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论语》:孔子鄙视农民?
作者:傅安平
一部《论语》,既可以说是一本人生修养与行为守则,也可以说是一碗古典风味的鸡汤。
既然是鸡汤,我们在享受它的精神营养的同时,也要时刻明白它的害处:一小口喝着香气诱人,但大口大口地喝就会随同喝进超量的盐分和嘌呤等物质。
我们既要带着思考的心去读,也要懂得浅尝辄止的妙处,即使是在读着觉得分外精彩的地方——然而,这恰恰好像是《论语》所不允许的,它既不容我们怀疑,也不喜欢我们随意。它在很多时候,不允许我们用清醒合理的现代逻辑思维去分析以至反对它的圣人之言。比如有人恭维了一句子贡比他的老师强,子贡为了尊师,他自己就反对得不得了。而事实是,子贡在政治和经商上的能力,确实超过了他的老师,那个人并没有说假话。但是《论语》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所以,对孔子的非理性崇拜,从《论语》中就已经开始了。这次我写了一组小文章,想做的事,就是依据《论语》中的事实,揭底一下真实的孔子,特别是用我们现代人的评审眼光来看,他老人家身上的那些糟粕之处。
这篇讲的是孔子之鄙视农民。
《论语》中有些话看起来平平常常的,因为大家读习惯了,都成了俗语,但稍微想想,就不是那个味了。
比如“”学而优则仕”这句。书本译为“学有余力可以去做官”,我们通常认为的意思是“学习好了就去当官”。不管哪样译注,问题是,学好了或学有余力,为什么不去当工程师、科学家、商人、作家等,包括当农民?
就这句话,流毒至今,造成每年国考挤破了门槛,年轻人都拼命想去当官。进不去那道铁门槛的,在门外骂了一年又一年,又恨又爱。
当然,这句话还没直接扯到农民的问题上,但已暗中垫了个底。孔子——不对,是《论语》——理所当然地认为,在职业金字塔尖上的,是官员。
孔子想当官是不用说了,没官当时,连公山不狃、佛肸那些坏人的邀请都想去,每次都遭到子路的鄙视。子路这个鲁莽又可爱的家伙,不知道当面鄙视了他的老师多少回。
有次有个小孩拦住孔子嘲笑说:孔子真伟大啊!这么博学,却啥事都不会干。童言无忌,孔子有点尴尬了,也不能骂孩子啊,他顾视弟子们,自我解嘲说:你们说我干啥好呢?驾车?还是射箭?我还是驾车吧。
看,如果不能当官,孔子想来想去想到的职业,还是没有扒田种地。比当官次一等的,他想当个马车司机。
孔子说,有“鄙夫”问我为什么能干那么多贱活,因为“吾少也贱,故多能鄙事”。他翻出了他的苦难史,为自己的人生添加几分悲壮色彩。但在那个时代,射箭和御马,可都是上等的好活儿啊。嬴政的车夫是赵高,刘邦的车夫是夏侯婴,他们粗鄙吗?
孔子随口而出的“鄙夫”,说的是“乡下人”。
孔子一生只喜欢研究上位者,上等人,和上等的文化。如果他谈到下等人,谈到农民,就会显示出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开始一种叫做“恤民亲民”的关爱表演。
有次一个弟子南宫适进房问孔子:“羿善射,奡荡舟,俱不得其死然。禹、稷躬稼,而有天下。”孔夫子没有回答。等南宫适出去了,他才说子曰:“君子哉若人!尚德哉若人!”
孔子何其俯视苍生,认为君主能亲自种庄稼,是一种高尚的道德。他还记得自己“吾少也贱”吗?
还有一次,另一个学生樊迟进来,向孔子请教学种庄稼,孔子说他不如老农。樊迟就请教学种菜,孔子说他不如老菜农。樊迟只好出去了。孔子就说:这樊迟,真是个小人啊,在上位的人只要管理好百姓,难道还用得着自己种庄稼种菜吗?他们会争先恐后送上门的。
这话,应该是学生们躲在窗外偷听来的吧。是的,在孔子一向谨严的言语里,“小人”不仅是指品性阴坏的人,也经常指地位低下的人,“君子”不仅是指品格高尚的人,也经常赤裸裸的指那些君主。
只要谈到农民的问题,孔子就会觉得没劲,甚至晦气。但是见到当官的人,孔子一定会马上站起来,或从他们面前快步走过。孔子坐车时,不会大声说话,指指点点。
孔子有次下乡,看到他的老相识叉开腿坐在那儿,他用拄拐敲着那个落魄老头的腿说:你小时不学好,大了无所成,老来是个害人虫!
这看起来很亲密无间,但我想起的是,孔子一向是个庄重而又安祥的人,“孔子于乡党,恂恂如也,似不能言者”。
孔子在不同身份的人面前,总会有不同的表演,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有次孔子坐车迷路了,看到路边有两个农民正在耕田。他不想亲自下车去向农民问路,就坐在车内指使子路去问。那两个农民知道车上端然而坐的是孔子后,根本不理会孔子的问题,反而劝子路“你与其跟着躲避人的人,为什么不跟着我们这些躲避社会的人”。
还有一次,子路跟随在孔子车队后面走散了,遇到一位种地的老农,他向老农打听夫子的车队过去没有。老农直接说孔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孰为夫子”!孔子第二天再派子路去见老农,老农能掐会算似的,提前离开避而不见。
可见,当时的老百姓,都知道孔子是不亲近劳动人民的,也知道孔子不代表农民的利益。老百姓是真的不待见孔子。
有次孔子游历到郑国,当地老百姓看到他呆立城边的样子,说他是“累累如丧家之犬”,找不到官员投奔,依靠,就惶惶不安。
孔子没想过依靠老百姓,不懂得劳苦大众的力量,甚至经常害怕劳苦大众作乱,破坏了他的理想国。
话说,孔子到处不受底层人民待见,他自己难道就不知道吗?当然知道。
当那两位农民对他的问路视而不见时,孔子就心如针扎,自尊心又被伤了一回。悻悻了好久,他先是说了一句气话“人是不能与飞禽走兽合群共处的”,又说了一句自壮豪气的话“如果天下太平,我就用不着带你们到处奔走寻求改革了!”
这句话,是那样孤独,说出了天下没有人懂得他孔子的那种孤独。
当然,对于“鄙民”,孔子不是没有解释,他自然有他的那一套大道理。
他说,“君子谋道不谋食。耕也,馁在其中矣;学也,禄在其中矣。君子忧道不忧贫。” 直译的意思是,“君子谋求道义而不谋求衣食。耕田,常要饿肚子;学习,可以得到俸禄。君子只担心学不到道义,不担心贫穷。”
君子不谈钱,谈钱就没意思了。君子要谈道义。
但他其实就是在说:读书更来钱,读书是一本万利的事,种田再怎么种,还是要饿肚子的。
孔子没有说错啊,这个账放到今天算也是对的。难道今天的社会,就不鄙农了吗?
前段时间,某大国《人民日报》发表金句评论,“劳动者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任何一份职业都光荣”。可网上人民的评论是,“养老金有高低贵贱之分啊”。
在鄙农的问题上,孔子至少比那份日报要直率很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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