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女朋友
窗外绿叶婆娑。
窗内房间一片寂静。
明月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窗外，此刻她的心情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一种奇怪的无法理清弄明的感觉。
她的思绪又回到了昨天的黄昏——
“……月。”
“嗯？”
“做我的女朋友好吗？”
“……你，你在说什么，请你别再拿我来开玩笑。”
“我没有。”
“你有，你总是这样，我知道的。”
“你不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对不起，我先走了。”
“明天星期六下午两点街心公园。”
明月停顿了一下，但还是小跑地走远了。
“不管怎样，我会等你，一直等到你来。”
等我？
现在已经快三点了，而且天空好像要下雨了，比刚才暗了许多。
夏天就是这样，多变，闷热，前一秒钟还是骄阳似火阳光普照，下一秒已是风云变色狂风暴雨。
不管怎样，我会等你，一直等到你来——
他不会还在等吧？
明月从床上爬起来，拉开门就快步地跑下了楼梯。
“小姐，你要去哪里？”
“米婶，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
“快下雨了，小姐，等一下，小姐，别出去。”
“没事的。”
她说着从玄关那里拿了件雨衣就出门去了，因为她知道他肯定还没走。
雨在半路就下起了，幸好雨势不是很大，当明月赶到街心公园时果然看见还没走的傅上弦，他双手插袋地靠站在公园门旁，白色的T恤深色的牛仔裤，低头看着从沿檐上落到脚边的雨。旁边放了辆自行车。看见马跑对面的明月时他笑了，明月也跟着笑了。
这也是她从医院回来后，半个多月了，第一次笑。
“给。”
傅上弦拿着两瓶美年达，递给了明月一支。
这时，雨渐渐变小了，几分钟后，连太阳也重新出来了。
“看，是彩虹。”
很多天以来，她第一次感到放松。
雨后的天空湛蓝湛蓝，婆娑的树叶闪闪发光。
“上来吧。”
傅上弦坐在自行车上，单脚撑着地，转过头来对明月说。
“去哪？”
“带你去看谷林市最美的风景。”
温暖的阳光穿行于繁密的枝叶间，如同一幅流光溢彩的映画。
长长的林****上星影斑驳，安逸得只想时光的脚步永远停留。
一道车轮辗过，扬起满天满地的落叶。
以及一连串银铃般清脆的欢笑声。
于是，时光里那个温柔而漫长的镜头只为他们而放录。
林****上，那个骑着车的男生载着女生的身影，被流光拉得颀长。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个这么美的地方？”
坐在后车座上张开双手感受着风掠过时的感觉，明月笑着问道。
“因为我每天上学都会经过。”
“你家在附近么？”
突然一个急停，明月的鼻梁撞上了上弦的背脊，“啊，怎么了？”
“对不起，因为目的地到了，这里看日落最美。”
他们停在一个小山坡上，自行车靠在一棵法国梧桐旁，然后坐在别一边的草地上。山坡下是静谧的溪涧，对面是一望天限的稻田，沐浴在柔和的阳光里，离黄昏越来越近了。
明月也学着上弦双手当枕头地躺在斜坡上看太阳慢慢跌落地平线。
“我也很喜欢看日落，有时候在阳台上一坐就是一个小时。”
“我知道。”
“你知道？你怎么知道？”
上弦笑了笑。“从小就是自己跟自己玩的孩子都是这样，只是没想到丢三落四的你家里会有那么大的一台白色钢琴。”
“还有一台黑色的。”
“嗯？”
“这台白色的已经是第二台了，三楼还有一台黑色的，黑色那台是我三岁生日的时候爸爸买的，而白色这一台是上两个月我生日的时候妈妈订的，从搬运公司搬回来的那天起就一直放在客厅里，我都没有打开来弹过。家里有两台钢琴，而我只有一双手，我们又不是什么音乐世家。”
“月。”
“嗯？”
“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对于家，你是怎么看待的？”上弦说着坐了起来，明月也跟着坐起了身。
“家里人咯，爸爸妈妈，虽然他们经常在外，但我经常都会想念着他们，还有米婶和米叔，我从小到大都把他们当作是自己的亲人。”
“可是当家里只剩下那些华丽的装潢和你自己外，一个人也没有了你会怎么办？爸爸死了，妈妈活着却跟死了没什么分别时你会怎么办？”
