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公主屠妖
不行。
不能坐以待毙。
她一定要在这逆境之中,学会自救才行。恰好,旁边传来侍女们的交谈,兔子的耳朵动了动。
“听说了吗?金穗王子从树林里带回了一个美人。”
“美人?不是说,侍候主人的男奴吗?”
“就是啊,才带回来多久?还没一个时辰呢。你们怎么知道?”
“这你们就不懂了,那名男子据说是来自中原,王子初见惊为天人,当下就三呼美人了。”
可,可恶,她就知道,那张脸分明就是个祸害。
“莎莉,你说今晚,金穗王子会不会让那名中原男子侍寝?”
“应该会吧,竟然那么喜欢。而且,我们都知道金穗王子可是个没什么耐心的人,对于漂亮的花朵,怎么可能是光欣赏而不摘呢。”语气说得竟暧昧,又引人无限遐想。
拳头抓紧。
“听说了,除了美人,还带回了一个丑得不得了的丑女。”
“是吗?真想看看究竟是有多丑,连向来对女子容貌不挑剔的王子殿下,都这样毫不修饰地说。”
“应该是……”
这个,就没必要再听下去了。
穿着厚厚长袍,头巾包着头,纱巾盖着脸,只露出秋水般眼睛的女子嘴角微勾地转身。很好,非常好,这个国家的女子都是这样密不透风的装扮。
对于这一点,她非常满意。
只要不开口说话,没有人会知道谁是谁。
金穗呀金穗。
你这个死妖人,等着瞧吧,本小姐一定会让你哭着后悔,没有把我丢到沙漠中央去喂鹰的。
之所以没被丢到沙漠去喂鹰,是因为铁一师以死威胁的——
一雕花水泥圆柱后面,一截长长的黑色袍角露出来,拖拽在地。
这里是托里郎卡宫殿的主花园,虽然是地处沙漠地带,可是这皇宫的名字也不是叫假的,竟然连中原天子家的后花园该有的植物都给种上了。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气候干燥的原因,这里的花一点儿也不人见人爱。
“那个,金穗王子在我们楼兰,也住了好久了了吧。”
“嗯,再过三天,就满三年了。”
“你说,金穗王子明明是月氏皇族,为什么会在我们楼兰一呆就呆上三年呢?”
“不是说,月氏王一直派人催他回去继承皇位吗?怎么久久不见动身?”
“嘘,我偷偷地告诉你哦,可不许告诉别人,听他的侍卫长说,金穗王子是要在这里等一个人呢。”
“等人,等什么人?”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
很好,什么金穗王子。
原来只是一只从沙漠另一边过来的寄居蟹。圆柱后,黑色面纱下的绝色丽容,婉如妖魔。
寄居蟹,竟然如此,我就不客气了,你就等着变成红烧大闸蟹吧。
今天,太阳温暖,天气不干也不燥。
最适合玩猫扑蝶了。
一大早,金穗王子抬头望着天空,如此说。
所以,此刻的他正不亦乐乎地陪同一群爱妾们玩猫扑蝶的游戏。(所谓的猫扑蝶,就是由中原的青楼所延伸过来的捉迷藏。)
无聊,铁一师觉得好无聊。
双手交握,依着一棵沙漠中才有的椰子树,毫不优雅地打着呵欠。
远处,一黑袍蒙面少女躲在圆柱背后,朝他小心翼翼地挥挥手,他不自觉地就听从召唤,两腿移动着迈出步伐。
一走近,对方就迫不及待地揪住他的衣领。
“神棍!”
他先是愕然,随即露出大大的欢喜的笑容,“小姐……”
“嘘,挡住我,别说话,假装你在晒太阳。”晒太阳?这太阳也未免晒得太阴暗了点吧?树荫都遮住了所有阳光了。
不过,他还是好乖,好开心地点点头。
“老实告诉我,昨晚你有没有被占便宜?!”黑色的面纱下,伊竹萱几乎没露出你要是被侮辱了,你就给我去自尽吧,以死给她谢罪。
铁一师点点头,又摇摇头。
“你这是什么意思?有还是没有?”完全没有耐性地,想要得到答案的表情。
“没有。”他十分肯定地摇头。
半夜里,真衰王子蹑手蹑脚、偷偷摸摸爬上床了,下场却是被他狠狠地一脚,凌空踢飞出去了。
沙漠里的昼夜温差大,妖人王子差点没变成冻鱼一条。(原来是晚上睡在冰凉的走廊外,所以一早才这么积极地想要晒太阳。)
呼——
伊竹萱像是保住自己清白似的长长松了一口气。
从怀里掏了掏,拿出一盒奇怪的东西,“诺,这个给你的,晚饭后涂在脸上,第二天才可以擦掉,知道吗?”
“这个,是什么?”
