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第一位诗歌大佬，花天酒地一辈子，仅凭一首诗却能封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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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老谈 公众号：唐诗宋词古诗词

今人但凡提起杜甫，总是说他的诗“沉郁顿挫”，但沉郁的杜甫，亦写过很激扬的文字。

在平生最早的一首自白诗中，杜甫如此“放飞自我”：

甫昔少年日，早充观国宾。

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

这是我们耳熟能详的名句，但此诗的题目，却有些又长又绕：《奉赠韦左丞丈二十二韵》。

韦左丞即韦济，时任尚书省左丞之职。杜甫很是尊敬他，然而，韦济也不算多高明的人物。比如，他曾经把方士推荐给唐玄宗，方士最终将朝廷搞得乌烟瘴气。

因为那时只有韦济赏识杜甫，所以，杜甫才热情洋溢地写下这首赠诗。

作此诗时，杜甫人在长安，无任何官职，充作贵族府邸的“宾客”而已。有时候为了讨生活，他不得不去山野采药，准备随时呈献给贵族，换取一些“药价”。

现实生活中有多困顿，杜甫回忆起自己的少年时光时，就显得多么意气风发。

在那首赠诗中，他继续写道：

赋料扬雄敌，诗看子建亲。

李邕求识面，王翰愿卜邻。

杜甫无疑想树立自己年轻时骄傲的形象，所以，他不惜笔墨列举出来四个人物作为陪衬：扬雄以赋闻名，曹植（子建）以诗著称，李邕爱惜英才……

可是，王翰算什么人物呢？据说，此人官没有当多大，性子却骄傲得紧。想和王翰做邻居，杜甫究竟图他什么呢？

1

杜甫图王翰有钱吗？

有一说一，王翰家里确实很有钱。

他家马槽里有很多名贵的马匹，家中则蓄养着歌伎与乐队。王翰每天的“工作”，就是赌博喝酒开轰趴。

后来，他还专门搞了一面在战场上才用的战鼓。自从有了它，王翰好像更爱外出打猎了。每次他骑着高头大马，将战鼓敲得咚咚响，四方的少年听见鼓响，齐刷刷聚集在他的马下，唯王翰马首是瞻。

所以，做王翰的邻居，大抵不会太开心，甚至还有一肚子的憋屈。他们不得不随时忍受扰民的噪音，以及马匹奔跑时扬起的尘土。

王翰的身份并不是王侯，但他经常说大话，“发言立意，自比王侯。”除此之外，富家少爷身上的毛病，他一样也不落。王翰经常目空一切，对人总是颐指气使。

他是那种让人喜欢不起来的人物。单就王翰的身份与表现，人们似乎会羡慕他恭维他，但绝无可能欣赏他。

生活奢靡、浪荡不羁的王翰，依旧试图告诉人们一些终极的“真理”。

比如，他告诉朋友们，人这一辈子，眼睛一闭一睁，一天就过去了；花开花落，一年就过去了。因此，人生匆匆，一定要抓紧时间享乐。

当然，王翰是用优美的诗句，来讲这个大道理的。譬如，他在《春女行》中如是写道：

落花一度无再春，人生作乐须及辰。

君不见楚王台上红颜子，

今日皆成狐兔尘。

在《古蛾眉怨》中，他再次表达了相似的观点：

人生百年夜将半，对酒长歌莫长叹。

情知白日不可私，一死一生何足算。

王翰写这些诗时，人显得无比真诚。他说的这些话，最起码看着，要比整天酗酒的李白，写出的“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貌似更靠谱一点。

人们信了王翰的话，殊不知，也被他带跑偏了。就是这么一个浪荡公子哥，谁也没见过他学习用功。但20岁出头的王翰，不声不响就考中了进士。

原来，所谓的天才，真的是存在的。

王翰再接再厉，不久之后，他又分别考中了“直言极谏科”，以及“超拔群类科”。——不得不说，连这两门科目的名字，都显得如此不羁。

考中进士的王翰，照样桀骜不驯。他的家乡并州的最高长官，却认为其形容壮伟，总是特别关照他。

王翰又是怎么接待长官的呢？

史书上说，王翰请长官喝大酒，他自己高声唱歌，让人家起身起舞。并且，王翰在整个过程中一点也不尴尬，《新唐书》说他，“神气轩举自如。”

就在王翰和长官胡闹的时候，执掌文坛三十余年，在朝堂上呼风唤雨的张说，恰好路过并州，恰好看到了他。离谱的是，张说对王翰更加礼遇。

2

张说被后人称作大唐开元前期的一代文宗。某日，他曾与朋友讨论过，当时天下文坛的后起之秀。

朋友先是问他：“今之后进，文词孰贤？”

张说洋洋洒洒列举出好几个例子，对于他们，张说主要以批评为主。最后，他又分别评价了张九龄以及王翰。张说答道：

“张九龄之文，有如轻缣素练，实济时适用，而窘于边幅。王翰之文，有如琼林玉斝，虽烂然可珍，而多有玷缺。”

说完这句话，张说顿了一顿，又补充道：“若能箴其所短，济其所长，亦一时之秀也。”

