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真相大白
“原来你早就知道……”像是一句呢喃的咒语。宫儿慢慢蹲下身子，“所以，我做的一切便像是跳梁小丑一般？”
明雪鸢摇头，“我知道你要夺明家家产，我愿意给你。因为我知道你叫明宫雪。是我爹的女儿，是雪鸢的姐姐。”她蹲下去平视宫儿，说出的话却字字叫人震惊，“雪鸢不在乎什么明雪山庄，什么千金万银。所以你和二叔联手侵吞的数字雪鸢不计较。但是雪鸢想不到，你会下毒杀人，杀害自己的亲哥哥。”
宫儿一寸寸抬起头去看明雪鸢的眼睛，那里面一片平静，“竟是我小看了你，不愧是那个女人的女儿！心机之深，简直可怕，我怎么斗得过你？”
明雪鸢摇头，“我没有要和你斗，只因为你是明宫雪。”
“住口！”宫儿伸手将明雪鸢推到在地，“下毒算什么？当初你那个贤惠的娘不也是朝我娘下毒，毒死了她吗？若非如此，我怎会离家出走流落在外？当你们过着大小姐，大少爷的生活的时候，可曾想过我这个姐姐？有吗？？”
有人抽了一口冷气，“你们竟然是姐妹？怎么回事？”
明雪鸢看了她一眼，站起身子，“还记得十年前吧？明家老爷妾身宫蓉儿自缢身亡？之后，她唯一的女儿也从明府消失。一时传说纷纭。”
吴用头如捣蒜，“不错不错，那件案子还是本捕头查办的。”
李承芳凉凉地道：“难道其中有何内情？”说着斜了吴用一眼，吴用噎了一口，悻悻地退到一边。
宫儿声色俱厉，“是她娘毒死我娘的！柳欣眉，装成如此温婉的女人，贤惠得体，其实就是看不惯身为妾身的我娘得宠！呸！我会相信那个贱人拿那碗汤水给娘喝真是瞎了狗眼！”说完，她拔下发间的金簪朝明雪鸢刺去。明雪鸢躲闪不及，眼看要命丧黄泉，却被人一把拉过接在怀里。宫儿扑了个空簪子被李承芳劈手多下。明雪鸢惊魂未定的被顾清茗抱在怀里，抬头去看他的眼睛。苍茫悲悯。
“啪”一声脆响，拉回了众人的视线。打人的是明雪鸢贴身婢女商儿，此刻她亦面色狰狞，“不许你侮辱夫人！”抬手间就是第二“啪”，却被人截住。
“明二姑娘，动手可不好。”
截住她的是李承芳，说话的却是顾清茗，商儿却试图推开李承芳，“你滚开，今天不教训这个小野种，本小姐的名字倒过来写！”
“商儿！”陡然一声娇喝使她寒毛顿时竖了起来，僵硬的回头去看顾清茗。只见他笑笑，“果真是明二小姐。”
明雪鸢颤抖着，站起来分开二人，紧紧握住商儿的手，脸色惨白。宫儿一时怔住，捂着被打得红肿的脸一时不敢相信，“你们搞什么？说什么明秀鸢五年前失踪？她算什么？”
“都是你娘不好，你娘是狐狸精！我不过是在你娘的汤水里放了迷魂香，谁知道她居然死了？爹为了这个女人居然要杀我？你们都是坏人，只有姐姐疼我！”商儿的眼里慢慢涌出泪水，仍是天真可爱的孩子，说出的话却叫人倒抽一口冷气。
宫儿颤抖着嘴唇，苍然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商儿抬起满是泪的眼，蓦然尖叫，“是我在宫蓉儿那个贱人的汤水里放迷魂香的！她就是贱人，害我娘天天哭泣！本来我只是想要恶作剧的，谁知到她竟然死了呢？死的好！”整个大厅里回荡着她的尖叫，几乎人人都抽了一口寒气。
“五年前，明二小姐才十岁。”碧晚霞似有感叹，看着这个本该明丽的少女。
“嫉妒会扭曲人的情感。而孩子总是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有时候看是天真无邪，有时候却又是最残忍的。”明雪鸢柔声道，看着哭泣的妹妹，静静抱着她，“娘知道是秀鸢，所以她上吊，为她赎罪。她以为，这样就能结束一切。她不知道，这样，只是徒增了更多的伤害而已……但是，爹真的很爱蓉姨。我也真的，很喜欢雪儿姐姐……”她怀中的商儿微微一怔，哭的更为酣畅。
宫儿抬起眼眸，有迷茫无助和一丝丝震动，看着曾经疼爱过的妹妹们，看着尊敬过的哥哥。她去看自己的双手，似乎布满的皆是仇恨的迷网，第一次为自己做过的事颤抖起来，“够了，结束了。”她突然笑的好温柔，“顾神医，一切如你所料。明秋义的事，的确是我挑拨，我……我！”她说不下去了，一口鲜血涌了出来。
