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浪漫青春弦月五线谱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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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重遇

从补眠中醒过来,教室里头已吵得天翻地覆,明月扶了扶眼镜,睁开睡眼惺忪的眼。正想着现在什么时辰了怎么老师还没来之时,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同学们立即跑回自己的座位上静下声音来。

一个长得跟洋葱头有七分相似的矮个子女老师踩着高跟鞋走进教室里来,乍看之下,明月还以为洋葱头什么时候搞了个假发换上了女套装转行业来了呢,她可以打赌,他们两个肯定是亲戚。

“同学们,你们好,我姓杨,教数学的,也是你们的班主任。”

瞧,连姓都一个样了,不过还有一点更事实的,班主任的样子真的好好笑,比洋葱头还要滑稽上几倍,不看还好,一看就肚子痛,都不知是哪个始作俑者的破口大笑,继而是倾泻而出的狂笑巨浪,激动得还有人拍起桌子来了,而明月早已趴下头笑得眼泪都出来,笑得大小肠都纠结在一起了,直到一声超强女高音喊出“肃静”两个字,当下才收敛,进入了无声状态。

“咳……咳咳,好了,接下来抽几位同学作一个简短的自我演讲。”

为了调整她本人因尖叫而出现的猪肝色脸孔,赶快以咳嗽作掩护快快进入下一个所有班级的循例环节。

就在此时,历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而且事件一件接一件地上演,直到这出戏剧化到不能再戏剧化的舞台落幕后,明月都不能从梦境之中走出来,因为实在是太逼真太不可思议了,有点恍惚的感觉,导致路人甲乙丙丁一个不漏地轮流上台作介绍。

都不知台上来人作何解说,台下异常兴奋,唯独她还在思考巧合还是天意的两者问题。

“明月同学?明月同学……明月同学——”在班主任不知喊到第几声时,霎时回过神来的明月“嗖”地弹跳起来,其实她是惊吓过度导致有规律的习惯性条件反射。

“是——”

但这一举动却让她后悔万分,本来想一切低调的她突然受到瞩目,有点怪不好意思和腿软,有种“若是跟老师一样高度就不用烦恼”的念头,可下一刻的她直想钻到地板去了。那两个西瓜头双胞胎又再一次施展他们的绝招——唱双簧,你一句“女中豪杰”我一句“女英雄”的扯动大嗓门叫个不停,好一个一举成名天下知呀。

可她想做一位普通平凡的老百姓啦好不好!

坐在教室另一个角落的傅上弦也偏过来看着,继而轻皱眉头。

在遥远另一方的明月感觉到非一般注视目光而转过头去时,却什么也没有发现,只有跟着西瓜头二人一起起哄的脸孔。

“明月同学,可以开始了吗?”

咦……老师笑得好假呀。

“是。”明月扶了扶眼镜,拨弄了两下刘海稍作遮掩,“同学们,你们好,我的名字明月,今年十六岁,现读高中一年级一班,以后请大家多多指教。”

恭恭敬敬地弯下腰鞠了一躬,抬起头时发现教室突然变得好安静,个个都仿佛被点穴似的一动不动,最后还是西瓜头兄弟先爆发出来。

“好厉害的冷笑话!”

“高手,果然是高手。”

她敢打赌,那些张狂的笑声比刚才老师的滑稽形象还要高出二百个点。天啊,她什么时候说了个冷笑话了呢?为什么会连作为当事人的她都不知道?

再一次,班主任的女高音发挥了它的功用,才成功制止了桌椅报废事件。但若再发生类似的状况,可不能再保证天花板不会掉下来,玻璃窗不会被震破了。

“我说呀明月同学……”班主任表现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请你务必记住你已经是高中生了,而不是小学一年级,别再跟我说回到过去,回顾小时候的话,作为一位高中生,应该表现出自我的风范,急才,知道了没?”

