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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不明内里

等众人赶到小烨湖的时候,宫儿正倒在湖边。顾清茗拿出银针在其玉枕穴上扎了一下,宫儿闷哼一声,渐渐转醒。

“宫儿姑娘,明老爷呢?”顾清茗仍喊他老爷,似乎一如以往的温煦。

宫儿恍惚了一下,待得突然惊醒之际,才怆然道:“老爷……方才我反抗的太厉害,老爷不小心,掉掉下去了……”

“快给我捞!快给我捞!”赶来的吴用惊叫。此时,天空已泛白,首恶一除,明启渲的病也越来越有起色。太阳似乎快要出来了!

转眼过了一天。

明雪山庄后面有莲花山。有诗云:西上莲花山,迢迢见明星。素手把芙蓉,虚歩蹑太空。这山是否诗中所描写已不得而知。但景致却也是极美的。明雪鸢穿了一件红衣,素手纤纤,迎着山风瞭望。她极少穿如此明艳的颜色。只是这一身的红衣将她的姿色衬托的更为明丽,却是少了几分病态,多了几分灵气。她望着山下云云众生,突然一叹,声音柔肠百转。

“明姑娘心情不好?”

身后的声音带笑,无论如何都不似在这尘世中,若落下的秋叶一般。明明沉重,却能发出清脆婉转的声音。她很喜欢。“顾公子?”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的声音。

“啊,在下不会是惊扰了姑娘了吧?”

嘴边噙着一朵微笑,明雪鸢慢慢转身,“公子何必客气?雪鸢只是心中有所触动。”

顾清茗站到她身边,忽而点头,“站在这里的确心情会好很多。姑娘好洒脱。”

“并不是洒脱,只是很多事情想不通,不愿想,便开始逃避了。”

顾清茗深深地看她一眼,“在下一向以为,世上不尽人意之事十之八九。凡事若能看开,看透,何尝不是一件幸事?”他伸手递上一物。“这是一块通灵宝玉,想必能为姑娘化去灾祸。”

那是一块蝴蝶状的玉佩,剔透可爱。明雪鸢接来看了,却不知出自何处,粉嫩的脸颊红了红,“很漂亮。是公子心爱之物?”

“啊!”顾清茗的眼光看向远处,突然叹了一口,“以前以为是,但现在……不知道了呢。”

“公子可有不能看开之事?”明雪鸢静了半天,忽然咬唇问。

但她没有得到回答,山下响起一阵嘈杂,有人喊着,“老爷的尸体找到了!”

“明秋义的尸体找到了!”两人互看一眼,齐齐往山下奔去。

明秋义死了,尸体就在大厅之中。李承芳看着明雪鸢摇摇欲坠的样子平白的起了一身冷汗,再看看顾清茗一脸害怕躲闪的摸样翻了个白眼。究竟是谁对着一具被划得乱七八糟的腐尸看的起劲的?

“你,快快给我验尸!”吴用捂着鼻子点点顾清茗。他唯唯诺诺地走上前去,翻弄了半天,愕然道:“明老爷,未死。”

他话一出,所有人都一愣,吴用当先哇啦哇啦叫了起来,“都气绝六个时辰了!死绝了,还怎么未死?难道你小子有法起死回生?”

顾清茗歉意地笑笑,“是我话没说清楚。明老爷死了。”

吴用翻了个白眼,“我们长眼睛的都知道他死了,就是你在这里妖言惑众!!”

