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赏-唐-李翰---【蒙求--108】
作者:潘长宏
2023年11月24日
李翰《蒙求》全书都用四言韵文,每四个字是一个主谓结构的短句,上下两句成为对偶,各讲一个掌故,总计2484字。全书所讲的,大部分是历史人物故事,也 包括一些传说人物故事,其中有表现某种可取言行的,有带有激励劝勉意味的,有文学上脍炙人口的轶闻,从思想内容上看,自然难免有一些宣扬封建思想意识的东西,但跟其他许多蒙书比较,李氏《蒙求》还是属于取材较好、境界较广的一种。
【作者简介】
李翰[约公元七六零年前后在世]字不详,赵州赞皇人,李华之子。擢进士第。天宝中,寓居阳翟(今河南禹州市)。为文精密,用思苦涩。天宝末,房琯、韦涉俱荐为史官。禄山之乱,从友人张巡客宋州。巡率州人守城,攻围经年,食尽矢穷方陷。睢阳人瑁其功,以为降贱。翰乃序巡守城事迹,撰张巡姚訚等传两卷上之。肃宗方明巡之忠义。士友称之。累迁翰林学士。病免,客阳翟卒。翰文有前集三十卷,《新唐书艺文志》传于世。李翰的著名作品《蒙求》被收录在"唐诗"卷881-1。
【蒙求108-原文】
寇恂借一,何武去思231。韩子孤愤,梁鸿五噫232。
【蒙求108-译文-1】寇恂借一,何武去思。
《后汉书·寇恂传》:“寇恂字子翼,上谷昌平人也,世为着姓。恂初为郡功曹,太守耿况甚重之。……恂归颍川。三年,遣使者即拜为汝南太守,又使骠骑将军杜茂将兵助恂讨盗贼。盗贼清静,郡中无事。恂素好学,乃修乡校,教生徒,聘能为《左氏春秋》者,亲受学焉。七年,代朱浮为执金吾。明年,从车驾击隗嚣,而颍川盗贼群起,帝乃引军还,谓恂曰:'颍川迫近京师,当以时定。惟念独卿能平之耳,从九卿复出,以忧国可也。’恂对曰:'颍川剽轻,闻陛下远逾阻险,有事陇、蜀,故狂狡乘间相诖误耳。如闻乘舆南向,贼必惶怖归死。臣愿执锐前驱。’即日车驾南征,恂从至颍川,盗贼悉降,而竟不拜郡。百姓遮道曰:'愿从陛下复借寇君一年。’乃留恂长社,镇抚使人,受纳余降。”
《汉书·何武传》:“何武字君公,蜀郡郫县人也。……九江太守戴圣,《礼经》号小戴者也,行治多不法,前刺史以其大儒,优容之。及武为刺史,行部隶囚徒,有所举以属郡。圣曰:'后进生何知,乃欲乱人治!’皆无所决。武使从事廉得其罪,圣惧,自免,后为博士,毁武于朝廷。武闻之,终不扬其恶。而圣子宾客为群盗,得,系庐江,圣自以子必死。武平心决之,卒得不死。自是后,圣惭服。武每奏事至京师,圣未尝不造门谢恩。……武为人仁厚,好进士,将称人之善。为楚内史厚两龚,在沛郡厚两唐,及为公卿,荐之朝廷。此人显于世者,何侯力也,世以此多焉。然疾朋党,问文吏必于儒者,问儒者必于文吏,以相参检。欲除吏,先为科例以防请托。其所居亦无赫赫名,去后常见思。”
(寇恂智激无敌将)
【蒙求108-译文-2】韩子孤愤,梁鸿五噫 。
汉司马迁《报任安书》:“盖西伯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列,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诗三百篇,大抵贤圣发愤之所为作也。”(麟按:《孤愤》乃《韩非子》篇名,今佚)
《后汉书·逸民传》:“梁鸿字伯鸾,扶风平陵人也。父让,王莽时为城门校尉,封修远伯,使奉少昊后,寓于北地而卒。鸿时尚幼,以遭乱世,因卷席而葬。后受业太学,家贫而尚节介,博览无不通,而不为章句。学毕,乃牧豕于上林宛中。曾误遗火,延及它舍。鸿乃寻访烧者,问所去失,悉以豕偿之。其主犹以为少。鸿曰:'无它财,愿以身居作。’主人许之。因为执勤,不懈朝夕。邻家耆老见鸿非恒人,乃共责让主人,而称鸿长者。于是始敬异焉,悉还其豕。鸿不受而去,归乡里。势家慕其高节,多欲女之,鸿并绝不娶。同县孟氏有女,状肥丑而黑,力举石臼,择对不嫁,至年三十。父母问其故。女曰:'欲得贤如梁伯鸾者。’鸿闻而娉之。女求作布衣、麻屦,织作筐缉绩之具。及嫁,始以装饰入门。七日而鸿不答。妻乃跪床下请曰:'窃闻夫子高义,简斥数妇,妾亦偃蹇数夫矣。今而见择,敢不请罪。’鸿曰:'吾欲裘褐之人,可与俱隐深山者尔。今乃衣绮缟,傅粉墨,岂鸿所愿哉?’妻曰:'以观夫子之志耳。妾自有隐居之服。’乃更为椎髻,着布衣,操作而前。鸿大喜曰:'此真梁鸿妻也。能奉我矣!’字之曰德曜,名孟光。居有顷,妻曰:'常闻夫子欲隐居避患,今何为默默?无乃欲低头就之乎?’鸿曰:'诺。’乃共入霸陵山中,以耕织为业,咏《诗》、《书》,弹琴以自娱。仰慕前世高士,而为四皓以来二十四人作颂。因东出关,过京师,作《五噫之歌》曰:'陟彼北芒兮,噫!顾览帝京兮,噫!宫室崔嵬兮,噫!人之劬劳兮,噫!辽辽未央兮,噫!’肃宗闻而非之,求鸿不得。乃易姓运期,名耀,字侯光,与妻子居齐鲁之间。”
