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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恭祝战神凯旋!……欢迎英雄们归来……”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恭祝战神凯旋!……”顿时喧呼声叠起,如浪一边,一波一波,连绵千里,“欢迎英雄们归来……”漫天的杨花,漫天的彩帛,细细簌簌的飘落。

司马懿爽朗的一抱拳,震臂一呼:“感谢乡亲们……”他的姿势遒劲有力,举手投足间自是一股久战沙场的气概,振奋的人心高涨起来,而他亲厚的用词更是让人心激越。一时间士气大振,呼声高涨。

司马黛早已经退出人群,拐过一条巷子,来到一条幽僻的街道,她望了望浮在天空里的几丝游云,漫步往通向司马府的道上走去,两边的罗兰游丝般卷着,忽然一辆华丽的马车挡在前面,异常宽敞的车驾,朱玉雕饰华彩琉璃,垂下的帘子里看不清里面的人,这条路原本就窄,马车挡在那里,就挡了全部去路。

司马黛歪头想了想,想要往回走,却见马车里伸出一只手,细白无暇,骨节有力,五个手指上都套了五彩斑斓的戒指,吸引了她的全部目光,她的眼睛就这样盯在那只手上,看着那只手慢慢的掀开帘子,渐渐的便露出一张脸来,精致细腻的五官,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一瞬间便满街风华。

马车里的人看着她不语,可是愈见风情万种,司马黛忽然一瞬间想到了一个人,同样的风姿绝世,只是他如幽谷空兰,一派神仙之姿,让人不敢直视。而眼前的人如洛阳牡丹,太过光芒四射,而他浑身散发的一股气息让她觉得异常压抑,她害怕他。

司马黛退了几步,仿佛不见眼前人一样,扭头便要走,却听见他一声轻笑,“司马小姐就这样走了么?”

司马黛僵硬的转头,嘴角扯动,挤出一个笑容:“你是叫我?”

那人点点头,慵懒的笑道:“司马小姐不嫌外面日头大么?进来说吧。”说完让出一个座位,挑眉看着她。

司马黛瞥眼看了一下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后面竟然站了几个人,堵住了她的去路,她笑了一下,爬上了那辆马车。

马车里比外面更加华丽,也比外面看起来大,几乎可以躺下四人,底下铺着软软的簟子,却是凉爽无比,香气扑面,司马黛这才注意到里面居然还摆了一个小案几,上面一列瓜果皆用冰镇着。

“曹大人找我来有什么事么?不会是请我来吃东西的吧。”司马黛理了理衣服,尽量不去看他,只是瞧那雕花的案几,细数里面的桃花朵数。

曹爽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笑道:“司马小姐知道我?”

“自然,曹大人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世人都说是妙人,您的大名真是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说完咽了一下口水,一副崇拜至极的样子。

曹爽倒是没有想到有人会这么形容他,还说的如此顺溜,他仔细的看着眼前的丫头,一脸婴儿肥还未褪去,眼睛扑闪扑闪的,煞是可爱。

“可惜我没有像你一样的妹妹。”他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倒是让司马黛一愣,随即司马黛笑眯眯的说道:“那我做你妹妹吧。”不过转瞬她一皱眉,叹了一口气,“可惜你不是好人。”

这一句让曹爽哭笑不得,若说前面一句让他诧异,后面一句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说他不是好人,没有人会在说完之后若无其事,她是第一个,曹家和司马家明争暗斗几年,她若是脑子没有问题就该知道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就该知道他是站在她的对立面。

“谁说我不是好人?”曹爽接着她的话问道,眼里深邃异常。

“你纳了好几房妾,还要娶蒋姐姐,哪有一个好人是娶这么多的?还有……”司马黛顿了顿,看了他一眼,“你生气了?”

曹爽原本渐渐阴沉的脸上在她问了这句后忽然笑了,摇摇头,“还有什么?”

“还有你姿容绝秀啊,好看的男人都很坏。”司马黛肯定的点点头,叹道,“所以你应该不是好人。”

“这是你说的?”曹爽眉间隐隐作痛,仿佛没有得出自己想要的,有点失望。

“难道我说错了吗?”司马黛语气自然,问的也自然,仿佛这就是结论似的。

曹爽仔细的看了她一眼,仿佛在确定什么,随后笑道:“也许是吧。”似乎想到了什么,语气有点索然无味,他眉间更加的痛,再又看了她一眼后,他挥了挥手,“司马小姐请吧!”直接把司马黛赶下了马车。

前后差别过大的温度让司马黛有点眩晕,她看着绝尘而去的马车,喊了一句:“下次我们再聊啊……”然后笑着望着忽然变得空旷的石板路,摇摇头,自叹道,他到底找我干什么?

