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先楚力主奇袭，手下师长泼冷水：老韩，你那个方案有些冒险

作者：我看行历史

这是韩先楚将军军事生涯的一件大事，尽管今天看来感觉有点喜剧的味道，但在当时却给政委出了一道难题。事情的起因，还得从1947年9月初的一天说起。三纵司令员曾克林调动岗位后，四纵副司令员韩先楚接任三纵司令员。当政委罗舜初提出秋季攻势作战预案时，韩先楚摇着头说：“这个方案胃口太小，过于谨慎。”

【罗舜初中将】罗舜初说：“小心无大错嘛，再说，上级要求我们慎重初战，林司令员告诉我们'百战百胜的秘诀，就是拿着豆腐当铁打，还是有把握一点好。”韩先楚有些急了：“可我们不能总是打豆腐嘛。人家八纵、九纵是新近升级的主力部队，一出手就打掉敌人两个师。我们三纵是威风凛凛的老部队，只吃掉敌人一个团，岂不是老虎吃蚂蚱？太没嚼头了。这次战役各个纵队同时出击，是一场不竞赛的竞赛，我们可不能落在后头呀。”罗舜初有些激动：“我何尝不想一口吃掉敌人一个师啊。可我们当面的敌第116师，没有可能一口把它包围吃掉嘛。”见时机已到，韩先楚把罗舜初拉到作战地图前，解释道：“政委，我看有这个可能，我们先不打西丰，直扑威远堡。一打它的师部，周围各团必然要回来救援。这样，我们就可以在威远堡附近，在运动战中分股歼灭敌人，这样就很可能吃掉敌人这个师。”罗舜初明白了韩先楚的意思：“这个想法倒是别有洞天。可是敌53军三个师都在开原附近，互为犄角，我们一个纵队钻进去打，并不占绝对优势。再说，我们长途跋涉，疲于奔命，敌人以逸待劳不说，威远堡距离沈阳不过100多公里，又在公路和铁路线上，万一敌人增援，就很难应付了。还是先打西丰，从薄弱环节开刀要好。”

【1947年我军东北秋季攻势示意图】韩先楚掏出一盒香烟，递给罗舜初一支，自己也点燃了一支：“表面上看，西丰的敌人孤立突出，然而，守敌的兵力不仅远大于威远堡，警惕性高，还有坚固的城防工事，要打只能硬碰硬打攻坚战。而威远堡之敌兵力较少，只有临时的野战工事，缺乏警惕性，便于我军突然袭击，速战速决。”罗舜初摇着头说：“你这是一面之词，不要好大喜功，急于求成，还是稳妥谨慎为好。”韩先楚：“这不是我一面之词，野司明确指示三纵出击的目标是威远堡的敌116师，可不是西丰的守敌一个团。再说，现在是大兵团作战，必须破除小本经营的商人习气才行。”两人争论之中，抽完了两盒烟，谁也没说服谁。罗舜初见这样争论下去，只会浪费时间，于是提议召开一次师以上干部的军事会议，和大家一起讨论作战方案。韩先楚当即同意，出乎意料的是，由于两人存在分歧，在会上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几天之后，在辽宁省东丰县小四平镇的一所学校的教室内，三纵的各师师长、政委、纵队的机关干部和科长汇聚一堂开会。会议的第一项是介绍新任司令员，现场气氛非常热烈，干部们鼓掌欢迎，韩先楚也向大家表示谢意。哪知，韩先楚话锋一转，急不可待地说：“罗政委，我看这些客套话就不多说了，咱们还是言归正传，讨论作战方案吧。”经他的提议，会议进入第二项环节，领会上级意图，讨论三纵的作战方案。传达上级的电报后，罗舜初全盘托出自己先打西丰城，歼敌一个团的方案，末尾他还特别强调：“这次打援，上级没有给配属打援的部队，所以口子不能张得太大，请大家考虑这个想法是否过于谨慎、保守？”对三纵的干部来说，罗舜初是带着鲁中部队漂洋过海过来的老上级，在山东和辽宁两地打了很多胜仗。特别是葛庄伏击战，一举歼灭日军草野清大队300余人。罗舜初文武双全，在三纵中威信极高，因此各师师长政委争先发言，支持罗政委的方案。罗舜初更有信心了，他看韩先楚在一旁低头抽烟，便说：“大家先静一静，韩司令员初来乍到，很动了一番脑筋，他是主管作战的。下面请韩司令员讲一讲。”罗舜初的弦外之音很明显，希望韩先楚能支持自己提的作战方案。

