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凶手竟然是你!
六月底,《人形草纸》刚拍完第四个故事,导演因意外而受伤住院,听说治疗时间会比较长,所以剧组中的某些人暂时回国。
沈夙兰和杨牡丹回校准备毕业答辩,沈夙鹃没有回校去看看,而是回百合岛和殷夙夙一起过端午节,仿佛学校现在已经没有他的什么事了!
沈夙兰恨不得揍他一顿!
天生好命的人偶弟弟,随心所欲地活在这个世界上,他对外在事物的兴趣只是来自于偶然的想法,别人头悬梁锥刺股熬尽十年寒窗千军万马杀过独木桥杀进去的最高学府,他想进来就进来,想出去就出去,大学毕业证与学位证在他的眼里价值为零,没有那些东西,他照样生活得比别人更好——如此随心所欲的生活,对别人来说,是一个永远不可企及的诱惑,难怪当年会引来别人的嫉妒不平而差点招致杀身之祸!
沈夙鹃在百合岛呆了三天,毒舌二人组的毕业答辩结束后,三个人重新聚头,准备后面的四个故事。
端午节过后没多久,闻人花丝来了。
临考前烧掉所有的书本试卷宣布放弃高考的人,沈夙鹃可能觉得没什么,因为他没参加过全国高考,高考对他的人生没有形成过任何压力,沈夙兰和杨牡丹却大吃一惊——
一个只能靠读书来改变命运的中国学生要放弃高考得需要多大的勇气与决心?!
闻人花丝简直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到了金银宫!
如果他不能从叶幽铃那里获得《宫墙柳》的演出机会,如果《宫墙柳》没有在东京大赛上获得原先期待的成功的话,他的未来将什么都谈不上!
不过,那么谨慎的人做出这么疯狂的举动,应该事先有几分把握吧?
沈夙兰非常相信基因遗传之类的东西,闻人花丝是闻人花药的同卵孪生弟弟,应该比他的哥哥差不到哪儿去,她承认自己原先看低了闻人花丝,认为他是个树叶掉下来都怕砸破脑袋的畏事者,温柔而乏味,现在看来,果然是有其兄必有其弟,两个人在本质上是相同的,在关键时刻拿得起放得下,是个性格强者。
不过,他是比较幸运的一个,他的哥哥已经事先给他开辟了一条道路,使他有了最明确的奋斗目标,使他刚到金银宫便有这么多愿意帮他的人,有这么多可以同他商量教他怎么做的人,想当初闻人花药闯天下的时候,那是真真正正的人生地不熟,完完全全靠着自己一点一点地在荆棘之路上摸索着,扎得全身鲜血淋淋……
多了一个人,家里多了一分热闹,沈夙兰前所未有地开心,整天大呼小叫,有事没事地哼着“我在马路边,捡到一根烟,把它交给民警叔叔手里面,叔叔拿着烟,对我把头点,多快乐地说了声,以后多捡点——”
高考过后,家里又来了一号人物,这个人物真真让大伙儿大开眼界!
他就是金银宫史上最美的艺人清菱子的儿子?
果然名不虚传!
花中奇绝的人物,骨中香彻的人物,连沈夙鹃的眼里都不免流露出几分惊艳!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一群年轻人很快便打得火热,现在的住处实在太小了,大家商量着不如住进闻人花药的梨岭别墅。
再过没多久,导演虞美人回国了,沈夙兰立刻率领一群小的们扑进虞导的单身宿舍,虞美人的苍白虚弱证明了她的伤势尚未痊愈。
虞美人这次出的意外真的很意外,不明原因地中了四枪,心脏左侧一枪,心脏右侧一枪,心脏上方一枪,心脏下方一枪,枪枪擦着心脏而过,那个开枪的人简直在戏弄她,除了显示自己是神枪手之外,似乎还含着某种警告意味……
虞美人三下五除二地打发走了一群麻雀,只留下沈夙兰和沈夙鹃,定定地看着他们的眼睛,低低沉沉地开口道:“有人想杀我灭口!”
两姐弟瞪大了眼睛,沈夙兰抢着问:“为什么?”
“因为我在调查那个案子!”
