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系辞》的传者及帛书《缪和》里的“子”均为浮邱伯
《缪和》是1973年马王堆汉墓帛书六篇《易传》之一,约五千字,内容非常丰富。
《缪和》中记载了缪和、吕昌、吴孟、张射、李平等人向一位被称为“子”的先生问《易》的记录。有人根据文中出现了“孔子”,认为这位“先生”就是孔子。
然而不是的。
缪和,就是穆生。古文“缪”与“穆”通用,所以缪和就是穆生,从名字上来说完全没毛病。
《楚元王传》里面记载:
(楚元王)少时尝与鲁穆生、白生、申公俱受诗于浮丘伯。伯者,孙卿门人也。及秦焚书,各别去。
元王既至楚,以穆生、白生、申公为中大夫。高后时,浮丘伯在长安,元王遣于郢客与申公俱卒业。
可见这位穆生是鲁国人,曾经和楚元王、申公一同在浮邱伯门下学诗。
《缪和》里的先生,就是浮邱伯。
后来,穆生和申公等人投奔了同学楚元王,当了中大夫。浮邱伯到长安的时候,楚元王还派儿子和申公一起去拜师学艺。
需要注意的是,这位穆生虽然主修诗经,但是浮邱伯传授的不止是诗,还有易经。
《楚元王传》里面就记载了穆生的这一段事迹:
初,元王敬礼申公等,穆生不耆酒,元王每置酒,常为穆生设醴。及王戊即位,常设,后忘设焉。穆生退曰:“可以逝矣!醴酒不设,王之意怠,不去,焚人将钳我于市。”称疾卧。申公、白生强起之曰:“独不念先王之德与?今王一旦失小礼,何足至此!”穆生曰:“《易》称'知几其神乎!几者动之微,吉凶之先见者也。君子见几而作,不俟终日’。先王之所以礼吾三人者,为道之存故也;今而忽之,是忘道也。忘道之人,胡可与久处!岂为区区之礼哉?”遂谢病去。申公、白生独留。
穆生说的这一段“知几其神乎”的话,一字不差出自易传《系辞》。
子曰:“知几其神乎!君子上交不谄,下交不渎,其知几乎?几者,动之微,吉之先见者也。君子见几而作,不俟终日。——《系辞》
巧的是,帛书《缪和》篇的一开篇,就是缪和向先生浮邱伯请教什么是“几”。
繆和問於先生曰:「請問,【易】·渙】之九二曰:『渙賁奔其階机,悔亡。』此辭吾甚疑焉,請問此之所謂。」
子曰:「夫【易】,明君之守也。吾□慧?不達,問學不上與,恐言而貿【易】,失人之道。不然,吾志亦願之。」
繆和曰:「請毋若此,願聞其說。」
子曰:「渙者,散也。奔机,幾也,時也。古之君子,時福至則進取,時亡則以讓。夫福至而能既焉,奔走其時,唯恐失之。故當其時而弗能用也,至於其失之也,雖欲為人用,豈可得也哉!將何『無悔』之有?受者昌,奔福而弗能敝者窮。逆福者死,故其在【詩】也,曰:『女寵不敝衣常,士寵不敝輿輪。』无千歲之國,无百歲之家,无十歲之能。夫福之於人也,既焉,不可得而奔也。故曰『奔福有殃』。聖人知福之難得而奔也,是以有矣。故【易】曰:『渙,奔其机,悔亡。』則□言於能賁其時,悔之亡也。」
可以说,穆生把先生浮邱伯讲解的这一句“涣奔其机”记在了心里,于是在后来遇到苗头不对的时候果断“知机其神”,在楚元王死后果断脱身而去,免遭了灭顶之灾。
这也说明,穆生在浮邱伯处学习到的易经教材里面,就有《系辞》。
马王堆帛书里面也有《系辞》,可见这是浮邱伯使用的易学教材。
浮邱伯解释易经的时候引用了诗经,所以《楚元王传》里面说穆生等人在浮邱伯门下主修的是诗经,这也是没毛病的。
《缪和》里面,浮邱伯还引用了不少孔子的话,这和《系辞》里面屡屡称引孔子之言是完全一致的。
同样,《荀子》里面还有不少称引《周易》的地方,应当也是出自浮邱伯之手,因为荀子本人对于《周易》并不重视,称引“五经”从来不提。提到易的文字主要出现在《大略》一篇中:
《易》曰:“复自道,何其咎?”《春秋》贤穆公,以为能变也。(《大略》) 《易》之《咸》,见夫妇。夫妇之道,不可不正也,君臣父子之本也。咸,感也,以高下下,以男下女,柔上而刚下。(《大略》)
这两段文字,第一段用历史故事来解释易经,和《缪和》里的做法一毛一样。
第二段直接引用了《彖》的文字,可见易传《彖》也是出自浮邱伯一脉。
而浮邱伯本人虽然是荀子门人,又屡屡称引孔子之言,但他的易学却应当是别有所受,后来经楚元王一脉传至刘向、刘歆父子,经刘歆之手得以弘扬光大。
其主要易学思想,可以参考《汉书律历志》,与《系辞》可谓相得益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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