【蒙求108-释义】
寇恂(?—36),字子翼,上谷昌平(今北京)人,东汉开国名将,云台二十八将之一。任执金吾,封雍奴侯。谥号威侯。借一指颍川百姓向皇帝再借寇恂一年,意思是颍川百姓怀念寇恂执政时期的颍川,希望寇恂再留任一年。
何武(?—3)字君公,蜀郡郫县(今四川成都郫县)人,西汉大臣。被王莽诬陷自杀,谥号刺侯。去思指何武担任扬州刺史时,秉公执法,厚待士人,推举人才等举措,受到时人的称赞,离开扬州后人们还常常思念他。
韩非(约前280—前233),又称韩非子,战国时期韩国新郑(今属河南)人。中国古代思想家、哲学家和散文家,法家学派代表人物。他将商鞅的“法”、申不害的“术”、慎到的“势”集于一身,为后世留下了大量名言名著。孤愤是韩非创作的《孤愤》书名,后世用“孤愤”指孤高嫉俗而产生的愤慨之情。
梁鸿,字伯鸾,扶风平陵(今陕西咸阳)人。东汉隐士,诗人。五噫指梁鸿创作的《五噫之歌》。噫表示悲痛或叹息。
【蒙求108-欣赏】
东汉开国名将冦恂在颍川任职时受当地老百姓欢迎,后在执金吾任上南征平盗贼,贼众全部投降冦恂,老百姓向皇帝请愿,希望再借冦恂一年治理颍川。西汉名臣何武在职任扬州刺史时,深得士人及百姓称赞,离开扬州后老百姓还时常怀念他任职的时期。这种“借一”、“去思”的说法类似于“送万民伞”、设庙祭祀等等,是对官员的肯定和认可。
韩非子被秦国囚禁之时,创作了《孤愤》一篇,抒发自己孤独高傲的愤慨之情。东汉隐士梁鸿隐居之前,路过京师创作了《五噫之歌》,表达自己对世事变化的感慨。
【韩子孤愤第十一】
这里讨论的是统治层面上的相互关系,反映的是韩非置身其中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环境。一般认为韩非的思想与战国末期的发展趋势相符,用一些人的词汇,是顺应了社会的发展,但是从他对“重人”如此的忌恨,对君主专制的如此崇拜,很难说他看明白了当其时四分五裂,权臣逐庸主的内在特性。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言论投赢政之好,后来者也不至于把他看成法家的集大成者,其实只是一个爱耍小脾气的偏执者。
只在《孤愤第十一》一章,我们也可以看出韩非思想是非理性的合成。例如:“万乘之患,大臣太重;千乘之患,左右太信,此人主之所公患也。”难道韩非就忘记了他的老韩家当年也不过是晋侯的陪臣?他所进言的“人主”本身就是“公患”。不尊重历史的讨论也就不可能理解社会发展的本质,韩非思想的生命力只存在于历代那些患得患失的、即得利益阶层的无耻的祈盼之中。正如贪脏1700余万元人民币的河北省前副省长丛福奎的求神拜佛,以避鬼袪灾。
韩非师从荀況,或称儒学一脉,但是这一派系始自荀況已经背离儒学,直至韩非已经登临离经叛道的悬崖绝壁。
孔子是如何看待君臣关系?《论语》中有这样的对话:“(鲁)定公问孔子:'君使臣,臣事君,如之何?’孔子对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这里的君臣关系是平等和互相制约的。《孤愤第十一》一章,韩非议论的主题也是君臣关系,可以摘其议论,视此偏执书生如何构思专制者的疯狂:
韩非说,“且人臣有大罪,人主有大失,臣主之利相异者也。何以明之哉?曰:主利在有能而任官,臣利在无能而得事;主利在有劳而爵禄,臣利在无功而富贵;主利在豪杰使能,臣利在朋党用私。”在这一句中,同样是过错,对于“人臣”而言是“大罪”;对于“人主”而言是“大失”。 一介书生韩非的帝王立场是如此坚定。因此下面对于“主”与“臣”利益的评判也就爱憎分明了。
春秋战国时期虽然混乱,但是人与人的关系相对于之前的王权和之后的帝权,还是比较平等的,所以这一时期能够出现百家争鸣的思想繁荣的局面。这一时期的混乱实际上是旧王权的崩溃,而社会处在这样的三岔路口上:是走向人性更加开放,人权更加丰富,人类更加解放的社会;还是继续王权的时代。善与恶在此分野,人性与兽性在这里分手。孔子超越了大道之隐的王权,瞻望大道之行的“三代之英”。但是荀况和他的弟子们却与孔子背道而驰,他们甚至抛弃“王权”仅有的“善”的面纱,顺应残暴的势力,鼓吹专制和极权。赢政的暴政因此有了合理的解释,让千秋万代后的即得利益者依然悬首相望。
“孤愤”也者,“孤”矣“愤”矣。“孤”则孤家寡人,“愤”则倒行逆施。“孤愤”――法西斯主义理论――捆在一起的一束棍棒,中间插一柄斧头,象征着万众一心,服从一个意志,一个权力。
一个和谐的社会,人不能孤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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