“别问那么多,照我说的做就可以了。”她不可以在这里呆得太久的,“好了,记住我说的话……”
“等一下,我也有东西给你。”铁一师红着一张妖艳万分的脸,摊开修长白皙的手掌,一颗质地纯滑的夜光石赫然入目。
伊竹萱还来不及问什么东西。
一道,刺激心脏又很碍身心健康的声音——
“美人,美人你在哪里?”
只见花园里,百花丛中,眼睛蒙着白布的妖人王子,双手挥舞着在喊,“美人,别跑,本王子要捉住你了哦。”
“来呀来呀,王子你来捉我们呀。”一群衣裳轻薄的爱妾们,招摇着手中的丝绢在娇嗲回应着。
“这里,我们在这里。”
汗,狂汗,他还以为美人喊的是自己呢。(这个,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潜移默化吗?)
铁一师方才一个激伶和打冷颤,情急之下就把伊竹萱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了。
羽翼?没错。
整个人都被自己搂得紧紧地,贴在圆柱里了,感觉他好像在抱着一根圆柱,在假装欣赏太阳呢。(那一刻他是这样想的,想要保护她,不让妖人王子发现,如果妖人王子过来,就怎么样,怎么样的。)
空气中,有花的芳香分子,气味香香的,还有几只品种罕见的沙漠蝴蝶在飞舞,他搂着她,一颗心儿噗通、噗通地小鹿乱跳。
伊竹萱羞红了一张桃花脸,她小心翼翼地偷望着他。
摒弃了外界的一切,两个人一对正谈着恋爱的小鹿一般地,在森林的溪边喝着水。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又各自害羞地低头偷瞄着对方在水中的倒影,偶尔地也会忘情地喝上几口水,含情脉脉不语。
这是甜蜜温馨,而又浪漫醉人的森林梦境。
除了,远远地咋呼着而来的——
“哟,美人,你不乖哦,你不合群。”
它们都忘记了,森林里还住这一只妖人金穗。
只要他一天还活生生的,一天还没被制成红烧大闸蟹,他都会时不时地出现,破坏别人的好梦。
伊竹萱恨恨地想。
不过,打开掌心,她又露出甜蜜迷人的笑容。是夜光石呵,还没几个人清楚明白地知道她怕黑呢。
所以说,她怎么能容许她的神棍,落到一只变态的贱狼嘴里呢?(恶狠狠地)
入夜。
夜星微亮。
“哟,美人,你在做什么呢?”美人临镜梳妆,最是动人了。
晚餐过后,金穗便咋咋呼呼地闯进美人宫(这还是他特意改的名字,说是为了纪念他和美人的森林邂逅)。
吸取了昨晚的教训,他决定不再趁他睡熟了才偷偷摸摸地爬上床,而要大大方方、堂而皇之地享受待遇。
“美人,你在做什么捏?”恶心吧啦的语气。
他脑袋粉好奇地凑过去,而铁一师也缓缓地转身来。呼——吃惊地连连后退几步,拍拍胸脯,差点没吓死他。
“美人,你的脸,你的脸。”手指抖啊抖,差一点说不出话来。
黄乎乎的,黏厚厚的一层,比初见他时有过之而无不及,最主要的是,这次的泥浆还散发出一股凡是人类都无法忍受的味道。
“喔,我在敷可以保养皮肤的护肤品啊,在我们中原很有名的,是海底泥。”不知道是海底泥还是火山泥,随便捏造一个好了。
晚饭后涂在脸,等第二天才可以擦掉。
伊竹萱如此说。还带着一种必杀的胜利语气,她就不相信,那妖人金穗可以忍受这个被他自己称之为史上最恶心的味道。
厨房,是伊竹萱现在的工作地点。
这里每天来来去去,不下一百个像她这样的低等侍女,所谓低等,就是只能做些洗菜、烧火的杂役工作。
不过,正所谓人多嘴杂,很多内幕消息都可以在这里打听到。甚至有时候,你不太会想知道的,也会自动跑进你耳朵里。
“那个甜汤要小心点,别洒了,金穗王子晚饭后要喝的。”啧,饭后还晓得喝甜汤,这个妖人金穗还挺懂养胃的嘛。
这时候,几个大块头的类是侍卫的胡人搬进来了几个木箱。一阵阵奇怪的味道散发出来,向来味觉灵敏的胖胖主厨开始大喊。
“那是什么东西?!不要放在这里,太臭了。”
“楼兰王御赐的,西域进贡的麝香猫果。”侍卫中的一个回答道。
“噢,不不不,那种东西,王子不吃。”主厨慌张地摇头,捂着鼻子摆手,“他说这是史上最恶心的东西,这种味道,他讨厌。”
喔呵呵呵。
都说踏遍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兔子的耳朵动了动,勾起了狐狸一样可爱的坏笑。
笑,疯狂大笑。
两手叉腰,疯狂地仰天大笑。
妖人金穗,想要染指我伊竹萱的所有物?告诉你,缝,都没有。(不自觉地,更加深了神棍是属于她的,而且只能是她一个人的念头。)
美人宫。
顶着一张黄乎乎、黏兮兮的脸,铁一师好奇地望着某只被鱼腥草熏得七晕八素,八只脚都在抽搐的螃蟹(金穗妖人是也)。
这种东西还真好使耶。
摸了摸自己的脸,手指上沾了一小块泥浆放进嘴里尝了尝,自言自语地道,“这味道,是榴莲。”
水果之王的榴莲。
铁一师笑笑,灿如夏花。
某处。
“胡人就是胡人,见识就是比我们中原人短。”挖着剩下来的海底泥,一个黑袍黑纱的少女慢悠悠地吃着。
这盒东西,根本就是美容的极品啊,无论是内服还是外敷,疗效一样显著。
嘿嘿嘿,可惜呀可惜,金穗妖人,这个是你的天敌啊。坐在树枝上,她恶作剧得逞地望着美人宫处,异常亮眼的火光。
掏出手上的夜光石,绝色的笑容与它一般明亮。
往树下撒了一些花瓣(花园里偷摘回来的,辣手摧花),她欢呼了句,“妖人金穗,纳命来吧!”
