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姨,修斧头呐?”大概是苏灿认为自己再走孤僻研究者路线会不怎么方便。所以现在的苏灿,虽然依旧表情不多,但整体给人的感觉变了个样。冷清什么的,一点儿不剩。倒是会给人稳重、谦和但很沉默的感觉。让人一看,便心生好感。
小院儿的门槛上,坐着一浓眉大眼的,长相很阳刚的中年女子。中年女子穿着短襟,褐色的双臂露了出来。双手分别拿着斧头和斧柄,正将斧柄塞进斧头的孔洞。听见苏灿的话,抬起头,面上一惊,“也?灿姐儿回来啦?这刚回来?家去了没?你爹担心你姐俩儿,病得不清,赶紧回去,让你爹高兴高兴。”
“回去过了。这不,猎了两只野猪,打算叫您家老娘子,还有您晚上去家吃饭呢。我和二娘出门这么久,家中多靠村里人照顾了。”苏灿拱了拱手,客气的说道。
这被唤作耀姨的中年女人,倒是个实诚人。见苏灿这样说,顿时脸上浮出些红晕,脸色有些尴尬,“灿姐儿,你知道你姨夫那人,点事儿都会闹腾。你家又只有父亲,这半年……”
“耀姨这是说什么话?我灿姐儿是那样的人?这是真心实意。若不是有村里人看顾着,家中老的老小的小,不早得让人吃了个精光?再有,我家三姐儿经常弄鱼摘果子回家。这村里要弄鱼的,只有耀姨您。要不是你在鱼窝子没吃尽的时候留些时间给三姐儿网鱼,她能弄得到那些鬼精的鱼?”苏灿根据记忆和三妹所说,只脑子一转便猜了出来。哪儿能不知道这些人起的好心?
一听苏灿的话,王耀心中那叫一个舒坦。只一个劲儿的用手搓衣襟,不住的说道,“这是应该的,应该的。”
“就这样说定了。晚上您可得把您家里的都带来。您知道我爹的身体,这还得劳累耀姨夫。”苏灿这些说着,面上表情不多,但话语中的热乎可不少。直让王耀连连点头,不住的说这手里放下就去文家帮忙。
如此在村中走了一圈儿,将宗老们、里长全部唤上,再唤了些实诚的,或在村中有些影响力,或偷偷帮助过文家的人家,苏灿姐妹回家这事儿,村人中便没了不知道的。
文家二姨因是才投来没多久,所以住所距离村尾都还有些距离。
文家的房子,与村中村民们的房子有很大不同。村中村民们,包括里长,院子皆用简单的篱笆一围,便算了事。或许同上一代居住的环境有关,也或许是初至陌生的地方,缺乏安全感。不管是文母还是文家二姨,房子周边,皆用墙围了起来。文母或许怕村民们多想,只修了人高的土墙。住在村外山脚下的文家二姨倒是没这顾虑,借口防野兽,直接修了一人半高的砖石高墙,将院子围了起来。老远就可以看见,醒目得很。
苏灿拍两下院门上的兽衔环,便听得院内传来二姨家老仆苍老的声音,“谁啊~”
这老仆一直跟着文家二姨,忠心耿耿,即便是文家二姨落魄,也没有离开。但或许也与文家二姨许诺过会为她养老有关。
现下这老仆垂垂老矣,腿脚不怎么利索。文家二姨当她是长辈,让她去里屋住,让她歇息下来,她也不愿。最后文家二姨只得在门口修了间小小的房子,让老仆看门时方便些。
“是我,文青正家的大姐儿,文苏灿。”
“哦!灿姐儿啊!你回来啦?”老仆一边说着,一边慢悠悠的拉来了门。“你爹想你都想病啦!你可得好好孝顺他。”
“哎!我一定孝顺他。二姨母在家吗?”苏灿见老仆摆着长辈架子,开口便是训教,也不气恼,只微微的弯了弯眉眼,开口问道。
“主子一家都被河西村的那谁……谁来着?反正是河西村的,给请去了,说是想让私塾也收她们那村儿的人。这不,就老东西我留着看门儿呢。”老仆见苏灿并没有生气自己的训教,笑得眉眼挤做一块儿。笑着回苏灿的话,脸上多了好几些菊花褶子。
“若姨母回来,您帮我告诉她灿姐儿秋姐儿回来了。让她松松心。我晚些再来趟,今晚正说谢宗老同村照顾我家孤儿寡父的。若晚些姨母还未回,正好早定了明日独请姨母,谢她照顾,你可得请姨母推了明日旁人的宴请。”苏灿说着,一边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的同老仆拱了拱手。