多年的师生情义与舞台搭档,虞美人对待闻人花药是如姐如母的心情,看到那个少年就仿佛看到了自己,一天一天没有休息的演出工作,随便倒在哪里都能沉沉睡去,那么努力生活的孩子,她无法容忍他死得这么不明不白,她一定要查到真相!
然而,愈深入愈能察觉背后隐藏的谜团之大!
原来,那桩案子不是公司担心利益受损而对警方施压,而是另有其人压下了案子!
她雇了很多私人侦探,听说查案过程中皆困难重重,每有突破,总有一股莫名的势力来阻止,很多私家侦探查到最后都对她说抱歉,拒绝再查下去!
当然,什么事都是纸里包不住火,尤其是牵涉人命的血案,尤其是闻人花药在人们心目中如此特殊,怀揣秘密的人中总有灵魂不安的,有心查下去的人,一定会发现某些蛛丝马迹,所以那股幕后势力对虞美人采取了最直接的恐嚇手段,阻止她再查下去!
“听说你们跟清铃子一起住?”
虞美人此刻突然提到清铃子,沈夙兰虽然不知她是什么意思,却隐约察觉到,她不是转换了话题去关心她的以前的舞台搭档的儿子的情况,而是在继续那个查案话题!
果然,虞美人压低嗓子道,“你们知道是谁压下那个案子吗?”
“谁?”
“清铃子!”
“他?”沈夙兰惊愕无比,“他有那么大的权力?!”
虞美人立刻冷笑起来,“你们年轻人交朋友还真是简单,看顺眼对胃口就行了,管他什么出身来历——你可知道清铃子是谁?”
两姐弟哑口无言,他们对于清铃子真的是一无所知,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历,拥有怎样的过去,怀着怎样的想法,只知道他是清菱子的儿子,清菱子曾是金银宫的艺人,如今他的学生闻人花丝也在为入金银宫而奋斗,所以,清铃子出现在他们这个世界里似乎一点也不奇怪……
“更确切地说,你可知道他的父亲清菱子是谁?”
“父亲?!”
两姐弟齐声怪叫起来——清菱子是个男的?
“清菱子是艺名,对外界公布的一切资料包括性别都是虚构的,真实身份只有金银宫的少数高层以及最亲密的舞台搭档才知道!”
“他是谁?”沈夙兰无限好奇。
“他的真名叫叶清铃!”
“叶清铃?”
“叶氏家族最有名的公子,叶诗章最宠爱的儿子,传说中美得像一件艺术品,当年很多人听到叶诗章无意中透露的这句话后都对他向往不已,可惜,恋美成狂的叶诗章完全是用艺术的方法来珍藏他,外人无从得见!”
“那他为什么……”
“为了他的妹妹叶幽铃!”
“嗯?”
“我以前跟你说过的,叶幽铃的音乐奉行‘悲哀即美’,但悲哀的东西并不一定都是美的,或者创作者认为是美的,而欣赏者不这么认为,听觉刺激要比视觉刺激来得间接,懂得欣赏的人必须有一定的文化修养才行,所以,叶幽铃发觉到她的音乐一定要以某种美丽的事物做媒介才能发挥出它原有的力量,那个媒介一定要越美丽越好,越美丽的东西,当它毁灭的时候,人们才越觉得可惜,越觉得心疼,所以,她把主意打到她的哥哥头上!”
“他们家的人同意?”
“叶清铃是叶诗章最宠爱的儿子,叶幽铃是叶诗章最宠爱的女儿,但是,这个儿子是个私生子,这个女儿却是嫡出的唯一女儿,孰贵孰贱,显而易见!”
越美丽的东西,当它毁灭的时候,人们才越觉得可惜,越觉得心疼……
所以那个传说中美得像一件艺术品的男人就这样死在了舞台上,用最后的毁灭来将妹妹的艺术理想实践到底?
“其实,叶家的势力不仅仅在文艺界,叶诗章缔造的这个娱乐王国或许只是叶家势力的冰山一角,真正势力也许大到我们无法想象的地步,清铃子完全可以凭借家族势力只手遮天,如果他执意想掩藏那个凶手的真面目的话!”
清铃子是这样的身份?清铃子是凶案的幕后黑手?