“初进山庄之时,在下看见明公子院子里有一种叫绝幽的花。这是一种长的和结缕草十分相似的花。在我师傅留下的典籍中传说是可以医治溺水气绝不超过三日之人。”

“真有此等奇药?”郎少狐低呼。

但见顾清茗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此药药性特殊,午夜十二时才能完全发挥其效力。在下不才,乃是无意发现此种本该绝迹的花居然在明雪山庄尚有一株幸存。”

“等等等!”吴用捂着头,“你是说,这山庄中也只有一株尚存?”意思不甚明了,用来救助明秋义,实属浪费。偏偏顾清茗不识时务。

“不错,明雪山庄一案看似已经明朗,但在下觉得疑点重重,实在希望听明二老爷道尽个中原委,在下愿施以援手。”

“如此恶徒,何须救助?”碧晚霞冷哼。

“姑娘此言差矣,命贱命贵都在乎是一条人命。没人有资格轻易剥夺他,在下是大夫,岂可眼睁睁看人送死?明姑娘可否借花一用?”顾清茗正色。

明雪鸢脸色苍白阴郁,幽幽看他一眼,似乎欲言又止,半晌才道:“公子请便。”

“那就静待午夜子时。”最后开口的是一直未说话的李承芳。他一发言,吴用忙不迭的称是,一边吩咐众人散开。

待众人散尽,李承芳才凑上去问:“你小子搞什么?”

顾清茗高深莫测地一笑,在李承芳耳边一阵耳语。

李承芳越听越是蹙眉,最后竟然沉下脸色,“你确定?”

顾清茗点点头,“确定,你去找吴捕头。”

李承芳点点头,一提手中宝剑,揪着准备蹭饭的吴用风风火火地赶了出去。

“明姑娘,天色尚早,何不下一盘棋,以解无聊的时光?”

明雪鸢仓促地笑了一下,“我若说不,公子今天怕是不会轻易让步的吧?”

午夜很快到临。期间,很难描绘众人心情。明雪鸢落下一个白子,即可被顾清茗杀的干干净净,“姑娘的心,不在棋盘之上。在乎何处?”

明雪鸢凝眸,似有一丝怨怼。“我在想,不知道绝幽花如何了?”

于此同时,一道黑影闪过,身形矫健,动作利落,穿梭在黑夜中几个起伏如惊鸿展翅一般。突地一道白光闪过。黑影闷哼一声,反手躲过剑光,翩然落地,轻若鸿毛。黑暗中,亮起几道火光,一阵刺耳的掌声。

有人慢慢走了出来,“明家大公子一手断魂斩玉内功果然名不虚传。”说话的是李承芳,他走过来,看不出是喜是悲,“真是好久不见了,明兄。”

黑影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忽然苦笑一声,“顾神医真是不简单。”他拉下蒙面纱巾,露出棱角分明的俊雅容颜。果然是江南第一剑明启渲。“想必今夜所作一切都将为泡影。雪鸢说的不错,顾神医真是可怕又可敬的角色。”

子时,大家都被集中到大厅。明秋义的尸身就放在客厅中央的雕花桌子上。顾清茗笑的好温柔好温柔,“各位,等吴捕头将绝幽花取来便可,稍安勿躁。”话虽如此,但那是绝对不可能的。纵然这几位全是江湖有名的大侠,却又有谁能坦然自若的面对一具死了超过十二个时辰以上的尸体?更遑论令他复活。那不就是僵尸!果然,听闻顾清茗的话,几个人均是一僵。

郎少狐凉凉的道:“如此珍贵的药材,神医就不怕你那朋友和那小矮子顺手牵羊?我看他们就像是一伙的!”不是好东西!自然他没有把下面的话说出来。也没有机会说。李承芳正在这个时候走进来了。跟在他身后的正是明启渲。

明雪鸢脸上一白,碧晚霞却是明眸一亮,虽未说什么,一股温柔的神态却已展开。郎少狐吃了一惊,落封仍是哀恸的神色。

先开口的却是李承芳,“你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一朵破烂花,谁稀罕!”

这次郎少狐却是没有理睬他,“明兄,你竟好了?神医真是神通广大!”自此,对那起死回生竟有了几分相信。

碧晚霞温和地道:“明公子大病初愈,方有不适应,多加休息才是。”

明启渲苦笑,“顾神医却是真正的神机天算。雪鸢,你可服气了?”

众人疑惑地看向明雪鸢。她目中含泪,却微笑如花,“李公子,我想吴捕头马上就要进来了吧?”

