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凶影呈现
李承芳被押回临安衙门仅半天，下午便回来了。去的时候是被五花大绑的押着去，回来的时候却是坐着华贵马车由专人服侍，马车的车轮镶着金玉，顶上缀于紫色丝绸，端丽庄重，却稍稍显得有些女气，无怪乎李承芳下车的脸色不太好。他下车后，便吩咐别人从车上搬下一个巨大的箱子。门口看门的阿罗看见了，忙着迎了上来。虽然阿罗这小子狗眼看人是低了那么一点点，但毕竟心性不坏，几天相处下来，对那平易近人的神医和脾气火爆，还有口硬心软的李承芳都深有好感，“哟！李大爷，您可回来了，小人想死您了！”
李承芳缩了缩脖子，“臭小子，油嘴滑舌，顾清茗呢？”
“诶，神医在绛水居等你呢。哟，您这箱子里头装的是何物啊？”
“尸体，昨儿个吴用他们运走的绿茵的尸体。”
“啊？”阿罗刚伸出手，忙不迭的缩了回来，脸皱成一团，“诶哟，小人这还是给您通报去吧……”他一溜烟跑远了。李承芳皱了皱眉。给身后跟着的几个彪形大汉使了个眼色。一行人便走了进去。
绛水居是明家一间暗房。顾清茗在这里显然是明雪鸢默许的。李承芳一路上大摇大摆的。倒引得昨日见他被抓走的人们一阵诧异。他走进绛水居，便叫四个大汉留下箱子，退了出去。他本人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挑着眉看顾清茗。
“回来了？想必日子过得非常不错。”顾清茗温煦的笑了一笑。李承芳却眼角一抽，“凭本王淮安王的身份，小小知府算的什么？”
“呵呵，所以，找你帮忙绝对是最有用的，如今，知府便不会插手，我们少了一分阻力。”李承芳“腾”地弹了起来，“问题不是这个吧？托你的福，经你这么一闹，老子向知府表明了身份事小，但现下，想必洛阳的那个老头子已经知道了老子的下落了！”他口中的老头子是他亲爹，高宗皇帝。顾清茗很疑惑的道：“这有什么问题吗？”继而了然一笑，“对啊，我都差点忘了，王爷这次出来，名为游玩，实为救人，本为逃婚？”李承芳的脸色又青了青。此刻，顾清茗已顾不得和他说话，径自去打开箱子。一股腐烂的味道扑面而来。这具尸体已经死亡过三个时辰了。顾清茗细细端详着，回身道：“帮我把她搬到那张桌子上。”
“你要做什么？”李承芳把绿茵的尸身放在房间中央的楠木桌子上，蹙眉问。
“我要解剖。”他的语气淡淡的，反倒是李承芳，原本铁青的脸色霎时毫无血色，“解剖？你说你要解剖？”他的语气甚至微微颤抖了一下。他的疑问很快得到了答案，顾清茗已经解开绿茵的衣服一刀划了下去。随之划开的，是腐朽的肌肤，腐朽的灵魂。而他们，在昨天以前，还是鲜活的生命。李承芳脸色青白的看了一眼，便实在忍不住的到一边去吐了。脆弱的肌肤很好划开，干涸的生命没有许多血，这让人认识到，再美的身躯也不过是衣服皮囊而已。只是……顾清茗微微蹙起眉头，生命就是生命，即使会生生不息的延续，对于每个人来说，确实只有一次！
正在李承芳吐得昏天黑地的时候，房间的门被人轻轻拉开。李承芳勉力抬眼，看见的是一双云履小鞋。洁白高贵，点缀着珍珠。他身子摇了摇，终于不支倒地。
“明姑娘？”顾清茗无奈地摇了摇头。“你来了。”来人是明雪鸢，她微微颔首，翩然走到桌边，细细凝视着顾清茗的动作。过了有很久，至少，在李承芳再次醒来后，看到的情景便是如此。他怔了怔，“明雪鸢？”明雪鸢动了动，回过身，明眸看着他，空气中仍然充斥着血的腥气，如同一条蜿蜒的蛇，扼住人的喉咙。他又想吐了，而明雪鸢只是微微一笑，“李公子醒了？”老天！哪个正常人在一具被划得乱七八糟的尸体面前可以如此恬淡不惊的说着，你醒了？事实是，她仅说了那么一句，就又回过头去，看的专心致志。
顾清茗抬头看了她一眼，似是了解李承芳的疑惑，温言道：“姑娘不害怕吗？”
明雪鸢撇撇嘴，走到椅子边坐下，“尸体么，我不是没见过。比起这个，活人更可怕。因为只有活着，才会争名逐利，才会欺骗背叛。一具尸体，我怕她做什么？”
李承芳弹坐起来，深深地看着她，似是要把她看透，“你到底是谁？”此刻的明雪鸢还是那副娇弱绝美的病态美，只是她的眼中多了神韵，竟似璀璨的星光，照射不到头，幽然而又明智的样子。心下一震。看明雪鸢回过头来似笑非笑的盯着他，“怎么，李公子认为胆小怕事，娇小懦弱的明雪鸢才是明雪鸢吗？”她这一笑，有自嘲，也有苦涩无奈，“也是，所有人都如此认为，只有……”她眼色飘忽了一下，“雪鸢自小体弱，大家都是这么认为。久了，也就少了个性。其实，雪鸢早就忘记了真正的雪鸢是何摸样了。”
“真正的雪鸢比较好。”一直沉默的顾清茗突然插了一句。
明雪鸢的肩膀一颤，脸颊居然悄悄韵开一抹红晕。但她控制的很好，“公子有何发现？”
“嗯。”顾清茗垂下眼眸，“她脸上胭脂的颜色很好看。”
李承芳晕倒，“你不能说些正经的？你难道要改行卖胭脂吗？”
顾清茗正色，“她怀孕了。”
明雪鸢咬了咬下唇，“雪鸢稍作了打听。当时，宫儿在打扫花园。商儿在河边洗衣服，碧姑娘在赏花，洛大侠在房中休憩。郎大侠在房中打坐。二叔去了芝兰阁院找书。”
“即是说，他们都有不在场证明？”李承芳偷偷瞪了一眼明雪鸢。如今他算是明白为何顾清茗和她投契，都是阴险的不着痕迹的人！轻而易举的打破人的心房，套的这么多的情报而不惹人反感。他所认识的人当中，只有两人有此能力。一是他老爹，二就是那个时常笑的一脸云淡风轻，实则黑暗阴湿到无以复加又贪财又自私的小气神医。明雪鸢，不简单！那身娇弱绝美的外表倒是她最好的保护色了……
顾清茗摇摇头，“很可惜，没有人证。那些，都是他们自己说的，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他抹了抹满手的血迹，抬起头来的时候居然很温和，即使一身血迹也不恐怖，天生带着世外的风骨，清爽宜人。“我想，凶手是谁，小姐心中已有定案了。”明雪鸢点头，合袖掩面，“实在太怕人！”看她的眼色，何有惧意？李承芳抖了抖，如今，他还不太敢靠近那具尸体。只看她从怀中取出一个晶莹透亮的玉佩。这块玉通体呈翠绿色，中间刻得是龙凤图，刀刀精细，勾画了了，看来也是极值钱的。她却毫不在意的将它仍在尸体旁边，玉佩立刻带上一丝血色，“此物不详。”顾清茗点头，“古来玉石极具灵气，却原来是真的，小姐智计过人，顾某实在佩服！”明雪鸢淡淡一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