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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她洋洋的说完,可是山涛却沉着脸,难道他也跟阮籍一样,不喜欢人家奉承?司马黛求救般的看了阮籍一眼,阮籍面无表情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她咬咬牙,随后缓缓一笑:“我家老爷就经常在我面前提您。”

这下山涛笑了,刚才的不满一瞬间消失不见,大大饮了一杯酒。

倒是阮籍,似乎愣了一下,旋即似乎笑了一下,淡笑不语。

忽然人声喧动,仿佛从远处来了不少人,马蹄声一阵盖过一阵,过了一会,一个锦衣华衫的男子便出现在他们这桌面前,对着阮籍和山涛长长一作揖。

“在下听闻山先生在此,奉家主之命特来拜见。”他停了停,对着阮籍说道,“没想到阮先生也在,不知可否同往洛阳一聚?”

“你家家主是谁?”山涛冷脸问,似乎对他打扰他们喝酒非常不满。

“武安侯曹爽。”

阮籍瞥了那人一眼,不去理他,径自喝酒。山涛冷哼:“既然已经拜见过了,又何必一聚。”

他的话毫不客气,来人却是毫不动怒,讪笑着说道:“先生才名远播,学识渊博……”话还没有说完,忽然被一杯酒水泼到脸上,生生扼住下面的话,他恼怒的看着眼前泼他的人。

山涛倒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冷笑一声:“这样的马屁我不想再听第二遍!”说完也不顾来人的表情,径自结账离开。

司马黛缩了缩脖子,发誓再也不敢在他面前拍马屁了。阮籍看了一眼错愕的她,云淡风轻的一笑,拉起她便走。“这样不会有麻烦吗?”司马黛驾着马车,却忍不住问道。她不敢相信,这两个人胆子这么大,竟然就这样明目张胆的得罪曹爽。

山涛不屑的一笑:“那也要看那小子有没有这个命来找我们麻烦了。”他在马车里翻找了一番,怪道,“阮老弟,你的马车里怎么没有酒?”

阮籍看了司马黛的背影一眼,淡笑:“出来的急,忘了备。”

司马黛闻言吐吐舌头,转移话题道:“山爷刚刚为什么那么说?”她的驾车技术越来越娴熟,光是单手便也能驾驭。

“朝廷上的事跟你这个小丫头讲不明白,你专心驾车,过了前面的那个驿站便是山阳,我们今日去见一个人。”山涛叹了一口气,却转身对着阮籍说道:“曹爽和司马懿共同辅佐幼帝,但那蠢材完全不是司马懿那狐狸的对手,只知道寻欢作乐,这魏国的天下迟早败在他手里。”

阮籍听了只是笑了一下,不以为意,看着窗外的天空,过了一会才说道:“志不在此,管他做甚!”

山涛呆呆的看了他半晌,才大声一笑:“说的好。”眉间的忧虑去掉大半,开始与阮籍谈论起老子来。

司马黛对于前面倒是明白,后面的她不敢兴趣,所以便也专心驾起马车,留意着路边是否有酒,好安抚一下里面的两人。

只是心里却有点着慌,哥哥们和爹商讨事情时不会避讳她在场,所以她多少懂得一些,可是听闻山涛后面一句,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又不敢确定,只好摇头不去想,眼前却浮现爹老当益壮的神情,不禁一笑,爹应该快回来了吧。

山花烂漫,绿草青翠的长,远处几只飞鸟欢快的跳着,可是这天却阴沉的可怕,几乎是黑云压城城欲摧的阵势。

前面便是竹林,四处都是竹子,油亮亮的一片片苍翠欲滴,风吹林响发出缓缓的清亮的低诉声,前方已经没有了路,那头顶的一片灰蒙蒙的天在这里似乎更加的惨白,流露出空茫的气息,司马黛当先跳下,俏皮一笑:“山爷,前面已经没有路了,您要找的人在竹林里么?”

山涛掀开帘子,点头一笑:“小丫头赶车赶的好,这人就在这竹林后,把车停在这我们走进去吧。”说完跳下车当先走入林中。

阮籍拂了一下袖子,看了一下四周,眼睛微眯了一下,似乎很满意这里的环境,他看了司马黛一眼,也跟着进入林中。

不同于外面的清肃,竹林里清亮幽静,似蒙上了一层爽快的薄纱,司马黛小心翼翼的踩在布满竹叶的路,一脚下去软绵绵的,发出脆生生的声音。她走在最后,前面便是阮籍从容优雅的身影,似乎闲走在自家的庭院,衣袖被地上的枝桠勾住他也只是轻扯一下,破了也没有在意,山涛走得很快,这条路想必是走惯了的,司马黛皱着眉头低头跟在后面,却不小心撞到前面的阮籍,她揉了揉头,抬眼看他。

阮籍皱了皱眉,轻轻拉住她的手,扶着她慢慢往前走,嘴里却说道:“看来以后要多走走这样的路。”

司马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也就不理他,任被他拉着往前走。她不知道,以后这双宽厚的大手究竟为了她都做了一些什么。