随即便哼着不知名的曲调晃悠悠的荡回家去。没有人看到她转身的一瞬间,那讳莫如深的脸。

司马府

夜宴

楼外青山月外楼,金屋歌女掩脸羞。鼓声梵音动地起,一时还说一时游。流水长宴摆在司马府的后园子里,觥筹交错。亭台楼阁,假山游池,巍巍错落有致,司马黛一身桃红色正装,俏丽无比的站在一个亭子里,看着众人酣畅淋漓的痛饮,那为首的如今一身轻袍端坐在主位接受众人的祝贺。喧闹声笑声不断传过来,司马黛从盘子里挑出最大的一个梨,狠狠的一咬。

“你怎么躲在这里?可惜了这一身衣服。”司马昭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司马黛毫不意外看到他,顺手递给他一个梨。

她对着远处努了努嘴,笑道:“大哥在那里冷坐着,你看都被烦死了,我去就会更加无聊,再说,你怎么不去?”

司马昭咬了一口梨:“这事大哥去就可以了,我去也是多余。”说完拿出扇子,敲了一下她的额头,“明明你比我先走,为什么比我晚回?又到哪个姐姐妹妹们那里玩耍去了?”

司马黛一把挥开他的扇子,不经意的说道:“哪家的姐姐妹妹在知道我是司马黛后便会真心和我结交?她们假意,我却懒得虚情。各忙各的吧。”

司马昭听了微微一皱眉,他倒是没有注意到她都是在忙什么,原以为她经常偷出门便是去各家姊妹地闲聊,可是事情却不是这样,司马昭摸了摸她的头:“那你平日都忙什么?也未见你看书刺绣安安静静的呆在家里啊。”

“自然是享受人生了,你以为我像三哥一样天天留恋花丛连家都不回?”司马黛笑道,然后把手里的梨一扔,看着司马昭说道,“我今天上了曹爽的马车,里面的东西比我屋子的东西都华丽。”

“什么?他找你做什么?”司马昭忽然扭头看她,一脸紧张。

司马黛又顺势捏了捏他的脸,见他一脸沉重的表情,无所谓的笑道:“当然是他说外面太热,请我去里面坐坐,我见这机会正好,便去了,果然很凉爽。”

“阿黛,他还说什么了?”司马昭抓住她的手,有点急切,“你不要掩饰过去!”

司马黛叹了一口气,忽然面容一敛,说道:“他没说什么,只是我觉得他不怀好意,好像想从我身上打探什么,所以便塞责了过去,但是我想他以后还会找我吧。”随即看着司马昭沉思的脸,笑道,“二哥,你别担心,明天派几个人暗中保护我就行了。”

司马昭点点头,看着司马黛越来越精致的脸,有点担忧,可是又有点愣神,他越来越喜欢和她呆在一起,看着她一颦一笑,看着她狡黠的捉弄人,看着她厚颜无耻的拍马屁,他隐隐的觉得自己的某块地方在塌陷。

“你自己小心点。”司马昭深邃的眼睛在月光下尤其显得不见底,那是光亮下的黑暗部分,谁也看不见,也不能被谁窥见,只能压抑着,自己消磨着,永远不能见天日。他想摸一下她的头,可是伸出去的手还是顿住了,很快转身道:“我先去爹那里,你等会也去吧。”说完大踏步的走进夜色里,和黑暗融为一体。

司马黛对着月光点点头,微微一笑,从盘子里又拿了一个梨,沉默半晌,往那条喧嚣处走去,越近越亮,越近越热闹,冲散了刚才的一地月华冷寂。

众人已经到了酒酣耳热的时候,却还在不断的喝,丝竹声叠起,和着微风传至天际,和那轮明月纠结在一起,氲氲冉冉,皎洁一片。

司马懿一看到她,便朗声叫道:“阿黛,快过来让爹看看,我的宝贝女儿。”他的气韵浑厚,声如洪钟,因此他一叫,所有的人都往司马黛的方向看。

司马黛微微提裙,端庄有礼的走到司马懿旁边,随即却撒娇道:“爹,阿黛好想你。”司马懿宠溺的摸摸她的头:“乖女儿。坐到爹旁边让爹好好看看你。”

司马黛乖巧的点点头,端坐在旁边,抬眼却看到司马师温润的看着她笑,唯独司马昭没有任何表情。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便抬头看着司马懿说道:“爹穿着盔甲的样子是英姿勃勃,脱了盔甲后一身便服却是儒雅神秀,怎么也掩盖不了爹眉宇间的气质。真真是阿黛心目中的英雄。”

这一番话让司马懿更加高兴,一时间红光满面,他点头笑叹:“阿黛的嘴越来越甜,不过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爱拍马屁的丫头?”

“爹……”司马黛把头埋进他的怀里,咕哝了一句。

司马师依旧如春风般笑着,司马昭的嘴角微微扯动,都微微笑着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