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日炎炎似火烧——咏季夏古诗词赏析(三)
赤日炎炎似火烧
——咏季夏古诗词赏析(三)
川
雪
季夏正逢暑天,是一年中最热的时节,叹热避暑是这一段时间诗词的主要内容之一。
唐代诗人王毂(ɡū) 的《苦热行》,极写暑天太阳的威力:
祝融南来鞭火龙,火旗焰焰烧天红。
日轮当午凝不去,万国如在洪炉中。
五岳翠干云彩灭,阳侯海底愁波竭。
何当一夕金风发,为我扫却天下热。
首联总写太阳的威力。火神祝融从南边把火龙一样的太阳驱赶过来,火焰把天空烧得一片通红。
颔联具体写中午的太阳。时当中午,烈日停留在空中,久久不肯离去,大地像处在火红的烘炉之中。
颈联写炎热造成的灾难。五岳的树木被烤得失去了本来的颜色,连海底的波涛之神也害怕大海被烤干。
尾联诗人抒发期盼:秋风什么时候到来,为我一扫天下的酷热!
南宋诗人陆游的《苦热》,突出了季夏“热得苦不堪言”的感受:
万瓦鳞鳞若火龙,日车不动汗珠融。
无因羽翮氛埃外,坐觉蒸炊釜甑中。
石涧寒泉空有梦,冰壶团扇欲无功。
余威向晚犹堪畏,浴罢斜阳满野红。
这首诗比喻形象生动,用词精妙,独具匠心。通篇无一个“苦”和“热”字,可句句都透着“热”,句句都感觉到“苦”,热得让人觉得“苦”不堪言,这正是炎热季夏的真实写照。
首联写家家户户屋顶上鱼鳞似的层层瓦片反射着太阳光,好似火龙盘旋于屋顶,太阳一直高悬于天空,汗珠都被蒸发融化了。上句用比喻形象地表达了太阳光之强烈,照射范围之广,足见这天气热的无处躲藏。下句“日车不动”是说太阳一直高悬于高空仿佛不曾移动,热出来的汗水都被蒸发干了,心里之“苦”溢于言表。
颔联和颈联,将心理活动和身体感觉结合起来,继续写天气的炎热。天气热得好像身体被放在炊具中蒸煮一样,冰壶和团扇都丝毫无法缓解这种炎热;好想拥有一双翅膀,可以飞离这苦热的尘世,飞到山涧里,飞到寒泉边,可惜只能是做做美梦而已。美好想象与残酷现实的强烈对比更加突出了内心的苦闷。
尾联继续写苦热。前面写了白天的热,好不容易熬到了傍晚,可是太阳还是照得大地四野一片通红,依然很热。“余威”“堪畏”写出了这暑热之猛,使人都心生了畏惧,真是苦不堪言啊!
南宋诗人杨万里的《暮热游荷池上》,用荷花愁热,突出暮热的厉害:
细草摇头忽报侬,披襟拦得一西风。
荷花入暮犹愁热,低面深藏碧伞中。
这首诗写诗人在盛夏的一个傍晚到荷池边纳凉,感到暮热难耐的的情景。
“细草摇头忽报依,披襟拦得一西风”,是说,细细的小草忽然摇起头来,好像是在向我报讯:风来了!我急忙敞开衣襟,把迎面而来的一股西风拦在怀里。诗人见风而喜,反衬了此前热得难受的情形。
“荷花入暮犹愁热,低面深藏碧伞中”,傍晚时分,荷花似乎更担心自己热不可耐,于是颔首低面深藏在碧伞一般的荷叶中,以避盛夏日暮暑热的余威。荷花长在水中,尚且如此愁热,那暮热的程度就可想而知了。
此诗的主要表现手法是移情,即为了表达得生动逼真,把物人格化,移情于物。写细草“报”风,荷花“愁”热,“深藏”碧伞,妙趣横生,生动而不呆板,浅近而不俗陋。注入了人情,使表情达意更生动逼真,全诗更富情趣,获得了极佳的审美效果。
南宋诗人戴复古的《大热五首》(其一),生动地表现了“如在碳窑里烹烤”的酷热情景:
天地一大窑,阳炭烹六月。
万物此陶镕,人何怨炎热。
君看百谷秋,亦自暑中结。
田水沸如汤,背汗湿如泼。
农夫方夏耘,安坐吾敢食!
古代诗歌中,描写酷热炎蒸的诗不少,戴复古的这一首却颇有新意。
诗人把天地比作一座炽热的大窑,把暑热炎蒸比作充满阳气的炭火在猛烈燃烧。“烹”字生动地展现出暑热犹如炭火的烹烧,给人以炎威灼人之感。田里的水像烧开了一样,农夫背上的汗像被泼水弄湿了一样。把夏季的炎热描写得淋漓尽致。
结尾“农夫方夏耘,安坐吾敢食”,抒写诗人的感慨:农夫在炎热的夏天辛苦地劳作,自己怎敢安闲地坐在屋子里吃饭?表现了诗人的悯农思想。
明朝小说家施耐庵的《赤日炎炎似火烧》诗,描绘了天上烈日当头,骄阳如火;地上稻禾枯焦,土地干裂的酷热景象:
赤日炎炎似火烧,野田禾稻半枯焦。
农夫心内如汤煮,公子王孙把扇摇。
此诗是长篇小说《水浒传》第十六回《杨志押送金银担,吴用智取生辰纲》中,杨志押送生辰纲行至黄泥冈时,白日鼠白胜扮作挑酒桶的汉子所吟唱的诗作。
该诗的一、二句“赤日炎炎似火烧,野田禾稻半枯焦”,是从天空写到地上。天上烈日当头,骄阳如火;地上稻禾枯焦,土地干裂。大旱之年,酷热难耐,庄稼被烤晒得枯焦了,押送生辰纲的人们,又将热得如何,就可想而知了。
三、四句“农夫心内如汤煮,公子王孙把扇摇”,从农夫百姓写到公子王孙。旱情如虎,眼望着田里的稻禾枯死,一年收成无望,心如汤煮油煎一般,这是农夫心理的真实写照。那些公子王孙们,既不会在田间劳作,也不会推车挑担在路上行走,居然也热得受不了,不住地摇起扇子。
这首诗从不同的侧面渲染天气的炎热,为押送生辰纲的杨志等人口渴思饮作铺垫,终于落入吴用所设计的圈套。三、四句描写了农夫与公子王孙这两个对立阶级的完全不同的心理和形态,预示着北宋王朝阶级矛盾正在日益激化。官逼民反,英雄好汉们终于聚义梁山,“替天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