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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一片寂静,司马黛几次想问阮籍如何了,却还是化作一股气,慢慢的吞咽,她有些坐不下去,嵇康唤起她掩埋在心底的一些怆痛,让她难受至极。

“我得走了。”司马黛浮起一丝笑容,刚想起身,沉默不语的嵇康忽然拉住她的手,“再坐会,让我好好看看你。”

司马黛手有点僵冷起来,抽回手,蓦然抬头间却见司马昭阴骛的看着他们。

“回家了。”司马昭挡在门口,似乎把全部阳光都挡在了外面,司马黛看着他的眼神,走过去想解释,却被司马昭一把拉住,二话不说便被抱上马车。

徒留嵇康孤寂的看着自己的手心。

马车内司马黛默不作声的看着司马昭,却见司马昭撇过头不看她。

司马黛见状也赌气起来,干脆也不理他,马车一到家门口,便直直跳下去,司马昭惊恐的抱住她,愠怒:“你想掉了孩子不成?”

司马黛看着他,明明知道他在急,可是不知怎么的,心里烦躁的很,便不由气道:“你就在意你的孩子!我偏偏就不想要了!”

司马昭气极,抱起她便往屋子里走,然后放在床上,冲着两边惶恐的侍女吼道:“看着夫人,如出一点意外,就不要活着出去了!”

然后气冲冲的往外走。

司马黛也气极,无奈没有办法,只好盖被子睡觉。

连续几天,司马昭都没有进来,司马黛也不理,只是被禁锢在一个小小的屋子里,做什么都有人看着,分外难受。

“夫人。”忽然一声叫唤,把司马黛从呆滞中拉回来,她循声望去,却见山涛一脸忧色的看着她。

司马黛是第一次听山涛如此叫她,一时没有回过神来,等想明白才不由得苦笑,“你如何来了?”

山涛不语,却是长长的作了一个揖。

“你这是做什么?”司马黛一惊,却见山涛脸色沉重,“求夫人救救嵇康。”

司马黛心一沉,不由的问道:“他怎么了?”

“夫人可知道吕安一事?”山涛低低问道。

司马黛想了想:“可是吕巽……侮辱吕安妻子一事?”

山涛点点头:“和这个有关,但更多的是吕安被流放,嵇康不平,来洛阳申辩,却被抓进府衙,如今关在牢里生死未卜。”

司马黛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吕安为什么会被流放?”

山涛把洛阳最近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司马黛慢慢的有些明白,为什么嵇康身上会有那么浓的悲怆,如此颠倒黑白的事,怎能不令人心伤。

“人是大将军让关进去的。”山涛眼睛里有些暗淡,看着司马黛沉寂下来,微微叹息。

山涛走了,司马黛看着旁边小心翼翼候着的侍女,对着其中一人道:“去把大将军叫来。”

被指名的侍女跑出去了,很快司马昭便来了。司马黛看着他渐渐走近,努力压下不断上涌的怒气,轻声说道:“我想出去走走。”

“方才山巨伯来过了?”司马昭眼眸微沉,看着她说道。

司马黛点点头,却见司马昭笑了,脸色却更加阴骛:“他让你求我放嵇康,所以你才叫我来是不是?”

司马黛的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衣摆,抬头望着司马昭:“你抓他做什么?嵇康又有什么错,你把他抓起来?”

司马昭闻言怒气更甚,忽然捏住司马黛的下巴,咬牙切齿的说道:“他没有错?你说他没有错?”

司马黛扯开他的手,一字一句的说道:“是,如果替吕安讨公道也是错的话,那么这还有没有天理。”

“那么我把他抓进牢里就没有天理了?”司马昭眸底深沉,“阿黛,他到底哪里好,让你这么护着他?”

“他又哪里得罪你了,你非把他关进牢里?”司马黛也不相让,微微冷笑道。

司马昭眼神骤冷:“他一次次得罪我,你难道没有看见?你只顾他们的感受,有没有想过,我被天下人嘲笑咒骂时,我也会心痛。可是你又何曾来关心过我?”

“为了你,我一次次的不杀他们,可是阿黛,你太让我失望了。”司马昭说完转身便走。

司马黛心里极痛,低呼一声,从背后抱住他:“不要走。”

“为了他,你连美人计都用上了么?”司马昭僵直的站立着,面容惨淡,忽然又狠唳下来,“实话告诉你吧,嵇康,我很早以前就想杀了。如今,他非死不可。”

“求你,不要杀他。”司马黛有些憋不过气来,微微哽咽道,“我不爱他,我也不会再爱阮籍,求你,放过他们。”

闻言司马昭脸色一暗,却是更是在他的怒气上火上浇油:“为了他你竟会放低姿态求我,阿黛,你到底把我放在何处?”