那么,他要保护的是谁?
那个杀人凶手是谁?
——你能记起凶手有哪些显眼的特征吗?
——那个杀我的人……感觉很雪白、很漂亮、还很……悲伤……虽然我看不清他具体长什么样子,可他的气息我很熟悉,我想,我应该是认识他的……
那个人是谁呢?
雪白、漂亮、悲伤、熟悉……拥有这些特点的人,会是谁呢?
天很蓝,云很淡,沙沙沙沙,头顶的梧桐叶在微风中作响。
沈夙兰与沈夙鹃坐在长椅上等车。
梨岭周围十几里的地盘都是闻人花药的私人领地,公交车不走那条路线,而计程车必须得到主人的允许才能过关。
现在那块地属于闻人花丝了,所以他们五个人才能自由地出入梨岭。
闻人花药生前立下遗嘱,如果自己有所不测,名下财产全部由弟弟继承,沈夙兰当时很惊讶,不满十八岁就想到立遗嘱的事,仿佛知道自己不能长寿似的……
他们五个人中只有清铃子会开车,所以清铃子义不容辞地当起了大家的车夫,每天送他们去上班,下班时再来接他们回去。
两姐弟谁也不开口说话,沈夙兰捡起脚下一片梧桐叶,举起来,对准夕阳看了一会儿,像吹蒲公英一样在树叶上吹了口气,随手往旁边一扔。
一辆很高级的黑色轿车停在他们面前。
沈夙兰和杨牡丹一样,没有什么贵族生活概念,不像她们班的某些同学那样,虽然自己没有实际操作过,却能一眼看出别人开的是什么车,车的性能如何如何,开车人的身价如何如何,杨牡丹说,一定要等到自己决定买车时,才会对这些遥远世界里的东西了如指掌。
沈夙兰估计自己这辈子不会买车,凡是有四个轮子的东西都是她的噩梦,她感叹自己是天生苦命的人,住进梨岭对她来说,是快乐并痛苦着。
透着神秘气息的黑色车窗摇了下来,露出叶幽铃的脸,“过来,我送你们回家。”
沈夙兰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叶幽铃了,上次归还“希望”时见过一面。
音乐圣母的容貌是神秘的,也是不会被大家挑剔的,那么,她到底是美还是丑呢?
恐怕是两面评价在人间,沈夙兰这么想。
在叶幽铃的身上,她只看到两种色彩,两种可以形成强烈对比的色彩。
黑与白!
一双让人感到寒冷的眼睛,漆黑冰冷且带神经质,皮肤和嘴唇呈现出十八世纪欧洲贵族那种没有血色的苍白,黑黑白白,分分明明,由于太过分明,反而造成一种凄厉感觉!
审美比较传统的人看过她的长相后,可能会暗暗皱眉:作孽啊,一个好端端的女人怎么长成这副鬼样子?
沈夙兰没有这么想,刚见到叶幽铃时,她觉得叶幽铃像个恐怖的洋娃娃,看久之后,觉得叶幽铃真是美得勾魂索魄!
她觉得,叶幽铃虽然不符合传统意义上的漂亮标准,但和闻人花药一样,有一股惊人的感染力,那种鬼气森森的色彩让人无法忽视她的存在,总是在看了第一眼之后就想看第二眼,看了第二眼后就想看第三眼,越看便越移不开视线,看着看着,自己的审美标准就被她潜移默化了,仿佛被有毒的液体腐蚀了一般,感觉她真的很美丽,一种犹如白森森的死人骷髅般那种突兀的另类美,任何平常人都比不上!
当然,会觉得死人骷髅很美的人,也只有沈夙兰这种审美变态或者说审美前卫罢了,绝大多数人是不会承认叶幽铃是个美女,那个苍白如幽灵的女人,总是拼命睁大着一双黑得不见底的眼睛,里面蕴藏着极强烈极强烈的感情,心神一动,灵魂之窗里便会风起云涌,若再不小心一点,就会把她自己及别人统统吞噬掉!
沈夙兰代替闻人花丝归还“希望”时,曾好奇地问叶幽铃为什么要把这么贵重而诡异的蓝钻之王送给闻人花丝,叶幽铃没有回答什么,叶家的下人却逮着机会告诉沈夙兰,小姐原本是想把这颗钻石送给闻人花药的,试探那个让她屡屡失望的贪财如命之人,究竟是钱重要还是命重要?