“知……知道了。”明月那一副痛苦难忍的表情,让老师有足够理由相信对方受教了。可实质上她是跟自己搏斗,好想笑但却不能笑,让她非常非常痛苦,好想闭上眼不要再与老师的洋葱脸作近距离低望,可她又怕被唠叨没礼貌,套上不尊师的头衔。于是她一手捧着肚子,表情再加几分的痛不欲生,气若游丝却又悲天悯人道——

“老师,我肚子疼,我想我要去保健室。”

没等应允,明月已经迫不及待要冲出门了,然后很是配合地在门槛处摔了个狗吃食,原因是洋葱女人一句更为配合的话——

“去保健室麻烦呀,直接上厕所吧。”

而她扑倒的真正原因并不是老师毫不掩饰的直白,而是被说中了心中所想,她真的是准备冲去女厕所。

幸好她还记得是女厕所,没有冲错隔壁的。

而离厕所方位较为近的教室,有一段长达十五分钟的时间内,一定以为学校何时来了个疯婆子,一个劲儿地在傻笑,最厉害就是中间不用间断,不用缓冲,果然要有一定的潜质才能套上疯婆子的顶戴,笑功一流。

笑够了,是时候回教室,她求神拜佛不要来第二次,要不她真的会撑不住的。当明月搀扶上教室的门槛时,她已在暗地里发誓无论老师怎样说她没礼貌都在近距离接触闭上眼睛,竭尽所能别过脸。

抹掉眼角的泪珠,扶了扶眼镜,扒了扒凌乱得不能再凌乱的长头发,一句“我回来啦!”还没出口,已被另一句刚迎面撞上了话卡死在了门口外,两脚都未踏入就被班主任和另一位女副班长直接抬去保健室进行急救了,而导致她进入假死状态的刀刃是——

“从今个学期开始,学校规定女生们一律不准留长发,继而导绝奇怪发型,一律以清爽的短发迎接新学期的第二……”

那个“天”字都还未念完,她就这么的两眼发黑往后倒去,很干脆地昏迷过去了。在昏睡后的前一秒她只知道原来自己是那么欢喜自己的长头发的,尽管她平时洗头经常忘记放护发素。

感觉快要醒过来时,耳朵又一次吵得不得了,大概是舍不得自己再受折磨,所以决定睁开眼来。

“醒了,快看快看,醒了。”

“你终于醒啦,明月子。”

明月子?谁呀?

一睁开眼,迎面的是两个特大的西瓜头发型,若是不虚脱成这样,明月肯定要白他们两眼,明月子?这两个家伙在帮人乱改名字。

“两位大臣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呢?”肯定没好事。

果然——

“大家都是自己人嘛,当然要相互关心关心一下啦,乐,一起去拉他们两个来。”

“OK。”

还未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双生兄弟又台风来袭那样打包着两个人的包裹回来了,已经没有时间慌乱的明月,情急之下只好抽出被单蒙了全身,只露出了一小撮头发,现在的她披头散发,没了眼镜的掩护,只好钻洞去了。

“哗,发冷呀,明月子,怎么了?我们带了两个死党给你认识认识。来,快出来嘛,别害羞。大家都是俊男美女嘛怕什么,大家都是一个渡头的还害羞什么?”福乐兄弟一边大喊一边猛拉扯被子,现在简直成了他们俩的拔河比赛,可怜明月咬紧牙关在搏斗。

在一旁的傅上弦伸出手阻止了要过去帮忙的司徒信羽。

“你们两个还不快来帮忙。”

“这不公平吧。”上弦弄了弄被扯破的衣袖,“本来就是一对一,怎么能中途叫帮手呢?何况你一个男生去扯人家女生的被单不太适合吧,完全没了平时的雅观,说不定明天的期榜又有一个大番新了。”

兄弟俩同时手一缩,明月可整颗脑袋撞上了床板,疼得她龇牙咧嘴。

“既然累了就多加休息呀,我们就不打扰了。”

“对,有空再来探望,记住咱们是死党哦。”

两个甩甩屁股,马上走人。

“上弦,你说她会不会断气啊?”信羽这么问着的同时,已把不知何时变出来的白菊插上了窗台旁的空花瓶。

“哪有这么容易。”

“那……”

“哗,在这里,是信羽耶!”