他的这一声问有些凄厉,随后拉开司马黛的手,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司马黛慢慢蹲下来,抱着膝盖,然后把头埋进去,失声痛哭。接连几天便是大雪,纷纷扬扬的雪落下来,铺满整个大地,然后一层一层的掩埋,把所有污秽的肮脏的都掩盖在雪白的纯净的世界中,呵出一口气,如雾一般,在雪中分外漂亮。司马黛看着白茫茫的雪飘下来,头脑一片空白,屋子里很暖,炉火跳动,热气迎面而来。可是她的手脚冰冷,怎么也烘不暖。

“夫人,您把裘衣穿上吧。”一位婢女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她的眼睛通红,微微有些哽咽的说道。

司马黛愣愣的瞧着她,过了好半天才低低的说道:“你哭什么?”她话音刚落,那婢女便跪倒在地:“奴婢不敢。”

样子分外惶恐。

司马黛扭头看向旁边的几人,却见她们都低下头去,她怔怔的瞧了半天,有些诧异:“你们都怎么了?”

无人敢答。

“你们有什么事瞒着我?说!”司马黛忽然高声喝道,却见婢女抖的更加厉害。

“发生什么事了,你说?”司马黛微微俯身,瞧着跪倒在地上的婢女一字一句说道,“不说,今天我就把你的手剁下来。”说着便从暗格里把匕首拿出来,朝着她手上晃。

“不要剁我的手……我说。”那婢女哭着往后退,“今天便是嵇康斩首的日子。我们忍不住才哭的。”

“什么?”司马黛身子一晃,如遭雷击,她把头扭过去看另外的几人,仿佛想要证实刚才的话,“她说的可是真的?”

那几人忙跪下。磕头道:“是真的,三日前便已经有消息传来,只是大将军交代不让我们向您提起,可我们实在忍不住,嵇康大人实在是冤枉,求夫人求求将军,不要杀嵇康大人。”

司马黛的手一松,匕首直直的摔在地上,过了好久才惊醒过来,猛然往外面走。

“夫人,您去哪里?”一个婢女惊叫一声,骤然拉住她。

“不想嵇康死的话就放开!”司马黛把手一甩,也不顾外面的大雪,直愣愣的往外走。

“您还没有穿外衣……”身后的声音早已经淹没在雪声里。

可是还没有出后院,便已经被人拦了下来,司马黛望着守在门口的禁卫军,怒气盈甚:“让开!”

“大将军吩咐,任何人不得出府,特别是夫人您。”禁军统领语气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司马黛望着眼前一脸刚毅的男子,紧紧掐着手心,随后放缓语气:“我找将军有要事。如果你不放心,可随我一起去。”

“这……”

“别忘了我的身份,今日你若拦我,耽误了事,说不定,明日夷三族的就是你……”司马黛微微冷脸,眼神锐利的看着对方。

“我带她去吧。”一个暗哑的声音传来,司马黛抬眼望去,一个黑影从白雪中渐渐放大,然后出现在司马黛面前。

“钟会……”

钟会俊朗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薄凉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看着拦住司马黛的禁军统领又一次说道:“我带她去,一切我来负责。”

“既然钟大人这么说,那您请。”禁军统领这才微微让步,对着司马黛躬身说道。

钟会微微颔首,命人驾来一辆马车,然后语调微冷:“夫人,请。”

司马黛迫不及待的想要爬上马车,却因为身子不便,有些吃力,忽然身后一双手轻轻扶了她一把,司马黛这才顺利上去,等她刚坐下,钟会便也跳上来,只是却是坐在外面。

马车飞驰,司马黛惴惴不安的捏着手,却听钟会低哑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哪天我要被杀了,你也会这般着急吗?”

“什么?”司马黛茫然的问道。

外面瞬间沉默下来。让司马黛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马车碌碌,碾在雪地里发出分外清脆的声音。良久,马车终于停了。

“我只能送你到这里,刑场就在前面,你现在赶去,兴许还能见他最后一面。”钟会说完便跳下马车,一头扎进风雪里。

司马黛看着黑点越来越小,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马车又快速往前驶,几乎可以听见破风的声音。

她知道嵇康就在前面,可是她忽然有些害怕起来,手早已经冰冷,单薄的衣衫上积雪融化,化作水渗透到她的身子里,刺的她生疼。

“到了。”马车夫简单的两个字让司马黛的心猛然一跳,她身子有些僵直,随后猛然掀开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