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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门被一把推开,连带着外面的喧哗嘈杂和清冷的空气扑闪进来,吹散了一室芳华腻香。司马昭微微皱眉,看着眼前进来的人,目光清冷,华衣广绣宽袍,精致的脸蛋,细腻如脂的眉眼,比女子还要好看三分,眉目间却隐隐有股阴狠劲。曹爽风华绝代的进来,身后跟着蒋济,

司马师温柔的一笑:“大将军大降光临,子元有失远迎。”说完抬眼看向曹爽身后的蒋济,笑得更加温和,“蒋大人别来无恙。”

蒋济应了一声,微微有些尴尬,似是摸不准互为死对头的两家头面人物为什么会站在同一个地方,而自己却不该来插一脚,有点恼曹爽拖带着他来这里。青梅酒楼是司马家的产业,洛阳城的人恐怕没有人不知道,而曹爽应该更加清楚这一点,他猜不透曹爽为什么带他来这里,因此狐疑的看着曹爽,似是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而曹爽却是气定神闲的点点头,算是应了司马师,接着也不等人请,便径自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轻抿了一口才笑道:“这里的茶确实不错,早就听闻青梅茶浓香淡味,涩中甘甜,今日一尝,果然非凡。”

他自顾自的喝茶,仿佛其他三人都不存在,过了半晌,才又幽幽说道:“听闻府上的四姑娘聪明伶俐,不知今日是否有幸,能同这茶一般,让曹某一见。”

司马昭闻言眉梢一动,眼眸深邃,转头看向他的大哥。司马师倒是一笑,一如既往的温润:“家妹顽劣,又性喜游山,如今早已不在洛阳城内。”

“如此,可惜。”曹爽嘴里说着可惜,脸上也真表现出惋惜的样子,仿佛今日真是为了见司马黛而来,他长得漂亮,连皱眉也是好看。可是这副样子却让司马昭隐隐的不安,他的眸光更甚。

可是曹爽忽然话锋一转,笑道:“想必是极好的,否则士季也不会追到陈留去。”他看着司马师温和的笑脸,俨如远山的眉角一挑,“钟家和司马家的婚约倒是立得早,否则四姑娘怕是钟某的转辗反侧之人呢。”他的话露骨非常,言语也挑衅无比,可是司马师依旧云淡风轻,他微微一笑,喝了一口茶,说道:“婚约是自小立下的,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自然感情也深,家妹顽劣,小打小闹自是有的,好在士季能容忍她那个性子,倒也是家妹的福份。”

曹爽笑了一下:“如此甚好。”说完起身,整了整衣冠,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们一眼,行云流水般离去,仿佛不曾来过一样。

“蒋大人可是要喝一杯再走?”司马师沉静的问,一脸淡然,盯着蒋济道,“曹大将军求贤若渴,连何晏、夏侯玄这些风流才子都是他幕下之宾,蒋大人果然慧眼识人。”

蒋济闻言更是尴尬,脸上有些挂不住,司马师的话处处讥讽,明着赞叹,时则警告,蒋济年老的身板似乎更加不济,连连颤动,他一直以来都在这明争暗斗中保持中立,方才曹爽莫名其妙的把他拉住他向他提亲,如今又把他带到这里来忍受着两势夹击,他竟有点要逃离的意思了。

司马昭会意,和善的给他倒了一杯茶,突然问道:“您觉得我父亲如何?”

“啊……”蒋济一时没有回过神来,有点无措的结巴道,“司马大人……文成武略,当有济世高才……”

司马昭笑了,他眼睛微眯,忽然气势凌烈,话锋一转:“那曹大人和我父亲相比如何?”他的语气不善,一句句出奇不意咄咄逼人,直把蒋济问的冷汗连连。

倒是司马师斥责:“二弟,不得无礼!”顿了一下,笑道,“想必蒋大人还有要事要忙,是吗,蒋大人?”

“是……是,那老夫就告退了。”话音刚落便快速离开。

“那老匹夫!”司马昭眼神肃杀,眉目间出现一丝狠戾,“我迟早杀了他!”

司马师摆摆手,从位子中站起来,临近窗子边,忽然微微皱眉:“二弟,方才曹爽他是不是说,钟会去了陈留?”

