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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身后一空,钟会望向那空寂的人群,此时夜已深,这绣花节早已经结束了,剩下的唯有一地的冷寂,赠人手帕,便是相思。可是他的相思在哪里?恐怕哪里也不是,阿黛么?恐怕也不是。他对司马黛,也弄不清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感,只是觉得一起长大,她聪明伶俐,他了解她,能够掌控,司马一氏,无人是脓包,所以司马黛是他妻子的合格人选。至少她的身份摆在那里,也许只是这样。

月照西桥,杨柳摇摆,可是这静寂的夜却无法让人冷静。

“你说什么?”钟会站在光华如水的桥边,看着泛着月光的河面,手指猛抓住桥栏,青筋暴露,“再说一遍!”

跪在地上的人承受着钟会的怒气,又说了一遍:“城外百里坡林三所率领的祭血寨无一生还,都是一剑毙命。”

“知道是谁下的手么?”钟会气势凛冽,眉目一转,平静异常。

“不知。”地上的人摇摇头,又说道,“只知道经过那里的有一辆马车,车上的人还未查探出来。但根据车辙来看,马车并未进入禁地,想必是林三他们在拦截中被杀。”

钟会微眯了眼睛,陷入沉思,到底是谁能够杀了他的一半死士,一个不留?他精心建立的罗网尚未织成,竟先破了一个大洞!

“继续查,死的人重新填补上,同时加倍人手。另外派一个得力的,去蜀国一趟,该做的继续做。”钟会面色不好,可是依旧沉静自恃,举手投足间已然恢复高贵的公子气质,只是惨然一笑,“看来我们的对手很多,这天下的局倒是越来越有趣了。”

桥下的流水浮动,他的黑色影子投映在河面上几乎看不出他的影子,只是这苍白的月光在他的脸上晕染,倒是别开生面。

司马黛醒过来已经在自家的床上,雕花的床,锦衾华被,熟悉无比,她一转头,才发现屋内站了一个人,临窗负手而立,修长的身体挡住了部分光亮,他的影子拖的老长,蔓延到了茶几上,一室清华。

“大哥……”司马黛唤了一声,眼睛盯着窗前的人影,目光流转。她坐起身来,用手捏了一下额头,“钟会他太狡诈了,竟然打昏我掳我回来!”

司马师转过身来,温润的笑着说:“不打昏你恐怕路上你就溜了。”他走到床前塌子坐下,眼睛迷离淡然,“怎么被他找到的?没碰到你二哥?”

司马黛摇摇头,只是问:“大哥,我一定要嫁给他么?我们悔婚可不可以?”她盯着他的眼睛,里面一片迷蒙,完全看不清眼神。

司马师微微一笑,替她拉了一下被子,柔声问:“阿黛不想嫁给他么?”司马师的声音柔和清亮,语气平缓,有一种蛊惑人心神的力量。

司马黛点点头,又摇摇头,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可是她却明白,自己心里有一个人了,那个人如神仙一般,绝世独立,清冷如明月,光华如练。

“阿黛,给哥哥说一下你遇到的事吧。”司马师从茶壶里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温润的笑,“是毛尖,还是刚沏上的,这丫鬟倒是有心,”

司马黛灿烂一笑,抓紧司马师的手说:“大哥,我送你一件礼物。”说完从贴身的衣服里摸出一块玉珏,递给司马师,“我从陈留买的。”

司马师仔细看了一下,上面刻了四个字:师心天下。微微一笑:“阿黛有心了。”

司马黛讨好的看着他:“大哥,爹还不知道我逃婚的事吧?别跟他说,行吗?”说着扯扯司马师的衣服,生怕他不同意。

“你说呢?家里的事有什么是爹不知道的?”司马师说完捏紧了玉珏,柔柔一笑:“不过知道了也无妨,爹远在千里之外,你又何曾惧怕过?这玉珏你买的不只是我这一块的吧?”

“是买了很多块,不过你这块是独一无二的,真的!”司马黛吐吐舌头,歪头看他,“大哥,曹爽他笼络了一大批名士,但那些都是浮华贵公子,如果我们把山巨源阮嗣宗笼络过来,就能……”

“阿黛!”司马师低喝一句,制止她继续说下去,看到司马黛噤了声,才柔声说道,“朝廷的事你不要管。这些事由哥哥和爹来操心就够了,你玩你的,别老想着这些。”

司马黛低下头,手拽着锦被,一言不发。

司马师揉了揉她的头,叹了一口气,转身推门。

“哥……”司马黛叫了一声,也不管司马师是否已经走了,只顾自己问道,“你们会保护我一辈子么?”她想有自己生存的能力,不能是离了爹和哥哥便不能活,可是她却无能为力,充满了无力感。

