
璟南,我不恨你,不怨你,不怪你,但我亦不爱你,不想你,不念你。
从今以后,我权当从未见过。从未。
璟南几次看向慕浅,她的目光似乎若有似无的停留在自己身上,但又似乎没有。
慕浅,你可否相信我一次,普天之下,四海八荒,你一直是,我心心念念的人,不论我身边站着谁,都不曾改变。
仲孙灵儿站起身来,拿着一杯酒,亭亭玉立,“灵儿在此敬大家一杯酒。”说罢,便仰头一饮而尽,她放下酒杯,“听闻慕府小姐清丽可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灵儿想要结交很久了,不知道今日,可否让小姐代表所有宾客,祝贺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