李承芳一怔,难得低头默然。

她却自己接下去道:“哪里有什么起死回生之术。顾神医如此做,不过是想揪出真正的凶手而已啊。”说完这一句,她已经瘫坐在椅子上,商儿扶住她,抬眼瞪了顾清茗一眼。顾清茗温言道:“明姑娘一向冰雪聪明。”

众人却炸开了锅,“真正的凶手不就是明秋义吗?”

“神医你在搞什么鬼?”

顾清茗站到大厅中央,“在下不搞鬼,在下只是擅长捉鬼,捉鬼的方法叫做引蛇出洞。”他微微侧了侧身,“这还是明姑娘教我的。”在众人困惑之际,他扬声叫,“吴捕头,请您进来吧!”

吴用骂骂咧咧地进来了,“臭小子,你要老子好生麻烦,不过你说的居然是对的,真的有人要放火烧掉明家的花园!”他拖进来一个黑衣人。看身形居然是个女子。

顾清茗连声道谢,为麻烦到吴用直感到抱歉,再回身来看这黑衣女子时,目中居然闪过一丝悲悯,“宫儿姑娘,在下可有唤错?”

黑衣女子别开脸,声音暗哑,“神医心中早有定数,何必多此一问?”

“宫儿姑娘?”郎少狐惊愕,“这是何解?”

顾清茗转身,抱歉的看了她一眼,“今夜皆是个局而已。世界上怎么会有起死回生的仙药呢?一切都是为了引出宫儿姑娘而已。”

明雪鸢站了起来,“公子何以知道凶手便是宫儿?”想了想,自己先摇了摇头,“不我应该这么问,公子如何知道,凶手除了二叔之外,另有其人?”

“啊!”他赞许的看了一眼明雪鸢,从擒凶的手法来看,他的确不知道,或是不确定凶手是何人,明雪鸢的问法,思路极是清晰,“明二老爷是溺水而死的,他掉下水的时候,我们正巧赶至岸边。但不知姑娘可否仔细观察过明老爷的尸体,有何不妥之处吗?”

明雪鸢瞧了明秋义一眼,突然眼色一变。周遭的人却早已忍不住出声询问:“到底有何不妥?”

“是鞋子。”明雪鸢低声道:“二叔的鞋袜太干净了。近日大雨,每个人的鞋子都泥泞不堪。二叔的衣着乍一看之下与落水之时无什么分别,但其实鞋子上的泥土消失殆尽。若说是河水冲去了鞋子上的秽物,那又岂会连鞋缝角落都干干净净?显然是二叔自己,或是有人替他换过了。而不论那一种说法,都证明了二叔的死,绝非意外。”

“不错。”顾清茗点头,“但在那之前,我便觉得宫儿姑娘有些可疑。”

“何以见得?”碧晚霞佛了下头发。

“是明二老爷绑架明姑娘的那一次。有哪个绑匪会弃小姐而绑一个丫鬟?明老爷武功不弱,宫儿姑娘以女子之身,手无缚鸡之力居然能叫他跌落河中?实在匪夷所思。当时,在下便觉得可能犯了一个错误。凶手可能有两个,他们可能是合谋。当时这个念头只是滑过脑海,直到看见明老爷不符常理的尸体,才敢确信。”

宫儿冷笑,“你很谨慎。”她抬手拉下面罩,露出苍白若死的脸孔,怨毒的目光直视明启渲和明雪鸢,“明家的人都该死!”

她一句话说完。明启渲低下头,明雪鸢怔怔地看她。气氛异常的沉重。只有吴用,不识时务地冒出来一句:“他们到底怎么你了?”

“我也想知道。”顾清茗看了看明雪鸢,“明姑娘似乎十分护着你。所以看穿今天的事情是一个局,才叫明公子拦在半路阻止你自投罗网。”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怔。宫儿的眼睛失了神,短促的笑了一下,“原来,你早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