好了,庆祝到此为止,这只是小小的成功而已。拍拍吃过榴莲的手,夜光石小心地包起来,藏到衣袖里面,她慢条斯理地回到了厨房。
在厨房工作的三天,她一直在留意一个人,那个叫阿达的胖嘟嘟的主厨,她敏锐的直觉告诉她:
这个人,将是助他们逃出生天的引路石。
黄昏,天色灰暗,当太阳终于落到沙漠的另一端的时候,引路石终于按捺不住了。
她悄悄地跟在那抹鬼鬼祟祟,东张西望的肥胖身影后。只见他一路精明地绕过侍卫们的视线,畅通无阻地来到一处偏僻死角。
说是偏僻死角,还真是过奖了点,这里根本就是瓦砾堆和杂草堆嘛。
可是随后,她又惊讶地发现,这里竟然是号称戒备森严、连只苍蝇也飞不出去的皇宫死角,侍卫们巡逻的盲点。
因为地处偏僻,几乎没有人会过来这里。不,或者说,根本没人会联想到这里会暗藏玄机。
西西碎碎——
拨开杂草丛的声音。
处于震惊中,一个恍神,那抹肥胖的白色身影就消失在高耸的宫墙下了。怎么回事?人呢,去哪里了?她慌张地用手探索,这面貌似能吞人的墙壁。
可是老半天,它依旧还是原来的样。
困,好困。
她快要睡着了,沙漠的夜,凉冰冰的,月光如水一样清澈透明。缩在宫墙角落,守株待兔。
西西碎碎,当草丛再次发出这样的声响。
她当下像蓄势待发的老鹰一样,紧盯着目标不放。可恶的胖子,这次往哪逃?挥舞着手中的木棍(估计被敲过,不死也脑震荡的那种)——
冲啊。
“说吧,机关在哪里?”
“没……没有机关。”
“没有机关?骗肖啊你,再不从实招来,我就把你的头拧下来当球踢。”她可不是唬他的哦。
对待不肯乖乖招供的敌国探子,她们伊氏家族最有经验的了。什么烙刨啊,夹棍啦,鞭打啦,挖眼啦,割鼻啦……
还很不同情地望了他一眼,劝解道,“估计你是承受不起的。”因为他胖得看起来,完全不像有骨气那种东西。
所以说,还想活命的话,就赶快向她坦诚吧。
“说,我说,我都说……不要……”再打啦,呕血啦。阿达跪地求饶,这个女子,虽然蒙着包着头蒙着面纱,跟一般的下等侍女没什么两样。
可他知道,她一定就是传说中的丑女。因为,他们楼兰国,是绝对不会有这么粗暴的女性的。
“诺,这个给你,拿着。”丢下一长串从厨房牵来的榴莲皮,伊竹萱拍拍手,“煮成汤喝吧,止血化瘀很有功效的。”
“可是别怪我事先没警告你哦,你要是胆敢把我逼问你的事情说出去,我可就不会像今晚这样手下留情咯。”
伊竹萱凶狠地眯起眼,“我呀,我会把你剥光一层猪皮,然后掉在楼兰最高的城楼上,让你名垂千古、百世流芳滴,知道吗?”
阿达发抖,浑身肥肉都在发抖,他猛烈点头。
他知道,这个女子不止光嘴上说说那么简单,依她的凶狠,她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不,不会,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他以性命来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