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料--《中庸》导读(一---十)
《中庸》导读(一)
转自 叶落无痕73 2022-07-11 发表于河北 | 1阅读 | 65转藏
一、简介:
中华文化,博大精深,汪洋恣肆。儒家经典,言简意赅,体易思精。其体简单,其义明了,深刻而赅备,纯粹而宁静。其义也,强调本体之道,重视理论论证,(yàn)酽密如西哲,温文而中华也;学问思辨,以明理;亲证实践,以践行。修己仁人,中和德用也;格物致知,知行合一也。强调个体之德,修身与心,故尚中正也;以中而和,以素而仁,为德为性,庸以为常,由己而人,由身心而天下,恕以仁也。总而道也,一也,中和也、仁义也、德也、性也。其理论也,言道、德、一、心者,中也、和也、仁也、诚也;其于人,则温文尔雅、谦谦君子也;其于世功,积极入世、勉力而行、齐家治国平天下也。
《中庸》文理贯通,逻辑严谨,行文顺畅,思路细密,层层推进,一气呵成。堪称中国国学经典之经典、精华之精华也。北宋程颐:“不偏之谓中,不易之谓庸。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南宋朱熹《中庸章句》:“中者,不偏不倚、无过无不及之名。庸,平常也。”都不是从本性讲,有些消极、被动的意思。东汉郑玄《三礼目录》:“名曰中庸者,以其记中和之为用也。庸,用也。”说的是“中庸”即“中之为用”;似为贴切。
《中庸》在《礼记》里,原仅一篇,并未划分章节。孔颖达大略地分为两卷(即《礼记正义》第52、53两卷)33节。朱熹《中庸章句》,则依据内容组织,重新调整,析为三十三章。《中庸》的内容,包罗虽极广泛,但作者却采用“总分总”的篇章结构,很有系统地把它充分阐发出来。
“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就性而言为“中”,就情而言为“和”;就体而言为“中”,就用而言为“和”;就静而言为“中”,就动而言为“和”。简言之,人如果能透过修学的努力,发挥“中”的性体之应用功能,以待人接物,则必定能有效地从源头上来约束其喜怒哀乐之情,而达到“和”的境界。
中庸作为一种深遂的思想,有着它普遍而独特的现实意义,甚至是指导意义。中庸思想是一种客观的思想,也是一种唯物的思想;甚至可以说,中庸才是世界的本来面目,才是世界的永远不变的平衡态。我们在读《中庸》的时候,不应该仅仅局限于它的伦理层面,更应该思考它的哲学意义。如果我们一开始便认定了它只是规范,甚至是约束人们伦理行为的东西,便从主观上否定了它的其它意义,甚至是更为重要的东西。
“中庸”思想被很多人认为是中华民族的劣性,认为中庸思想让人保守庸碌,而这与时代的发展是不相匹配的。事实上并不是如此,恰恰相反,这是对中庸思想的完全误解。中者,天下之根;庸者,天下之本。纵观全文,在它的字里行间都有着一种不可忽视的唯物与辩证的思想。而这种表达只是没有象马克思主义理论那样的系统与完整,但这也不能抹灭它的先进意义。中庸”思想可以看作是孔子的道德理解最高境界,中庸之道作为我国优秀文化理念,长期以来对国人的思想行为起着潜移默化作用,影响着国家民族的发展。
可综合为四大段落:
第一段,第一章。子思述先圣所传之意以立言。首明道之本原出于天而不可易,其实体备于己而不可离。次言存养省察之要。终言圣神功化之极。盖欲学者于此反求诸身而自得之,以去夫外诱之私,而充其本然之善;谓一篇之体要是也。
第二段,凡十章。论'中庸’,引先圣之所尝言者以明之也。并引游氏曰:“以性情言之,则曰中和,以德行言之,则曰中庸。”又说:“盖此篇大旨,以知、仁、勇三达德为入道之门,故于篇首即以大舜、颜渊、子路之事以明之。舜,知也;颜渊,仁也;子路,勇也。三者废其一,则无以造道而成德矣。”
第三段,凡九章。首章以子思之言,申明首章'道不可离’之意也。其下八章,杂引先圣孔子之言以明之。“篇内语'诚’始详,而所谓'诚’者,实此篇之枢纽也。”
第四段,凡十三章。首章以子思承上章夫子天道、人道之意而立言也。以下十二章,皆子思之言,以反复推说,互相发明,以尽所传之意。因前章极致之言,反求其本,复自下学为己谨独之事,推而言之,以驯致乎笃恭而天下平之盛,又赞其妙,至于无声无臭而后已焉。
(因总分总结构,我整理成五段,结尾章为第五段。)
方法论意义:
1.天命率性。
2.择善固执:子曰:“舜其大知也与!舜好问而好察迩言,隐恶而扬善,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其斯以为舜乎!”