明雪鸢一惊，“你怎么了？”
顾清茗神色肃穆，猛地拉开明秀鸢，抓住她白嫩的双手，残留着紫色粉末的手。明雪鸢的泪刷的涌了出来。明启渲震惊的看着这个妹妹，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商儿，不，是明秀鸢开始狂笑起来，尖锐的声音充斥着整个大厅，“死的好！哈哈哈哈！死的好啊！”
明雪鸢闭起眼睛，指尖轻触宫儿的衣袖，“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呢？”
宫儿一身黑衣，脸色灰败，唇齿却因呕血而被染得血红，此刻她笑的毫无芥蒂，没有了狰狞的样子，仿佛回到了最熟悉也是最美好的那个时代。她抬起手，触了触妹妹的脸，“不要难过……这是我……最好的结局！”一颗泪滴落在地上，她抬眼去看明启渲，“对不起……还有，”看着疯狂的明秀鸢，“秀鸢，你……你……”她终是没有说出来。死前的微笑却如绽开的莲花。明秀鸢蓦然呆住。纵横的时光仿佛回到了五年前，同样的场景，一个粉衣女子倒在自己面前。十指揪住自己的头发，陡然发出一声凄厉无助的尖叫。
第二天的早上，吴用带着明秀鸢回了衙门。明启渲的病好了大半，落封郎少狐和碧晚霞等人业已告辞离开。此刻，离煮酒论剑还有三日。
李承芳先行一步。原因很简单，他那个皇帝老子急诏他回京给他找媳妇。他吓得不轻，连平时不离身的那柄雷沼都没来得及带上。顾清茗苦笑连连，带着这么把东西在身上，既危险又累人，实在不符合他平时的一贯作风。
“顾神医，明某万分感激神医，若非神医相助，明某恐怕早就到阎王老子那里报到去了。”
顾清茗微微一笑。果然像是江南第一剑说出来的话，狂放不羁，和眼前俊逸潇洒的男子形象极符合，“明公子言重了。”他是收银子办事的……“那么，顾某就此告辞了。”
“啊？这么快？”明启渲微微一怔，“还想请公子多留几天，偌大山庄，只有我兄妹二人，实在是清净的很啊。”、
顾清茗低头看自己白皙好看的手指，“此番一行，并不见得帮得公子多少，明姑娘想必还不得释怀吧？”他抬起头，温煦的道：“还望明公子替在下向令妹道别，多谢明姑娘这些天的照顾。”
明启渲喟叹一声，“雪鸢在莲花山。希望神医亲自与她道别吧。”
顾清茗张口结舌，也跟着微微一叹。
莲花山风大。他爬了好半天，停下喘了口气，看前面的红衣女子突然转过头来。
“明姑娘？”他拭了拭汗，略微有些狼狈。
明雪鸢咬唇，神色复杂，“知道吗，我真的很讨厌顾清茗！”她扬手，一道银光闪过，直朝顾清茗而来，她不会武功，但是来势汹汹。顾清茗被她骇了一下，竟没有行动，一柄做工精细的银刀直插胸口。一声闷响。两人顿时怔住。
明雪鸢明眸含泪，“我要杀死你！”说完，慢慢退了一步，拔出匕首。
顾清茗低头去看被她扎过的地方，衣服破了个大洞，胸口有一丝隐隐作痛，却未流一滴血，甚至没有伤及肌肤。原来是一柄做工精致的玩具刀，不禁苦笑，“姑娘可消气了？”
“我怎么消气？”明雪鸢睁大双眼，十指紧紧抓住顾清茗胸前衣襟，“你，是不是觉得秀鸢和雪儿姐姐罪有应得？所有人是不是都这样觉得？可是，我不能啊！他们是亲人来着，是雪鸢的亲人哪！”她开始哇哇大哭，没半点大家闺秀的矜持，居然就在山头上，抱着一个大男人大哭。
顾清茗眼色变了变，沉默着。忽然张开双臂抱住她，“那就不要消气，全当做是我不好，好么？”
明雪鸢颤了颤，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温柔到，她想忘记了这一切，忘记秀鸢，忘记宫儿……
猛然推开他，“都是顾清茗不好！所以雪鸢已经杀掉他了！”她扬了扬手中的刀，“雪鸢从来都很坚强，所以，不要任何人担心！”
风中，眼睫未干，她脸色苍白，一身红衣似乎摇摇欲坠，却风骨卓然。顾清茗微微一哂，“也是呢。明姑娘，那么顾清茗就告辞投胎去了。”
明雪鸢眨眨眼，忽然笑了，“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