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楼的雅间里,月柔懒散地坐在黑木椅子上,满脸疲惫的小二走上前来,客客气气地问道:“三小姐,您想吃点什么?”
月柔望着他,思索了片刻,微笑着说道:“酒酿珍珠丸,八宝鸭子,酱鸭舌,椒盐玉米粒……”大约说了一刻钟,她才停下来,然后把询问地目光转向旁边椅子上的苏子云,问道:“我想,你应该最喜欢吃龙虾吧?”这话不像是一个问句,反而更像是一个肯定句。
苏子云惊愕了,因为他最喜欢吃的,的确是龙虾,回视着她,好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同时心里也有了千百种期待。
“因为煮熟的龙虾,红得像血,你不是最喜欢杀人么?我想,你对鲜红鲜红的食物也一定情有独钟吧?”月柔眨巴着长睫,天真地望着他,漫不经心地问道。
心里的期待全数打破,一盆冰水从头泼下,苏子云顿时感觉从血液冷到骨髓里,僵硬地笑了笑,艰难地点了点头。
月柔满意地收回目光,望着小二,说道:“再加一份特大的龙虾,暂时就点这些!”
“好的,三小姐,你请稍等!”小二应着,便退了出去。
月柔抬起手,轻轻一挥,身后的小花立刻上前一步,拿起桌子上的白玉茶壶,往瓷杯里倒了一些茶水。
“苏子云哥哥,你喝不喝茶啊?”月柔把目光转向苏子云,热情地问道。
苏子云愣住了,月柔突然对自己这么热情,而且叫自己为‘苏子云哥哥’了,他一时还适应不过来,就在他快要适应过来的时候,月柔又开口了:“还是,苏子云哥哥你,要喝人血?”风轻云淡地话语无意思地使的屋子里如寒流过境,温度直线下降。
“不,喝茶就好!”苏子云愣了愣,然后坦白地说道。
月柔再次小手一挥,身后的小花又绕到苏子云旁边,帮他倒上了茶。
前者漫不经心地轻拿起杯子,送到樱红的唇边,抿了一口,然后转过头,眨巴着长睫,天真地望着旁边面色沉重的苏子云,笑着说道:“苏子云哥哥,吃饭的时候一定要面带笑容,不然就对不起那些辛辛苦苦的农民伯伯了!”
苏子云僵硬地拉开唇,浅浅一笑。
“哎……算了,既然笑得这么勉强,不如不笑,简直比哭还难看!”月柔无奈地摇摇头。
没办法,苏子云只得收起那勉强的笑容。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留在这里,接受月柔的无理取闹和嘲讽,大概是命中注定的吧!
几个下人轮番上阵,穿梭于厨房和雅间之间,这才把月柔点的菜全部端上了桌子,琳琅满目的美味佳肴摆满了大理石制的黑实木圆桌。
月柔拿起翠绿色的玉制汤勺,舀了一勺酒酿珍珠丸,送到唇边,吹了吹,然后微微张开嘴,将食物送进了嘴巴里,连贯的动作可爱又优雅,让人离不开视线。
苏子云直愣愣地看着月柔,咽了咽口水。
后者无意间瞟了苏子云一眼,咽下嘴里的食物,侧目,望着他,微笑着说道:“苏子云哥哥,你怎么不吃啊?”
苏子云整理了一下面部表情,微微一笑,说道:“哦,我这就吃,这就吃!”说着,拿起黑色亮漆实木筷子,夹起面前酱鸭舌,送到嘴里,细细地咀嚼着。
“苏子云哥哥!”突然,月柔甜甜地叫道。
苏子云心里清楚得很,下一句话,绝对又是讽刺挖苦自己的话,于是全身心准备好,迎接她的再次攻击。
“恩?”他柔声问道。
“苏子云哥哥,你是个大坏蛋,你为什么要杀了我二哥,你知不知道,月柔最喜欢的就是二哥了,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为什么?”几勺酒酿珍珠丸子下肚,月柔显然有些醉意了,双颊嫣红,很是好看。
“柔儿,对不起!当时真的不是故意的!”苏子云放下手中的筷子,深情地望着她,温柔而又诚恳地说道。
“你说一百句‘对不起’也没有用了,我二哥他死了,不能活过来了!”说着说着,月柔的眼泪流了下来,梨花带雨的,深深地抓住了苏子云的目光。
垂在身侧的大掌握成了拳,又松开,又握紧,反反复复几次之后,终于,苏子云抬起了大掌,轻轻地抚了抚月柔的背,“柔儿,别哭了,都是我不好!”话语温柔得可以挤出水来。
月柔浅浅地打了个哈欠,然后疲惫地倒进了椅子里,长睫缓缓合上,眼角还残留着些许的泪水,手中的勺子也‘咚’一声掉在了地上,看样子是睡着了。
“啊!小姐!”身后的小花连忙走上前来,俯下身子,满脸焦急地望着月柔,喊道。
苏子云把目光转向小花,收回放在月柔背后的手,抬起,将食指轻轻地放在殷红的唇上,轻柔地说道:“嘘,小声一点,她睡着!”
小花点点头,轻声问道:“哦,苏将军,那现在怎么办?”
苏子云站了起来,解下身后的黑色披风,俯下身子,轻轻地盖在月柔身上,然后一把将她横着抱起,迈开了修长的腿,脚步沉稳,绕过椅子,朝外面走去。
小花连忙跟来。
大街上,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怀里抱着一个少女脚步轻飘而又沉稳地向前面走着,月光笼罩着他们的身影,使他们周身很散发着耀眼的光芒,令人离不开视线。
月柔很是享受地躺在苏子云这温暖而又结实的怀抱里,身上盖着黑色披风,眼帘合着,长睫在眼腹上洒下一层淡淡地阴影,酒意未退,小脸依旧嫣红,很是好看。
“苏将军,不把小姐抱上马车吗?”一直跟在旁边的小花抬起头,仰望着苏子云。
后者侧目,回视着她,轻声说道:“马车上太颠簸,我担心会吵醒她!”
“哦!”小花点点头,收回目光,暗思:“其实这苏将军人真的很好,体贴又温柔,只可惜他误杀了二少爷,哎……”不知道的为什么,小花竟然为苏子云感到惋惜起来。
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他们走到了和府门口。
“苏将军,把三小姐交给我吧!”小花说着,转身,背对着苏子云,然后弯下了腰。
“恩!”苏子云轻声应着,然后拿掉月柔身上的披风,将她放在了小花的背上。
虽然月柔很娇小,但是对于小花来说还是有一定分量的,转过头,望着苏子云,有些吃力地轻声说道:“苏将军,今儿个谢谢您了!谢谢您送我家三小姐回府!”
苏子云将披风整理了一下,挂着胳膊上,微笑着说道:“没什么,对了,你不要告诉公主我送她回府的事情!”
纵使小花满腹疑惑,但是没有刨根问底,只是点了点头,答道:“恩,知道了!”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告辞!”苏子云说着,转身,离去。
“苏将军慢走!”小花说着,然后收回目光,背着仍旧熟睡中的月柔,向府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