3.君子时中。
4.人生境界:
(1)“诚”和“明”:自诚明。一是属“知”的,即知性(认知潜能),乃“明”的泉源;一是属“仁”的,即仁性(成德潜能),是“诚”的动力。
(2)中和: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
二、作者:
作者姓子,氏孔,名伋,字子思,(公元前483年-公元前402年),鲁国人,孔子的嫡孙、孔鲤的儿子。为春秋时期著名的思想家、文学家、哲学家,享年82岁。
他受教于孔子的高足曾参,孔子的思想学说由曾参传子思,子思的门人再传孟子。子思在儒家学派的发展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他上承孔子中庸之学,下开孟子心性之论,并由此对宋代理学产生了重要而积极的影响。北宋徽宗年间,子思被追封为“沂水侯”;元文宗至顺元年(公元1330年),又被追封为“述圣公”,后人由此而尊他为“子思子”、“述圣”,把子思、孟子并称为“思孟学派”。子思上承曾参,下启孟子,在孔孟“道统”的传承中有重要地位,受儒教祭祀。这种以“中和”而贯天人为一的思想,可以说是《中庸》一书的血脉所在。
三、内容详解:
第一部分(1-1)开宗明义,大道为中:
第一章
中和是天下的根本
【原文】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
【注释】
(1)天命之谓性:“天”,指自然的天。“命”,赋予。“天命”,天赋;实际上就是指人的自然禀赋,并无神秘色彩。朱熹解释说:“天以阴阳五行化生万物,气以成形,而理亦赋焉,犹命令也。”
点明人性与天道的关系,用“性”字把天道无息之“诚”下贯为人类天赋“至诚”(包括“诚”与“明”)的隔阂冲破。
(2)率性之谓道:“率性”,遵循本性。“道”,路,引申为规律、法则。
点明人道与人性的关系,用“道”字把人类(圣人)天赋之“诚”通往天赋之“明”(自诚明)的过道打通,而与人类人为之“诚”与“明”套成一环。
(3)修道之谓教:“修”,修明,节制。“教”,教化,包括礼、乐、刑、政等。
点明教化与人道的关系,用“教”字把人类(学者)人为之“明”迈向人为之“诚”(自明诚)的大门敲开,而与人类天赋之“诚”与“明”融为一体。
【译文】
天赋与人的自然禀赋叫做“性”,遵循天性而行叫做“道”,按照“道”的原则修养叫做“教”。
【原文】
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
【注释】
(1)须臾:片刻。
(2)不睹:看不见的地方。
(3)不闻:听不到的事情。
(4)莫见乎:“莫”,在这里是“没有什么更……”的意思。“见”,显现,明显。“乎”,于,在这里有比较的意味。
【译文】
“道”是不可以片刻离开的,如果可以离开,那就不是“道”了。所以,品德高尚的人在没有人看见的地方也是谨慎的,在没有人听见的地方也是有所戒惧的。越是隐蔽的事情越容易显露,越是细微的事情越是容易显著。所以,品德高尚的人在一人独处的时候也是谨慎的。
【原文】
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
【注释】
(1)中节:符合法度。“中”,符合;指不偏不倚的状态。“节”,节度法度。
(2)致:达到。
(3)和:和谐,不乖戾。
(4)达道:天下古今必由之路,也指普遍规律。
(5)位:安于所处的位置。
(6)育:成长繁育。
【译文】
喜、怒、哀、乐各种感情没有表现出来的时候,叫做“中”;表现出来以后符合节度,叫做“和”。“中”,是人人都有的本性;“和”,是大家普遍遵循的原则。达到“中和”的境界,天地便各在其位了,万物便生长繁育了。
【解说】
理解《中庸》一书,最关键的在第一章。此本体论、概论、绪论,提引文章之核要也。(道论)
1.“道”之概念,乃《中庸》一书之纲领所在,命、性、道、教,为中庸全文之核心也。首明道之本原出于天而不可易,其实体备于己而不可离,次言存养省察之要,终言圣神功化之极。盖欲学者于此反求诸身而自得之,以去夫外诱之私,而充其本然之善。知天命而尽性,尽性以体道,体道而兴教也。
这样由上而下地逐层递叙,既为人类天赋之“诚”、“明”寻得了源头,也为人为之“诚”、“明”找到了归宿。