沈夙兰知道,在金钱这方面,很多很多人都看不起闻人花药!
她却有种莫名感觉,觉得闻人花药不是这样的人,他需要钱,但并不爱钱!
他更爱的,是他的尊严!
他之所以需要钱,是因为他看清楚了,很多时候,人与人之间,谁高谁低,脚下踩着的奠基物,就是金钱!
如果在金钱与尊严之间选择,他会选择尊严的,叶家的下人们嘲笑他一个戏子妄图高攀豪门,削尖了脑袋想要挤进叶家,但沈夙兰觉得,闻人花药不会的,你就算死死拉着他的胳膊往里面拖,他也会决然地砍断手臂傲然离去!
他肯定是这样一个骄傲的男人!
若没有这份傲骨,以叶幽铃的心性,岂会爱上那么一个庸俗的男人?
叶幽铃自认是闻人花药的恋人,她又是清铃子的姑姑,若要质问清铃子在这件杀人案中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大概只有叶幽铃去问才有效果。
叶幽铃在梨岭别墅的观花台见到了清铃子,他正在独自靠着悬崖看风景。
“清铃子?”
少年回过头来,“姑姑?”
目光落在黑衣女子的腹部上,脸色微微一变,“这个孩子是?”
“是他的!”
“……”
“你离开有一年了吧?一年之内是可以发生很多事情的。”
“……”
“怎么样?玩得开心吗?清铃子老师?”女子步步走了过来,走到少年面前,目光炯炯,为了不错过他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梨花镇的血案,你是最有可能知道真相的人,你能告诉我,那个杀害闻人花药的凶手,究竟是谁吗?”
清铃子微笑,长眉浅浅一弯,梨花盛开,清香嫣然,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当他笑得这么美丽而礼貌的时候,通常是他不想回答问题的时候。
“我原以为,下毒手的会是玉人,以为是玉人为了让你离开梨花镇而对闻人花丝下杀手结果误杀了闻人花药,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
如果玉人针对的是闻人花丝,和清铃子在一起的闻人花丝又岂会安然无恙地活着?
“那么,凶手是谁?是你,还是闻人花丝?”
清铃子挑挑眉,“为什么怀疑我们两个?甚至还怀疑闻人花丝?”
“我无法怀疑别人,如果凶手另有其人,你又岂会不让我们知道凶手是谁?你千方百计隐瞒那个凶手的身份,除了你自己以及闻人花丝之外,有谁值得你这么做?”
“……”
“告诉我,到底是哪一个?”
“……”
“那么,就是闻人花丝了?”
清铃子是天地无惧的,狂得神鬼共愤,如果凶手是他,他会很快承认的,他根本不怕你敢对他怎么样,现在他不惜装聋作哑委曲求全,可见他想保护的另有其人。
“你没有证据怀疑任何人!一切都只是你的臆测而已!”
叶幽铃深深看了清铃子一眼,而后,淡淡一笑,“你别紧张,如果凶手真的是他,我不会拿他怎么样的。”
“哦?为什么?”
“当然不是因为我怕你!”叶幽铃的声音是惯有的清冷骄傲,“我奈何不了你,不过你别忘了,还有一个人也视闻人花丝如眼中钉肉中刺,必要的时候,我也懂得借刀杀人!
“……”
他如此煞费苦心隐瞒真相,主要是不想让叶幽铃知道杀人凶手是谁,他并不是怕叶幽铃的力量,他怕的是叶幽铃会搬出她背后的那个人,她若煽动那个人来对付闻人花丝的话,恐怕任何人都会束手无策的……
“所以,你要明白,我不是不敢拿他怎么样,而是我真的不打算计较什么,我问了你这么多,只是想从你的口里得知凶案真相而已。”
清铃子皱起眉,“你假定凶手是他,你又不打算同他计较什么,那你又何苦向我确定凶手是不是他?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他想不通叶幽铃为了什么而不计较杀害闻人花药的凶手,那么如痴如狂地爱着闻人花药,甚至愿意生下他的遗腹子,现在闻人花药死于非命,她居然会轻易地放过剥夺她终生幸福的仇人?