王翰是这几个人中，年龄最小的，但张说显然最重视他。张说的意思是，假如王翰能够去其所短，扬其所长，必然也是一时之秀。

王翰的优点很多，但狂傲应该不算是优点。很可惜的是，狂傲的他，打心眼里就没想过，要改正自己的这一毛病。

大唐开元初年，有贤相之称的宋璟，鉴于之前朝廷在用人制度上的弊病，决定不拘一格选拔人才。

王翰也是考察对象之一，换言之，他只是“选手”而非“裁判”。但天生胆肥的王翰，却干了一件惊世骇俗之事。

他私自选定了全国的文士一百余人，把文士们共分成九个等级。王翰把大部分人批判得一文不值，却将自己以及李邕、张说三人，并居第一。

在私下里说说也就罢了，更加过分的是，某天凌晨，王翰把这个“排行榜”，公然张贴于吏部东街。

古代笔记中说，一时之间，“观者万计”。但这成千上万个看客身上有个共同点，他们看完榜单，大都捏紧拳头咬牙切齿：众人恨透了王翰。

这样的事件如果发生在别人身上，估计一辈子也不会有出头之日了。多亏王翰认识不少权贵，他们从中调停，王翰最后竟能安然无恙。

实际上，他不仅没有受到牵连，王翰反而因为此事受益了。被他列为第一等级的张说，后来荣登宰相之职，很显然，张说不但喜欢其诗文，还在仕途上照顾他。

不久之后，张说召集王翰进京，保举其为秘书中字的职位。

3

虽然杜甫想与他为邻，单就知名度而言，王翰无疑比李白、杜甫差远了。今天我们提起他的名字，大概得好好想一想才能对号入座；然而，提起他的那首诗，恐怕全天下又无人不知了。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世人皆知，这首诗即鼎鼎大名的《凉州词》。

试问，一首诗歌的名字为什么叫某某词？

凉州，即今天的甘肃某地。据说，凉州附近的西域，当年有个叫“龟兹国”的小国，他们的国王爱好音乐，国王和乐师们常常在大山里听风声水声，他们从自然中汲取灵感，谱写了很多优美的曲调。

开元年间，甘肃最高长官西凉府都督，命令手下采集这些优美的曲谱，之后进献给朝廷。玄宗皇帝非常喜欢，从此之后世间便有了《凉州歌》。

《凉州歌》即当年的流行曲。王翰、王之涣等人，大约就是为此曲写诗，最后又题为《凉州词》的。

换言之，虽然王翰当过兵部的驾部员外郎，但他极有可能并没有去过凉州。此诗中描写的场景，可能是他想象的产物。

这并不妨碍《凉州词》的流传千古。

明朝文人如此表扬过此诗：初唐的王勃诸作算是“已入妙境”……直到王翰的出塞之吟横空出世，“句格成就，渐入盛唐矣。”

而大明文坛领袖王世贞，则直接认为此诗为唐朝七绝的压卷之作。

是否是第一名，其实很难界定，但能确定的是，此诗写得很“王翰”——诗歌就像作者本人的个性：诗中流露出了认真与豪迈，又带出一丝玩世不恭。

就像诗中写的，那位将军喝醉了酒，却悠然说道：“你们千万别笑我，你看，自古以来，上战场的人，又有几个活着回来了？”

人们读这两句诗时，越咂摸越感觉耐人寻味：“作悲伤语读便浅，作谐谑语读便妙。”

由诗歌而想到王翰，虽然表面跋扈，他绝不是个惺惺作态之人。

正史中说过，很多人并不喜欢王翰，“人莫不恶之。”但因为他的真情流露 ，因为他渊博的学识，很多人以与他做邻居为荣。

当时有个叫杜华的很知名的学士，整天跟着王翰厮混。杜华的好朋友们看不下去，遂偷偷报告给他的母亲：“你儿子整日跟着王翰瞎混，你也不管教管教？”

杜华的母亲不但不拦着，还对儿子说道：“吾闻孟母三迁，吾今欲卜居，使汝与王翰为邻，足矣。”

这，也是杜甫诗中“王翰愿卜邻”的来源。杜甫故意反着写，为了“标榜”自己的学识与孤傲，杜甫说：王翰愿意与我做邻居。

很显然，这是不可能的。当年的王翰，不但多金，而且有才，仅凭一首《凉州词》就足以笑傲诗坛；再者，他的人格魅力，简直到了妇孺皆知的程度了。

他的仕途却并不顺利。正所谓，成也张说，败也张说。后来，张说罢相，王翰也就在朝堂失去了靠山。

然而，他却死性不改，照样过度追求打猎和宴饮之乐。于是，王翰被贬到南岭，最终死在路上。

王翰去世时，年纪不到40岁，《全唐诗》也仅存其诗歌一卷（十三首）。很多人却称他为：唐朝第一个诗歌大佬。

他至死都在践行自己的“承诺”：人生作乐须及辰。《唐才子传》于是说，观王翰之豪气，他就像传说中的古代布衣之侠。

王翰的人生，大概不会成为榜样，但是，他却受到世人的膜拜。王翰这样的人，全天下只有一个，永远不可能被复制。

参考资料：

1，欧阳修等：《新唐书·文艺列传》

2，辛文房：《唐才子传》

3，施蛰存：《唐诗百话》

4，冯至：《杜甫传》

-作者-

老谈，always talk，老是夸夸其谈之人，除此外，别无长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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