2.“道”之属性。属性有二:普在不离性;既隐且显性。
承上“修道之谓教”,阐明修道之要领就在于“慎独”,以叩紧“不可须臾离”之“道”。
本章先讲天命。这里讲的命,不是指富贵、贫贱、寿夭等命定内容,而是指个人的禀赋。人的禀赋是自然形成的,这就是含有道德内容的性。人人遵循各自的性,在日常生活中就知道当做什么,不当做什么,这就有了常规,这就是道。从道入手,修饰品节,这就是教化。从道不可片刻离开引入话题,强调在《大学》里面也阐述过的“慎其独”问题,要求人们加强道德自觉性,真心诚意地顺着天赋的本性行事,按道的原则修养自身。
3.“道”之核心。“中”与“和”。
(1)中与和之定义。
本段文字前句承“率性之谓道”,就喜怒哀乐未发之“性”,说“中”,说“大本”;后句就喜怒哀乐“发而中节”之“情”,说“和”,说“达道”。
(2)中与和之功用。
个人修养特别提出了“中和”这一范畴,进入全篇的主题。“中和”是儒学的重要范畴之一,历来有各种各样的理解。本章从情感的角度切入,对“中和”作出基本的解释:在一个人还没有表现出喜怒哀乐的情感时,心中是平静的,不偏不倚的,所以叫做“中”。但喜怒哀乐发露出来要有节度,无过不及,这就叫做“和”。二者协调和谐,这便是“中和”。人人都达到“中和”的境界,整个社会大家都心平气和,社会和自然界很和谐,天下也就太平无事了。这里讲的“中和”,实际就是“中庸”。前人说:“以性情言之,则曰中和;以德行言之,则曰中庸。”大体不错。
本段文字前句间接表明“慎独”的目的(修道的内在目标),就在于保持性情的“中和”(尽性)。后句承“天命之谓性”,指出“致中和”之目的(修道的外在目标),就是使“天地位焉,万物育焉”,以确切地肯定人类“尽性”以“赞天地化育”的天赋能力。
简言之,人如果能透过修学的努力,发挥“中”的性体之应用功能,以待人接物,则必定能有效地从源头上来约束其喜怒哀乐之情,而达到“和”的境界。这样,自下而上由“慎独”而“尽性至命”,不但可以成己,而且也是足以成物的。
《中庸》导读(二)
第二部分(2-11)道不远人,难行唯中:
第二章
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
【原文】
仲尼曰,“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时中;小人之反中庸也,小人而无忌惮也。”
【注释】
(1)仲尼:即孔子,名丘,字仲尼。
(2)中庸:即“中和”。“庸”,“常”的意思。朱熹注:“中庸者,不偏不倚,无过不及”,它是儒家的最高道德标准。
(3)时中:随时而处中。
(4)小人之中庸也:应为“小人之反中庸也”。
(5)忌惮:顾忌和畏惧。
【译文】
仲尼说:“君子能中庸,小人违背中庸。君于之所以能中庸,是因为君子随时做到合度适中,无过无不及;小人之所以违背中庸,是因为小人无所顾忌、肆意妄为。”
【解说】
此为理论主体部分,分别论“中”之为体和“中”之为用即“庸”也。夫尧、舜、禹,天下之大圣也。以天下相传,行天下之大事。[中庸(中和)体用论]
本章提出了“时中”的概念。《论语·先进》记载,“子贡问:'师与商也孰贤?’子曰:'师也过,商也不及。’曰:然则师愈与?子曰:'过犹不及。’”这是对“中”解释的根据之一。但“中无定体,随时而在”,也就是说“中”是处于变动不居之中,这就需要随时处“中”,这就是“时中”。“时中”和“在中”是两种不同的存在形态,但都是“中”,只是有已发和未发之别罢了。君子有此德行,而又随时处“中”,戒慎恐惧,所以能体现中庸。小人不知修养,任意妄行,自然会肆无忌惮,好走极端,和中庸相反。
本章论“中和”之为体:标举“中”为君子与小人之分别,以立德行之标准、之度量也。由此可见,中庸的要求是恰到好处。就如宋玉笔下的大美人东家之子:“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此文章纲领也。
第三章
最高的道德标准
【原文】
子曰:“中庸其至矣乎!民鲜能久矣。”
【注释】
(1)至:极致,顶点。
(2)鲜:少,不多。
【译文】
孔子说:“中庸大概是最高的德行了吧!但人们很少能做到,这种状况已经很久了!”
