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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司马黛把事情一五一十全部告诉了司马懿,可是司马懿听闻却沉静不语,司马师脸色也有些不好,司马黛刚想问清楚,却听见仆人传孙礼大人求见。

司马懿看了一眼司马师,司马师便点头带着司马黛出去了。

两人到了外面拐角处,司马师却停下来不走,司马黛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头疾步而趋,很快便进了内室。

司马黛看了看司马师温润如玉的脸,眼里充满了询问,司马师笑着看了她一眼,随后把她带到窗外,戳了一个洞,示意她就这么听。司马黛把整个身子都趴在了窗台上,屏息敛气,只听到司马懿微笑道:“难道你是嫌弃并州刺史这个官职小?”

孙礼使劲摆手:“太傅此言差矣,孙某虽然不是圣人,但是这点东西还看不在眼里,我恼怒的是,那曹爽小娃欺我等太甚,他败乱朝纲,蔑视朝廷法度,仲达你却躲在家里!”

“你这是什么意思?”司马懿微微有些恼怒,他眼神凌厉的看向孙礼,“孙大人你不要太放肆。”

孙礼叹了一口气:“原以为仲达可以像伊尹吕尚一样,匡扶社稷,上报先帝下建功勋,可是……罢了罢了,这大魏天下,终究不能长存。”

“孙大人这话可不能乱说,你纵使有气,也得忍下来。”司马懿眯缝了眼,旋即露出一丝疲惫,“老夫身体乏了,你先回去吧。”

司马黛看着孙礼无可奈何的脸,转头轻声问司马师:“这孙礼不是曹爽的长史吗?他来找爹做什么?临阵倒戈?”

司马师并不像她那样趴在窗台上,他甚至于长身独立在很远的地方,阳光照耀在他脸上,越发衬的他像一块美玉熠熠发光。

“什么是临阵倒戈?你又乱用词!”司马师温柔的斥责,还是接下她的话,“孙礼他作风严谨,事事以大魏为念,如今曹爽将天下扰乱的不成样子,他当然会跳出来,可是曹爽却未必卖他这个面子,所以远远打发了他,如今他也是看不惯曹爽的作风,所以来找爹替他出口气罢了。”

“那爹会同意吗?”司马黛思考着他的话,随后自己沉吟,“听爹的口气,好像不同意,可是我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呢?”

司马师侧过脸看她,一字一顿,“爹自有打算,只是孙礼未必能接受。”

司马黛似乎捕捉到什么信息,可是又觉得什么也没有抓住,她微微一笑,走到司马师旁边,抬头看他:“你们到底在酝酿什么?”

“阿黛!你的好奇心太强了。”司马师显然有些生气,过了一会,他长叹,“高平陵之行你要万分小心。”

司马黛直觉肯定要出什么事,问司马昭,却发现他也不知道,只能静静等待着。

第二天司马黛照例去向司马懿请安,却在中途碰到了李胜,李胜也是曹爽一边的人,当年攻打蜀国汉中,他便也参与其中,司马黛心里狐疑,暗道他来做什么,可是表面上却一副天真的样子:“大人可是来找父亲?”

李胜探究的看了她一眼,随后微笑道:“你父亲没有事吧?”

司马黛眼神一暗,一副泫然欲泣:“爹很不好,太医说……”

“太医怎么说?”李胜似乎有些着急,司马黛瞥了他一眼,随后越发的哽咽,半字也说不出来,到最后啜泣着跑开了。

李胜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随后漫步走入内室。

司马懿病恹恹的瞧着来人,老眼昏花,声音孱弱:“来的是谁?”

李胜大吃一惊,快步走上前:“太傅,是李胜。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司马懿挣扎着要起来,李胜连忙扶住他,司马懿眯眼仔细看了他,随后点点头:“原来是你,多谢你来看望老朽。”他作势还要起来,李胜赶紧劝阻,“您好好休息,就这样也不打紧。”

“礼数不可废。”司马懿命人把衣服给他拿来,可是衣服到了他手上,却掉到了地上,司马懿慌张的想要捡起来,可是却半步也不能动,“人老了,不中用了。”

他歉意的对着李胜笑了笑,接过侍女捧来的粥,可是还没有喝便依旧倒了大半在身上。

李胜看着司马懿老态龙钟的样子,不禁有些欷歔:“天子恩典,命我为本州刺史,特意来向您辞行,都说您病了,没有想到这般严重。”

司马懿缓了缓气,待略微舒服些才说道:“叫你们挂念,老朽心存感激,如今你要到并州去,那里多年遭受胡人侵扰,你可要多加小心。”随后他又黯然喟叹,“老夫怕是活不长了,我的两个儿子就拜托你以后都照顾着些。”