司马师脚步一滞,转头看到她蜷缩一团,点点头:“大哥保护你一辈子。”他的面色如水柔和沉静,语气坚定,迷蒙的眼睛下那颗红痣愈见鲜红。可是整个人却散发一种无比闪亮的光彩。一直以来他都是沉着冷静,脸上永远温柔笑着,让人觉得安心,可是却对她要求严谨,是什么时候他想对她放手却没有放手,把她放在自己的保护羽翼下,永远替她挡风遮雨。正始七月

云醉天热,暑气已经浸入洛阳,骄阳似火,杨柳无力的耷拉着,满眼的碧绿气若游丝的长着,青梅酒楼里却是清凉异常,二楼浮华的纱窗帘笼隐隐约约透现着几个身影,一个奴仆跑到门口,弯腰恭敬的唱喏:“少爷小姐,老爷的大军已经到了城门口,家里已经准备好给老爷接风的喜宴了。”

里面的人应了一声,便又悄无声息了。

司马懿伐吴大捷,凯旋而归,暑气躁人,可是街上却人声鼎沸,迎接司马懿的人民争着看他的风姿,小皇帝亦是到城门口亲自迎接司马懿的得胜归来,场面宏大,十里红帐,顶盖相接,马车相拥叠。青梅酒楼前的街道同样人声鼎沸,人民顶着烈日争看魏国的大将。

“司马昭,你怎么不去城门口迎接爹呢?跟我躲在这里偷懒。”司马黛抓起一杯茶便喝,“你瞧欢迎爹的人很多,身为爹的儿子却不去,你是不孝子!”话音刚落,头上又被敲了一一下,司马昭手拿折扇,以扇尖轻敲桌子,似是在数着什么,听闻司马黛的话,后一记敲在司马黛的头上更是潇洒自然,行云流水,敲完后若无其事的便又敲打在桌子上,嘴里念念有词。

“你在看什么?”司马黛支着颔拿眼觑他,用手在他眼里晃了晃,司马昭避开她的手,眼睛却一直盯着楼下的人群。

“阿黛,你看下面那人,他喝了不下百杯酒,可是还没有醉。”司马昭以扇指人,司马黛顺着他的扇尖望去,便看到一个散发披衣的矮个男子在楼下喝酒,旁边滚了一地的酒坛,一桌子的菜却几乎没动过。旁边一堆人围着看他。

“好厉害的人物。”司马黛喃喃道,原以为山涛是最能喝酒的,可是今日才知道,跟楼下那人相比,山涛跟本就不会喝酒,只见他一杯杯的往肚子里灌,喝前先闻酒香,仿佛在查探什么,等他眯着眼露出满意的笑容时,手里的那杯酒便已经喝下去了,闻香喝酒,果有其人。

“我在等他喝醉。”司马昭手里一晃,扇在他手里转了一个圈,狭长的双目微微一亮,“来人,给楼下那人再送十坛酒。”

“等等……”司马黛唤住候在门外的仆人,狡黠一笑,“把新酿制的杏花酒给送过去,一坛足够。”说完跟司马昭相视一笑。

“这么等下去也没有头,爹现在估计已经过了城门了,那么一堆人围着看他,估计会抢了爹的风头,那样可不好。”司马黛说完理了理衣服,拍拍嘴里的糕屑,又瞧了一眼正在喝酒的那男子,翩然的走出去,“二哥,我可不像你那么不孝,躲在这里乘凉。我给爹准备了一个惊喜,现在就要去让爹开心了,你就在这里看着吧。”

司马昭好整以暇的点点头,往塌子上一躺,手里的扇子一摇:“但愿爹高兴,免了你的婚事。”

楼下的那人终于醉倒了。

“福才,楼下的那人叫什么名字?”司马昭瞥了一眼趴倒在案桌上的人,面容沉静。

“回公子的话,那酒鬼叫刘伶,常在这里喝酒。”门外的福才恭敬的答道。

司马昭点点头,微阖了眼:“叫人带他去客房吧,好生伺候着。”

福才领了命便去了。

徒剩下一室清冷,唯有刚才司马黛遗留下的淡淡莲糕气,随着冰块融化的凉气淡淡的飘散,和空气中的清冷味交杂在一起,娇艳的阳光折射进来,异常光亮。也更加静寂。

外面的喧闹声更甚,铁蹄踏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声音,闪亮的盔甲映着阳光,闪现遮眼的光芒,长矛铁戟战马凛凛,进城的军队整齐划一,为首的一人苍老的面容宁静,微微有点肃穆,却是雄姿英发,黑色的披风微微抖动,豪气万千。

司马黛隐在人群中,看着军队慢慢走近,此时皇帝的车舆不在旁边,想是已经离开,两旁的人群睁眼望着,唯有司马黛微笑的等待着,忽然她的手一挥,顿时从街道两旁的楼里抛出许多花来,洋洋洒洒,飘落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