“……”
傅上弦转头一看，明月已头枕在自己的膝盖上睡着了，风吹乱了她额前的刘海。
“……不过，现在不同了，因为上天让我遇见了你，喜欢上了你。”
他拨开她额前的刘海，然后俯身在额上吻了一下。
在嘴角吻了一下，“我喜欢你。”
喜欢你——
当明月醒来的时候天差不多全黑了，傅上弦送她到街心公园接了通电话后就有事要先走了。
“小月？”
正当她也转身走时，突然有谁在身后叫住了她。
“林楠学长？”
从灯柱后走出来的林楠学长。
“好久不见了，小月。”
“哦，好久不见了。”好久？好久吗？“这么晚了，学长你……”
“刚路过。”
“路过？”
“我朋友住这附近。”
“哦……”
“可是我没能找到他。”
“……为什么？”
“我也不太清楚，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来学校了，现在新学期开学了也不见人影，呀，对了，以前和小月你一起的那个叫康子昊的转校生也有好一段时间没见到他了，小月？怎么了？”
“啊？呃，没事，因为，因为子昊他，他……”
“又转校了是吧？”
“唔……嗯。”
“那，我也要走了，再见，小月。”
“嗯，再见了，学长。”
说完，明月马上转身就走，下一秒，她再也撑不住了，站在下一个灯柱的后面泪如雨下，她掏出手机打开电话簿看着子昊的手机号码开始哭出了声。
突然，明月被自己的手机铃声吓了一跳，而当她看清幕上的手机号码时，却惊慌得差点掉了手机。
因为屏幕上显示的是子昊的手机号码。
“……喂，喂？”
“喂？小月吗？”
是康阿姨的声音。
果然……是不可能的。
“喂？小月？”
“是，阿姨。”
“小月，我是想跟你说一下子昊的事的。那天在医院，我看见了你蹲在地上哭，我想你已经知道子昊的事了吧。”
“……嗯……”刚才停顿了的眼泪又再落下，她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眼泪从指间流进嘴里。
“对不起，我用子昊的手机给你打电话肯定吓着你了，因为在子昊以前用过的手机里才找到你的手机号码，其实我应该用另一个电话打给你才对的，对不起。”
“唔，没事。”
“有一样东西我想应该给你的，是在整理子昊的遗物时找到的。”
“……”遗物？
“明天有空吗？”
“有。”
“我给你拿去，在……”
“不，阿姨，让我去你那里吧，请你告诉我详细地址。”
一回到家，明月就像根箭似的直冲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小姐？”米婶在房门外敲了两下后扭动门把手走了进去，背包和一些平时随身携带的物品散了一地，而明月正蹲在地毯中间翻看着各地区城市的地图。
“小姐？”
“米婶，来，帮我看一下搭哪路车可以去天樵市，是不是有什么特快列车可以直接到达的？”
“小姐是想去旅游么？”
“不是旅游，但我明天一定非去不可。”
“可是小姐，夫人他们……”
“别告诉妈妈，明天一早出发，我会在晚饭前回来的。”
“小姐……”
“米婶，我明天一定要去。”那是每次下定决心的眼神。
“……好了，我明白了，小姐，明天我会叫你米叔送你到车站，但是小姐你要保证一定要晚饭前回来。”
“嗯，多谢您，米婶。”
“呀，还有，小姐，在你回来前上弦同学打了几通电话来。”
傅上弦……
“他有说什么吗？”
“没什么，只是问小姐你回来了没？我说还没有，后来他就挂了。”
“好，我知道了。”
洗完澡后，明月回到房间里刚拔掉手机的充电器，手机就响了起来。
“喂？”
“你总算接电话了。”
“傅上弦？对不起，之前我手机没电。”
“你就是这样，总是用光了才记得去充电，下次多准备一块后备电源。”
“你自己不也一样。”
“所以说不是每次都那么幸运能让你找到电话亭的。”
“这么晚了你还没回家么？”
“你都回去了，我怎么还没回呢？只是之前走得太匆忙了，怕你会中途迷了路。”
“……傅上弦。”
“嗯？”
“明天我……”
“明天怎么了？”
“没，没什么了，时间不早了，我要挂了，拜拜。”
噼！
关上手机，明月抱着膝坐在床上。
明天——
明天她打算去拜祭子昊。
挂掉了电话，傅上弦从电话亭里走出来。
在马路的对面是明月的家。
从这里望去，她那间向南的房间，透过窗户亮着微弱的灯光。
曾经张扬的夏天已经逐渐消逝。
夜幕下的星空绚烂却又异常沉寂清冷。
就这样看着你。
一直看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