老仆听了苏灿的话,顿时觉着苏灿这孩子是个知恩图报好孩子。这苏灿都是好孩子,其他孩子品性定也不差。想着自家主子可能从苏灿家过继嗣女,自己能伺候上小主子,而且还是品性好的小主子,顿时脸上的菊花开得更加灿烂了些。
她连连应道,“唉,唉!一定记住。”
苏灿见老仆应了,唇角微微的勾了勾,表示自己正在微笑,说道,“贵姨中食还未准备吧?待家中野猪处理好,我让三姐儿给您送些软烂易食的。”
“可不用。哪敢劳烦。”老仆连连摆手,推却道。
“什么劳烦不劳烦的?姨母可说过贵姨可帮了姨母不少,姨母都拿您当长辈看。姨母的长辈,对我们这些小辈,哪儿能说劳烦这词?”苏灿嘴巴像是抹了蜜。虽然面部依旧没什么大的表情,声音也依旧均速稳定着,但就是哄得老仆满脸开满了花儿。
“好孩子啊!好孩子!”老仆再没推迟,只笑得更加灿烂。
待苏灿告辞,转身离开,走得看不见了后,这老仆才缓缓的关上了院儿门。她慢悠悠的往门房走去,一面走,一面摇头摆手的,“这孩子品貌都极佳、严肃周正、又稳重。就是可惜是大姐儿。主子大姐夫,定是不会让老大过继。唉,若是年岁再小些,过继来做嗣女,那就好咯。”
这苏灿与燕秋一‘回家’,余氏心病去了,一顿狠哭发泄过后,身体好了一大半。人看起来也有了些精神,暮气沉沉的老态去了不少,倒回复几分中年男人的感觉。
待苏灿花了大上午的时候,走遍了这小山村,通知了该通知的所有人。她到家后,便见人余氏精神头极足的,脸上带着些兴奋的红晕,正坐在条凳上指挥着几个小的和燕秋,烧了大锅的水,搭起及腰的台子,将以死的野猪放在上面。
进门,便听余氏召唤。“大姐儿,快来。就等着你回家动手。”
苏灿只脚步微不可察的顿了顿,随后便面色如常的走近野猪。在台子的一侧,停下了脚步。台子上,放着一把菜刀。苏灿看了看这看起来便很脆的菜刀,眼角抽了抽,扭头对三姐儿说着,“去,去你耀姨家借把杀猪刀来。顺道让你耀姨别忘了晚食来家用。”
三姐儿清脆的应了声儿“哎!”,便一溜烟跑得不见了人影。
速度挺快啊!这小家伙。苏灿回过头来盯着已死很久,就要连尸身也要贡献出来的可怜野猪。冲燕秋招了招手,对燕秋说道,“去把热水端出来。”
“你懂杀猪?”燕秋凑近,好奇的问。
苏灿无比淡定的看了燕秋一眼,说道:“在网上瞄过一眼。”说完,不准备再同燕秋啰嗦的直接去掉眼镜伪装,用锐利的眼神儿吓唬燕秋。
燕秋正要继续问,被苏灿突然变得锐利的眼神儿一吓,立即老实的听话,不废话的进了厨房。
这厨房的地面还是泥土的。只底部的灶台,是用砖石搭建。这灶台只有一洞,架着口铁锅,旁边是烟囱。烟囱发黑,看起来是密封性不怎么好,时常漏烟出来。
其实不用看烟囱,燕秋也知道这灶台设计不好,漏烟。因为这烧这锅热水,便有她参与。当时她被熏得眼泪鼻涕都跑了出来,倒是让几个小的鄙视得不行,现下想起来便郁闷。
在厨房中看了一圈儿,燕秋在水缸旁找到记忆中的木盆。自墙上拿下挂着的葫芦瓢,伸手便要单手去拿盆子。
很悲剧的是,这盆子并不像现代塑料盆或不锈钢盆一般轻巧。这木盆很笨重。估计不足的燕秋一拿,便感觉手上猛的一沉。若不是力气因经过末日,被改造得有些大,她估计现在铁定会出丑。
调整了下用力,燕秋单手捏着盘的边缘。突然,她放下了手中的葫芦瓢,赶紧两手去端这笨重的木盆。她有种如果继续单手拿下去,这盆就会散架的诡异感觉。这木盆是一块一块的弧形木片加上底部圆形木板,被拼凑出来。边缘用篾条缠绕得很紧。若单一弧形木片承受这木盆的重量,那么这一方的篾条便会承受更多。罢工的可能性,极高。
“二姐,热水可好?大姐催……”刚刚燕秋腰胯高的四姐儿蹬蹬蹬冲进了厨房。环视厨房一看,便见燕秋动作很挫的小心翼翼端着木盆。她踮脚看了看木盆,发现木盆出乎她意料的并没有一滴水。于是,这货很果断的鄙视起连端没有热水的木盆,也小心翼翼的自家二姐来。
燕秋很眼尖的瞄到小豆丁鄙视的眼神,她眼角抽了抽。正要说些什么,想挽回自己的形象。但她想来想去,也觉着不管说什么都可能会被小豆丁误解自己是狡辩。于是,她没有说话,只有些抑郁的端着木盘放灶台上木盆的旁边,拿着葫芦瓢便往里舀起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