叶幽铃的目光摇向远方,“我只是想知道真相而已,困扰了我很久、很久的真相……”
清铃子露出有点困惑的神情,她说什么?她说,她只是想知道真相而已,困扰了她很久很久的真相?
她说的那个真相,似乎不是指“杀害闻人花药的凶手到底是谁”,而是指“那个凶手为什么要杀闻人花药”,听她的口气,她似乎早就知道了闻人花药会死于闻人花丝之手,只是她不知道这兄弟俩之间到底存在什么恩怨,为什么会走到自相残杀的悲惨地步?
送走叶幽铃后,沈夙兰径直冲上楼去找闻人花丝。
那个清纯如莲的任何时候都脱不了几分羞涩腼腆的男孩子,居然正是杀人凶手?原来,他完完全全地埋葬了另一段记忆——他杀死他哥哥的那个过程!
她一定要问清楚,他为什么要杀闻人花药!
清铃子以更快的速度冲上楼,拦在沈夙兰的面前,“他昏睡了三个月才忘掉那些东西,以这样可怜的方式保护着自己,你何必太残忍?”
“我残忍?”
“是的!”
“是他杀了闻人花药啊!他杀了一个人啊!”
“我知道,你喜欢闻人花药,你为他的死打抱不平,你习惯性地以为死去的人都是正确的,杀人的人都是错误的——可是,你要知道,丝丝不是别人,他是闻人花药的弟弟,他比你这个陌生人更喜欢闻人花药!如果杀死闻人花药是一件很解恨的事情,他又何必痛苦得连记忆系统都全然崩溃?”
“既然这么痛苦的话,他为什么要杀闻人花药?”
“他是出于自我防卫!如果丝丝不杀他,他就会杀了丝丝!你别忘了,是谁在闻人花丝的肚子上开了三个大血洞?”
“那……闻人花药为什么要杀闻人花丝?”
“我不知道。”
沈夙兰绕过清铃子,冲上了几个台阶,“所以我才要把事情问个清清楚楚,把他的记忆全部挖出来,让他明明白白地面对一切!”
“不行!”清铃子厉喝。
沈夙兰站在台阶上,忽然转过身来,微微俯身,看进清铃子的眼睛里,问道:“你喜欢闻人花丝,是吗?”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
“闻人花丝喜欢你吗?”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
“可是——你是最特殊的吗?”
“……”
“在他心目中,你现在可能还不如我特殊吧?”
“……”
“你以前一定是最特殊的,可是,闻人花丝忘记了你——他埋葬了记忆,以痛苦的名义将你一起埋葬了!”
“那又怎么样?埋葬了记忆不同于抹杀了记忆,什么时候风平浪静了,时间把一切痛苦都抹平了,他会把那些东西慢慢挖掘出来的。”
“啊,慢慢挖掘出来啊,”沈夙兰轻飘飘地笑了笑,“这样的体贴够温柔,只是,我担心的是,你被挖掘出来的时候,可能会面目全非了。”
清铃子的心被这个山清水秀的女人的笑刺了一下,“什么意思?”
“道理很简单,无论是盖世英雄还是倾国娇娃,尸体埋葬的时间一久,挖掘出来的时候都是白骨一堆,所有人都没多大区别的——如果他没有及时回忆起你,如果他把你继续忽略着,如果他的生命中出现了更特殊的东西,等你被挖掘出来的那天,你对于他的意义也与别人差不多了吧?”
白苹苦笑道:“这个第六章还真长,终于念完了。”
东方荼蘼笑笑,柔声道:“休息吧。”
“嗯。”
白苹起身,慢慢朝门口走去,走到门口停下来,微微侧身,似乎有话要说,忧柔很久,终于一声叹息,跨过门槛,走了出去。
东方荼蘼坐在窗前,看着白苹幽美的侧影从窗前缓缓走过。
夜已深,他慢慢踱向佛堂。
佛堂阴森。
他独自立于正中央,风不知从哪儿吹来,几缕青丝如烟一般缭绕在他雪白的脸颊上,眼里透着一种雾失楼台月迷津渡的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