竹林后便是几间竹屋,青竹碧石,宁静中透着几分闲适,看了便是让人觉得安心,融入到这片幽篁中似乎觉得就这样便没白活,因为眼前的人影,空灵清隽,龙章凤姿,宛如仙人独立在那头,司马黛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人自顾自挽着袖拿着锄头在侍弄他的菜,他就是那么一个侧影,那么一个姿势,便让人觉得仿佛这天下便没有让人呼吸的地方。

山涛笑着看着那人,等待着他弄完,阮籍似是也一怔,瞬间便也恢复过来,只是看了司马黛的表情后,便一愣神,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的人。他突然觉得手上一紧,低头才意识到原来刚才的手没有放开,此时司马黛紧紧抓着他的手,似是异常激动。

阮籍没有动,就这样被她拽着。

清风吹拂着竹林微微作响,吹皱了如镜平的心。过了半晌,那人终于抬起头来,光华如练,发丝垂落在一边,竟是千种风情,那一个眼神,如泉石激韵荣曜秋菊。

司马黛缓缓松开手,她看着眼前的人,似乎觉得某个地方,碎了。

“巨源,你带了谁来?”低柔的声音,透着一股清丽。那人走过来,看着阮籍,极其微弱的一笑,“我便是嵇康。”

他的神情极淡,透着疏离感,司马黛这才看清他的眼眸极黑,身子清瘦修长,雪白的白袍子上沾满了泥土,可是这丝毫不掩他的姿容。

阮籍微微一颔首,从容的看着他:“陈留阮籍,可饮酒?”

司马黛闻言皱了眉头看了阮籍一眼,很不满她的老爷天天不安分的喝酒,心叹何时他才能少喝一点。却听到一个极温润的声音对着她说道:“帮我去屋内取一坛酒来可好?”宛若天外之音。

司马黛有一瞬间的愣神,脸似乎有点红,过了一会才灿烂的跑进去拿酒来。

竹亭下,三人席地而坐,迎着风畅饮着,只有司马黛像只蜜蜂般转来转去,她给阮籍捧上一杯茶,却被阮籍拒绝了。

“老爷,不喝这茶您会醉的很厉害。”司马黛恳求道,她可不想看到他再次醉死过去。

可阮籍一点也不领情,摆摆手似是有点不耐:“多事!”他的语气有点不善,似是一个东西在咬他的什么的地方,只是他找不到,所以变得有点烦躁。

“老爷……”司马黛不管他的脸色,继续劝道,“您别辜负了小人一番心意啊……”

阮籍闻言脸色似乎好了一点,接过茶一口喝下:“小馒头,你自己去玩吧。”

司马黛丧气的点点头,不经意的往嵇康的方向看去,却看到嵇康神情散漫的看了她一眼,视线相交,嵇康淡然一笑:“小馒头?也给我泡一杯,可好?”看到司马黛点头,他笑的指着一个茶壶,“别烫了手。”

司马黛眉开眼笑的点点头,动手泡茶起来,样子比刚才认真百倍。

阮籍叹了一口气,语气低回:“叔夜可曾去过洛阳?”嵇康摇摇头,“不曾,乌烟瘴气之地,不容吾身。”

这句话落在司马黛的耳边,让她一刹那的失神,但也是垂头泡茶,隐在角落静静听他们说话。

阮籍倒是舒展眉心,举杯道:“洛阳花酿,甘美无比,叔夜不应错过。”说完喝了一杯,望了天边的霞光一眼,慢慢的吟唱:“天地解兮六合开。星辰陨兮日月颓。我腾而上将何怀……”

他的嗓音低柔圆浑,吟唱起来节奏和缓,歌声中似乎蕴含了无限的东西,仿佛要把这天给撑破,嵇康听着,微微颔首,方才的对阮籍的疏离感慢慢消失,浑身似乎也有了热气,慢慢说道:“天地之大,自是任我遨游,污秽之地,自是不沾我衣。”

山涛哈哈一笑,对着嵇康一拍手:“叔夜想通了就好,我劝你时常出去走走,你嫌外世混乱不肯去,今日嗣宗微微一吟唱,你就想通了。早该让你们认识。”

嵇康嘴角微微翘起,露了一个极其淡然的微笑,问阮籍道:“嗣宗对音乐可有研究?”

阮籍从司马黛手中接过一杯茶,浅浅一抿,摇摇头:“音乐只是表达感情而已,其余,不曾琢磨。”

嵇康点点头,低头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他修长白皙的手熟练的又给阮籍倒了一杯酒,这才淡淡的说道:“这酒是竹叶泡制而成,昨日我饮了一杯,甚苦,今日,甚甘。相同的酒,却是不同的味道。”说完喝尽。

“你的意思是不是说,音乐本来就没有喜悦和悲伤之分,只是人的心境变了,所以连带着音乐也变了是吗?”司马黛突然抬起头,试探的问道。

嵇康闻言一顿,眉眼一弯,语气亲善:“小馒头很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