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七古《醉歌行赠公安颜少府请顾八题壁》读记

杜甫七古《醉歌行赠公安颜少府请顾八题壁》读记

（小河西）

醉歌行赠公安颜少府请顾八题壁

神仙中人不易得，颜氏之子才孤标。

天马长鸣待驾驭，秋鹰整翮当云霄。

君不见东吴顾文学，君不见西汉杜陵老。

诗家笔势君不嫌，词翰升堂为君扫。

是日霜风冻七泽，乌蛮落照衔赤壁。

酒酣耳热忘头白，感君意气无所惜。醉歌行，歌主客。

这首诗作于大历三年（768）秋，时杜甫居江陵府公安县。颜少府即前文“颜十少府”颜颀。顾八：指顾八分文学。【八分是东汉出现的一种新体隶书。《李潮八分小篆歌》（杜甫）：”陈仓石鼓又已讹，小大二篆生八分。”文学：指太子文学。【《唐六典》卷26太子左春坊司经局：“文学三人，正六品下。”】顾八分文学：指曾任太子文学的擅长八分书的顾诫奢。【《集古录》（宋-欧阳修）：“右《吕諲表》，元结撰，顾诫奢八分书。景祐三年，余谪夷陵过荆南谒吕公祠堂，见此碑立庑下。”另1954年于西安出土的《大唐故左威卫将军赠陈留郡太守高府君(元珪)墓志》，题署：“太子率更丞翰林院待诏顾诫奢书。”】因顾诫奢八分书有盛名，人称“顾八分”。杜甫甚至简称其“顾八”。

神仙中人不易得，颜氏之子才孤标。天马长鸣待驾驭，秋鹰整翮当云霄。

神仙中人：典“神仙尉”。《汉书-梅福传》（卷67）：“梅福字子真，九江寿春人也。少学长安，明尚书、谷梁春秋，为郡文学，补南昌尉。后去官归寿春。…至元始中，王莽颛政，福一朝弃妻子，去九江，至今传以为仙。”

孤标：孤立高标。《水经注-涑水》（北魏-郦道元）：“奇峰霞举，孤标秀出。”《松》（唐-李山甫）：“孤标百尺雪中见，长啸一声风里闻。”《旧唐书-杜审权传》：“尘外孤标，云间独步。”

整翮：整理羽翼。《百舌》（唐-杜甫）：“知音兼众语，整翮岂多身。花密藏难见，枝高听转新。”

大意：神仙县尉不易得，颜氏之子才华特立高标。像长鸣的天马等待驾驭，像整翮的秋鹰面对云霄。

君不见东吴顾文学，君不见西汉杜陵老。诗家笔势君不嫌，词翰升堂为君扫。

顾文学：曾任太子文学的顾诫奢。《晋书-王导传》：“吾人纪瞻、顾荣，皆江南之望。”《晋书-顾荣传》：“顾荣，字彦先，吴国吴人也，为南土著姓。”

杜陵：西汉宣帝刘询陵墓；地名。（秦置杜县，汉宣帝筑陵于东原，因名杜陵。并改杜县为杜陵县。）《汉书-元帝纪》：“初元元年春正月辛丑，孝宣皇帝葬杜陵。”《三辅黄图-陵墓》：“宣帝杜陵，在长安城南五十里。帝在民间时，好游鄠杜间，故葬此。”《醉时歌》（杜甫）：“杜陵野客人更嗤，被褐短窄鬓如丝。”《自京赴奉先县咏怀》（杜甫）：“杜陵有布衣，老大意转拙。”

笔势：诗文的气势；书法用笔的气势。《南史-范晔传》：“笔势纵放，实天下之奇作。”《晋书-王羲之传》：“论者称其笔势，以为飘若浮云，矫若惊龙。”

词翰：诗文，辞章。《魏书-儒林传序》：“涉猎典章，关历词翰。”扫：《醉歌行》（杜甫）：“词源倒流三峡水，笔阵独扫千人军。”

大意：君不见出身东吴的顾八分，君不见来自长安的杜陵老。如果你不嫌弃俺的诗文没气势，就请登上厅堂让顾八分把俺的诗文为君扫。

是日霜风冻七泽，乌蛮落照衔赤壁。

酒酣耳热忘头白，感君意气无所惜。醉歌行，歌主客。

霜风：刺骨寒风。《卫王赠桑落酒奉答》（北周-庾信）：“霜风乱飘叶，寒水细澄沙。”《八声甘州》（宋-柳永）：“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

七泽：古时楚有七处沼泽。后以泛称楚地湖泽。《子虚赋》（汉-司马相如）：“臣闻楚有七泽，尝见其一，未覩其余也。臣之所见，盖特其小小者耳，名曰云梦。”《始安郡还都与张湘州登巴陵城楼作》（南朝宋-颜延之）：“三湘沦洞庭，七泽蔼荆牧。”

乌蛮：唐西南少数民族名（亦指其居住地）。《新唐书-南蛮传上-南诏上》：“南诏，……本哀牢夷后，乌蛮别种也。”《秋日夔府咏怀》（杜甫）：“绝塞乌蛮北，孤城白帝边。”

赤壁：或指赤色的山崖。（公安县黄山镇有黄山。）

酒酣耳热：形容酒喝得畅快，酒兴正浓。《与吴质书》（魏-曹丕）：“每至觞酌流行，丝竹并奏，酒酣耳热，仰而赋诗，当此之时，忽然不自知乐也。”

大意：这一天刺骨的寒风吹冻辽阔的湖泽，乌蛮的夕阳笼罩赤色的山壁。酒酣耳热之后俺忘了年老，有感少府的意气俺也没啥可顾惜！醉歌行，歌主亦歌客。

这首诗首4句歌主人。才华孤标的颜氏之子如神仙县尉，如长鸣天马，如整翮秋鹰。接着4句写作歌题壁。一个是东吴顾氏的顾八分，一个是长安杜氏的杜陵老。如果你不嫌杜陵老的诗文没气势，就请顾八分升堂入室为君扫。末5句以景言情。霜风冻泽言冬季。落照衔壁言傍晚。公安冬日旁晚，酒酣耳热之后，俺有感于颜君意气，无所顾惜，挥洒一篇《醉歌行》，歌主也歌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