那一个“那”字都没发完音,司徒信羽就这么被一群花痴女生一把扯走了,还来不及向人发出求救信号,已经人迹罕至了。傅上弦不是不想救他,而是他可不想让自己去上演什么叫做重蹈覆辙,为了避免悲剧的发生,他只能保持沉默,谁叫他站在门口边那么一个不吉利的方位呢。反正他都习惯了,他要对得起自己的那句“受得起美人恩”。对此继续保持的沉默,现在看来一直都是对的。在他转过脸来时,刚好瞥见了露出被单的半张脸又马上钻回去了。

被逼困于被单下面的明月,真的有种想去撞墙的冲动,她可快要热死了,三十三摄氏度,她昨晚可是有听天气预报的,三十三度的大热天还要钻到被子下面,那人肯定是疯了,现在她自己可真是个名副其实的疯婆子。

一边想着应该都走人了吧,外头却很不配合地硬是传出声音来——

“你究竟还要装死装到什么时候?”

又是那句讨人厌的“你究竟还要”,真的好想冲出去捏住他两边脸往外扯,狠狠地告诫他:若是你再敢说一遍,我就将你毒哑。

然而,对方真的不要命地在重复了一遍——

……

让她直接将自己插聋算了。

幸好,上课的铃声救了她,让她脱离了噪音烦扰以及闷热的煎熬,再三楚楚可怜地让保健老师相信她真的很不好,最后终于得了个拒绝任何探望进入安静度过下午的允许。但安静的环境却给不了她要的安宁,短发问题依然存在,依然沉重,依然心痛……

“小姐怎么了?一回来就把自己困在房间里。”

“打扫房间。”

“打扫房间?”

“你先下去吧,让我来。”

米婶站在明月的房门外,接过女佣托盘上的美年达。她了解小姐,每次小姐遇上了不开心的事都会将自己困在房间里打扫,打扫的时间越长就证明事情越困扰。以往从没有超过一个半小时的。米婶敲响了门,几秒钟后,披散着头发衣袖挽至手肘的明月开了门,眼神无神而悲凉,一看见米婶,流泪的速度如同拧开了水龙头的开关一下子淅沥哗啦就下来了,一把抱住米婶叽里咕噜地诉说个不停。米婶只是默默地听,等小姐说完口渴就递给她那杯美年达。

明月咕噜噜就喝下去。

看着小姐,米婶眼里尽是心痛与怜爱。

“好喝吗?”

“好喝。”

“感觉怎么样了?”

“已经好多了。”

“那小姐打算怎么办呢?”

“剪。自己剪。”

“不可惜吗?”

“可惜,可头发也会长的不是吗?”

“当然会了,饿了没?”

“饿好久了。”

“来,去吃饭,米婶做了小姐最爱吃的糖醋排骨,椰子鸡,玉米羹,千层糕……”

第二天都还没有天亮,一向赖床的明月却一反常态早早地起了床,其实正确来说,她都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眼边那一圈黑色便是最好的见证。她起床却没有开灯,因为不想看到全身镜里头的自己……那个发型。对于她来说实在是惨不忍睹,明明是打算弄个齐肩短发就好了的,哪知道手一歪就剪掉鬓上的一撮头发,为了修自己剪下的祸,最后越剪越短,越剪越离谱。

当她穿好制服时才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一个酷似男生的女生穿裙子?!