“是本州,不是并州!”李胜有些着急。

司马懿了然的点头:“我知道你要去并州,你也不用过分强调。”

“我说的是本州,即是荆州,不是并州。”李胜颇有耐心,一字一句的强调,他的这副样子让窗外的司马黛忍不住捂住肚子闷笑。暗叹父亲演得逼真。

司马懿这才恍然大悟,他以手拍额:“老朽真是不行了,都没有听清你的话,如今你要回本州去,又恰逢你身当壮年,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候,比老夫强多了。”

李胜瞧着他的神色,眼眶微微有些发热,连叹数声,径自走了。

待李胜一走,司马懿眼里精光乍现,他猛然一甩袖,把方才的衣服都脱下扔到地上,随即威仪的坐下:“黛丫头,还躲在那里干什么!还想看爹的笑话不成?”

司马黛笑着跳进屋子,她搂住司马懿的手臂:“爹,您真是文胜诸葛,智超诸葛,这黄毛小儿想要试探您,简直自不量力,爹一个眼神就可以把他杀得体无完肤。”

“你这马屁精。”司马懿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发,旋即有些忧心,“你大哥吩咐你没有,让你同他一起去时要小心谨慎?”

司马黛点点头:“大哥说了,可是我心里没底,怎么小心谨慎?”

“这个阿黛放心,曹爽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否则爹也不会让你去。”司马懿的话使得她略微有些放心,可是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司马黛回到自己的院子,花间便递了一封书信和一包东西给她,她一拆开,心便沉到了谷底,阮籍离开洛阳了。他竟然就这么走了?

司马黛有些颓靡的看着信,摸着布包里的东西,心里越发的酸涩,她不知道除了叹气还能干什么。

正当她阑珊的颓坐在地上时,花下又告知她一个消息:蒋济的女儿死了。

“哪个女儿?”司马黛恍然失神。

“就是嫁给夏侯玄的蒋姬,听闻是喝了毒酒死的。”花下扶起她,“听闻蒋大人都昏死过去了。”

司马黛心里一咯噔,推开花下便要往外跑,却在门外被司马师拦了下来。

司马师依旧脸色柔和,他眉目清朗,声音也没有什么不同:“你不能去。”他的手拉住司马黛,力道不大不小,司马黛急急的道:“为什么不让我去?”

司马师却没有回答。手仍然没有放开她。

“难道她跟徽姐姐一样么?夏侯玄他……”司马黛有些沉重的吐出这几个字,却见司马师脸色已经变了,随后他轻轻摇头:“不是的。”

“你去了也于事无补。”司马师有些气喘,温柔的眼神里尽是有些回忆。

司马黛缓缓点头,司马师这才放开她。

夕阳微沉,那红彤彤的光却丝毫没有消除周围的寒气,她看着司马师的眼睛,渐渐的眼神通明,转身便往后门跑。

她边跑边撕阮籍给她的信,驾起停在门外的马骑上便往城外冲,有一道声音叫嚣着催促着她往前面跑,她已经错过一次,不能再错过第二次。

城外的路分外的空旷,也分外的萧条,往昔的情景又一次浮现在她眼前,那时枝正茂,花正香,如今草凋零,秋残阳。沧海桑田,花草无情,记住的唯有人而已。司马黛一鼓作气,风鼓起她的衣襟,散开她的发她也不管,如果这次赶不上,到底是意难平。

空旷的狂野上,一辆马车悠悠的驶着,司马黛眼眶一红,越加快马加鞭。

等她赶上那辆马车时,也不管马车是否停下,便径自拦了下来。

“老爷……”司马黛头发凌乱的唤了一声,车帘慢慢被掀开,露出的赫然是嵇康的清朗如莲花的脸。

嵇康眼里的神色有些怪异,随后一笑:“他不在这里。”

风灌起两人的衣服,苍茫的天地中却一丝声音也无,司马黛眼内又开始泛酸,最后微笑:“可知道我家老爷去了何处?”

“不知。”他只是说了这两个字,最后渐渐放下帘子,把司马黛的挡在了外面,随即命车夫重新驾起。

司马黛望着悠悠远去的马车喟然长叹,竟不知道如何是好。

马车内的嵇康依旧神色清冷,可是他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握住,最后提起袖子,掩住脸,似有水珠滴到他垂着的衣袂上。

马车远去,最后是苍渺一粒,如尘埃般不见。司马黛望着渐沉渐灭的夕阳,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