【韩先楚将军】没想到，韩先楚一开口就让众人目瞪口呆：“我不同意先打西丰。”谁也想不到，新上任的司令员会如此直截了当地反对老政委的方案。韩先楚扫视一下会场，大声说道：“三纵是主力部队，上级指示我们消灭敌116师，我们不能打折扣。怎么打掉敌人这个师呢？”韩先楚一边说，一边走到地图前，一拳砸到威远堡：“我的设想是长途奔袭威远堡，打它的师部，调动各团，在运动中歼灭敌人。”整个会场顿时鸦雀无声。那么，对于韩先楚的方案，有赞成的吗？经过短暂的寂静，8师副师长杨树元打破了沉默：“我觉得韩司令这个方案好，有气魄，歼敌一个师这才够劲。罗政委的方案，稳妥、有把握，但是过于谨慎。”然而，副师长的发言并没有多少影响力，会场再次陷入平静。韩先楚索性直接点将7师师长发言：“邓岳，你是一师之长，说说你的看法。”

【邓岳少将】韩先楚为什么要点邓岳？原来，1932年他们都在鄂豫皖四方面军，抗日战争后期又到抗日军政大学一大队，韩是大队长，邓是副大队长。哪知，邓岳并不支持韩先楚：“老韩，我看还是罗政委的方案稳妥，你那个方案有些冒险。大胜小胜都是胜利，要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就太不划算了。”邓岳的一席话引起强烈反应，会场一时间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的干部忧心忡忡，司令员和政委刚一照面就互有分歧，以后工作怎么干？有的对新司令员的工作风格不适应，小声议论。罗舜初一看，赶紧说：“不要开小会，有啥看法可以直接发言嘛。”罗舜初提醒后，台下的干部“小会”不开了，大家不是低头看脚，就是仰脸看天，或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或者一根接一根抽烟，整个会场烟雾缭绕。为打破僵局，韩先楚点将7师政委：“李伯秋，你是什么意见呢？”熟悉李伯秋的朋友都知道，他就是抗战时期施计巧救八路军团长吴瑞林妻子刘军的团政委，是一位智勇双全的干部。

【李伯秋少将】李伯秋表态赞成韩先楚的方案：“既然可能歼敌一个师，冒点险也是值得的。韩司令员关于强与弱的分析有道理，充满了唯物辩证法。”邓岳一听不高兴了：“这不是哲学讨论会，怎么又扯到唯物辩证法上去了？”有人跟着说：“是啊，讨论作战方案，别扯远了。”眼见这个会不好开下去了，罗舜初干脆让大家举手表决，结果只有两人赞成韩先楚的方案，其余人一边倒地支持罗舜初的方案。然而，当两套作战方案上报上级时，韩先楚的方案得到批准。三纵按照这一方案，19个小时歼灭敌116师，毙伤俘敌8100人，缴获火炮108门、轻重机枪283挺、汽车13辆，这是三纵第一次独立歼灭敌人一个整师。

战斗胜利后，罗舜初递给韩先楚一支烟，坦然说：“还是老韩看得准啊。相比之下，我们确实是保守、落后，赶不上形势。”韩先楚深有感触：“天王山拿不下来，我也沉不住气了，还是我们的部队好啊，这是你们老同志打下的良好基础。没有这个基础，完不成这样艰巨的任务。”罗舜初笑道：“三纵的确是好部队，有你这位好指挥员，三纵就更是如虎添翼了！”两位主官胸襟宽广，为了事业互有争论，反而加深了彼此认识，合作共事，团结战斗，成为一段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