司马昭一愣,点点头,面色忽然沉重起来,过了半晌才道:“大哥,我要去陈留。”

仿佛是心里有种东西在生生扯动,要一点点撕扯开,扒出血肉,他的眼里闪现一丝挣扎,过了一会才慢慢褪去,只是不再原来的清明,眼神愈见晦涩。娇红柳绿,莺飞草长。

一辆马车晃悠悠行驶在官道上,沾染了一地的尘土,滚滚洋洋的飘散过去,司马黛气鼓鼓的驾着车,一言不发。马车里的阮籍一脸徜徉,自顾自的喝着酒,出了竹林,山涛便也告辞离开,只携带着这最后的一坛竹叶酒带了出来,他眯了眼,望了外面的夕阳,闭眼不语。

“你在气什么?”终究叹了口气,慵懒的问出口,“聚散有期,你想一直都呆在那里不成?”阮籍说这话也是闭着眼,外面红彤彤的昏黄照着他的脸,有点刺眼。

司马黛依旧不说话,只是脸色有点凄迷,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说道:“我只是觉得太快了。”快的连嵇康的喜好都没有弄清,快的还没有记住他的容颜,快的他一旦离开她的视线,她就觉得天昏地转。

阮籍闻言似乎冷笑了一声,只是这声音里也听不出什么意思,没有责怪,也没有认同,等到最后一丝阳光落下的时候,阮籍才出声,仿佛刚才又睡过去一般。

“停车。”他忽然低喊了一下,还没有等司马黛完全勒住马,阮籍早已经把她拉进怀里,捂住她的嘴,示意不要出声。

司马黛愣愣的看着他,忽然有点面红耳赤,若有若无的酒香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有点腻,有点甜。微微有点茧子的手指盖在她的唇上,竟有点发烫。

“不要出声,我们碰上山里人了。”阮籍神色镇定,如今不是司马黛稍微了解他处惊不变的性子,她都快怀疑他在骗她。

可是前面人影幢幢,凄清的夜色中竟有点不安的成分在弥漫,仿佛一种极危险的东西在接近,司马黛下意识的拉住阮籍的衣服,搂紧他的腰,这一个动作让阮籍一愣,竟有点失神。他有点无措的转移注意力,凝神看向外面,此时外面已经一片火光,他们被拦住了。

“里面的人到了我林三的地盘,就乖乖出来吧。”外面忽然有人说话,语气颇为不耐。阮籍微微皱眉,随即放开司马黛,示意她掀开帘子。司马黛把帘子一掀,便看到外面站了二三十人,手持器械,像见到猎物般看着他们。

司马黛有些紧张的看向阮籍,手心有点出汗,可是阮籍依旧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倦懒的看着他们,凤眼里黑透透的。

“麻烦你们让个路,这天刚黑,我们主仆急着进城投店,再耽误这城门便要关了。”阮籍的声音上下起伏,低沉婉转,言语里不卑不亢,一点也没有惊吓的样子。

这话一出,似乎惹恼了为首的山贼,他冷笑的站出来,司马黛知道眼前相貌平平的人便是叫林三的山贼头子。

“你们难道还想活着离开这里吗?”他的这话甚是狂傲,眼里凶光毕露,一点不留情面,“今日便是你们倒霉,撞到我的刀口上,特别是你,小子。”

司马黛一哆嗦,结结巴巴的说道:“老爷,他……好像要杀我们。”阮籍伸手拉住她的手,眼睛却看向那没有蒙面的山贼:“你们是祭血寨的?”

祭血寨是陈留宁陵一带异常猖獗的一个杀人越货的山寨,行劫时从不蒙面,遇到便杀光抢空,几年来打劫不知道多少行人商旅,每每杀人不留活口,让官府甚是为难,只是这朝中本是混乱,因此也无暇整治这一块,行人便也绕道走,入夜便绝不走这里,阮籍看了司马黛一眼,方才一直任她驾驶马车,竟不知觉来到了这里。

林三猖狂一笑,点点头:“算你小子识相,只是这命还是需要留下。”说完看向司马黛,“小姑娘倒是有几分姿色,我会给你留个全尸!”也不等他们说话,便要动手。

“你不想让路?”阮籍依旧这样问,见林三一脸不让的样子,笑了一下,似乎有点不忍的皱眉,回头对着司马黛嘱咐道:“等会放下帘子,捂住耳朵。”

司马黛不知所以,但还是乖乖的进了马车,阮籍的样子让人提心吊胆不起来。

薄薄的月色下,似有流光移动,火把一个个的掉到地上,那些人还没有回过神来,便觉得自己的脖子凉透了,好像有什么东西往外流,用手一摸,温热温热的,可还没有想明白是什么,便已经倒下了,眼里一片迷惘。

阮籍翩然的衣裳微微翻飞,竟也如光一般穿梭在那些人中,如入无人之境,没有风,只有月光如水,静谧的夜色下竟显得异常凄厉,可他的身影从容如斯,手中一把长剑泛着冷光,也不知道这剑究竟从哪里来,只是非常凄艳,血顺着剑尖一滴滴落到地上,他的脸看不清楚,完全埋在发丝里,月光背面,一片阴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