虽然她是名副其实的女生,但她可不想被人家当成有恋裙癖的疯子。裙子不能穿,不能穿,最后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一千零一件的白衬衣,那是一年前三朵金兰花送她的饯行礼物,没想到终于可以派上用场,突然觉得之前放鸽子的恶行可以一笔勾销了。至于裤子嘛,随手穿了一条深蓝色的悠闲裤。幸好自己以前的剪纸手工不错,一个类似星月图纹的校徽两三下就出来了,用固体胶一粘马上搞定。整装之后明月才提得起勇气走到全身镜前重新评估,睁开眼睛才突然惊讶地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难看,而且看着看着还挺顺眼的,双手往裤袋一插,简直有型有格。

原来乔装是这么过瘾的事,难怪每年市区举办的动漫人物模仿秀会这么多人参与,那下一次她一定得报名参加,搞个“火影”里面的我爱罗造型也不错,头发够短嘛。

最后为了遮掩两只熊猫眼,直接拿了墨镜戴上,在英国时常戴的。还有一顶白色的鸭嘴帽。这下子可好了,但为了阻止别人会将自己误认为小偷,她打算只留下张纸条离家出走……不,应该是早睡早起身体好然后独自漫步到校园。带上几包干面包和一罐美年达,她就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当她站在紧闭的学校大门前时,才记起校门只在上课四十五分钟前自动打开。人家可是会自动的,没有门卫可以喊。打了个哈欠后,所有的睏意一下子就回来了,最后找了个同自己一样早起的买杂志报纸的小店旁边的桂花树下抱膝坐了下来,随着树间的桂花香味昏昏然地沉睡过去。

不知何时耳边传来了孩童般稚气清亮的歌谣……

睁开眼是一片模糊的橘红色,转动的视线找寻到几个手牵手转着圈在唱歌的孩子,我想叫住他们,可他们却在我的叫声中越走越远,歌声也离我越来越远,我想跑去追上他们,可我却被什么东西绊倒了,手肘和膝盖都好疼……等一下,痛?我以为在梦中不会感到痛,原来并不,发梦跟现实一样痛。

拍了拍衣服上的草鞋,明月才发现自己并不是在梦中,为了确认,她马上摘掉墨镜和帽子,可她的白衬衣和悠闲裤告诉了她,她竟然在桂树下睡了一整天,她竟然逃了一整天的课,她竟然忘掉了一切呼呼大睡。完……完蛋了,应该不会记过处分吧,现在太阳都将要下山了,米婶肯定很担心。

当她想站起身来时,才记起自己膝上的红色并不是夕阳映照的效果,真的受伤了,当她想翻书包找一下是否有卫生纸时,有位好心人直接将创可贴递给了她。

“……谢……”

她那声多谢还没道完,对方已转过身去,向着夕阳的方向走去,背对着只说了句奇怪的话——

“浪费了一头长发……”

浪费了一头长发?

他是谁呀?认识的吗?

镶着红光的背影,她找不到丝毫在记忆里出现过的影像。

但在她找寻的同时,这背影便也成了她的记忆。

直到明月回到家里,那个寻人搜索队伍才得以解散。她的缺课吓着了米婶,她自己真的很过意不去,本来她对班主任都感到抱歉的,可她接下来的话却让明月忘乎所以,顿时成了夜风中的一尊雕像。

她老人家竟然姗姗来迟地告诉她——

“其实呀,这次校方都为了……”

具体的一字一句明月没在意去听,可以大致上的意思都听出来了,是同学们打电话到电台去投诉说学校连女生留长头发的权利都剥夺了,而校方为了平息这一件事将女生一律短发的条款直接从校规里删除掉。

更直白地说就是自己成为一项实验还未完成就遭到失败的牺牲品,是倒霉鬼一千零一号……

而那个倒霉鬼木然地穿过大厅去找抹布,她准备去擦地板……

怎么办?

你说要怎么办?

现在头发也剪了,它们怎能一夜之间变长?

可明天要上学,那要怎么办?早就知道昨天就不那么早睡,打开收音机听一下,早知道就任性固执一点。

可她没哪个早知,她要的是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