【解说】
正因为“中庸”是最高的德行,最高的道德标准,所以难以把持,很少有人能够真正达到这一要求。不偏不倚,无过无不及,在两端中寻求合度,在动静云为中做到恰到好处,当然是很难的事。孔子感叹“道之不知不行”。
第四章
谁能食而知其味
【原文】
子曰:“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知者过之;愚者不及也。道之不明也,我知之矣:贤者过之;不肖者不及也。人莫不饮食也。鲜能知味也。”
【注释】
(1)道:即中庸之道。
(2)知者:与愚者相对,指智慧超群的人。“知”,同“智”,即智慧。
(3)不肖者:与贤者相对,指不贤的人。
(4)味:滋味。
【译文】
孔子说:“中庸之道不能实行的原因,我知道了:聪明的人自以为是,认识过了头;愚蠢的人智力不及,不能理解它。中庸之道不能彰显的原因,我知道了:贤能的人做得太过分:不贤的人根本做不到。就像人们每天都要吃喝,但却很少有人能够真正品尝滋味。”
【解说】
论道之可知必知、可行必行也。
行是实践,明是认知。贤与不肖是对立的两种现象,智者做得过头,愚者做得不足,还是过与不及的问题。正因为要么太过,要么不及,所以,总是不能做得恰到好处。而无论是过还是不及,无论是智还是愚,或者说,无论是贤还是不肖,其根本在于认识,正如人们每天都在吃吃喝喝,但却很少有人真正品味一样,人们虽然也在按照一定的道德规范行事,但由于自觉性不高,在大多数情况下不是做得过了头就是做得不够,难以达到“中和”的恰到好处。所以,提高自觉性是推行中庸之道至关重要的一环。
第五章
此道非常道
【原文】
子曰:“道其不行矣夫!”
【注释】
(1)其:表示推测的语气助词。
(2)夫:语尾词,表示感叹。
【译文】
孔子说:“中庸的道理,恐怕不能在世上实行了吧!”
【读解】
朱熹说:“由不明,故不行。”前面一章说了中庸无法弘扬的原因,就像日常的吃饭喝水一样,很多人对道的内容和重要性不了解,道德沦丧了,所以不能实行;引发孔子深深感叹。
第六章
隐恶扬善,执两用中
【原文】
子曰:“舜其大知也与!舜好问而好察(ěr)迩言。隐恶而扬善。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其斯以为舜乎!”
【注释】
(1)迩言:浅近的话。“迩”,近。
(2)其斯以为舜乎:这就是舜之所以为舜的地方吧!“其”,语气词,表示推测。“斯”,这。“舜”字的本义是仁义盛明,所以孔子有此感叹。
【译文】
孔子说:“舜可真是具有大智慧的人啊!他喜欢向人问问题,又善于分析别人浅近话语里的含义。不宣扬别人的恶言恶行,只表彰别人的嘉言善行。过与不及两端的意见他都掌握,采纳适中的用于老百姓。这就是舜之所以为舜的原因吧!”
【读解】
以舜为例,正论隐恶扬善,执两用中,道以行也。既是不偏不倚、无过无不及的中庸之道,又是杰出的领导艺术。 要真正做到,当然得有非同一般的大智慧。
困难之一在于,要做到执两用中,不仅要有对于中庸之道的自觉意识,而且得有丰富的经验和过人的识见。 困难之二在于,要做到隐恶扬善,更得有博大的胸襟和宽容的气度。对于一般人来说,不隐你的善扬你的恶就算是谢天谢地了,岂敢奢望他隐你的恶而扬你的善!
如此看来,仅有大智慧都还不一定做得到隐恶扬善,还得有大仁义才行啊。大智大仁的舜帝毕竟只有一个,不然的话,孔圣人又怎么会感叹又感叹呢?
第七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原文】
子曰:“人皆曰'予(zhì)知’,驱而纳诸(gǔ)罟(huò)擭陷阱之中,而莫之知(bì)辟也。人皆曰'予知’,择乎中庸,而不能期月守也。”
【注释】
(1)予:我。
(2)罟擭:“罟”,捕兽的网。“擭”,装有机关的捕兽的木笼。
(3)辟:同“避”。
(4)期月:一整月。
【译文】
孔子说:“人人都说自己聪明,可是被驱赶到罗网陷阶中去却不知躲避。人人都说自己聪明,可是选择了中庸之道却连一个月时间也不能坚持。”
【读解】
反论中道不行,聪明反被聪明误。
自以为聪明,或好走极端,走偏锋,不知适可而止;或者不知当进即进,萎缩不前,都不符合中庸之道,所以往往自投罗网而自己却还不知道。那些选择中庸为立身之道的人,虽然知道适可而止的好处,知道选择中庸之道作为立身处世原则的意义,但欲壑难填,好胜、攀比心切,结果是越走越远,不知不觉间又放弃了适可而止的初衷,无法做到坚守,背离了中庸之道。就像孔子所惋惜的那样,连一个月都不能坚持住。赌博也好,炒股票也好,贪污受贿也好,这类现象不都是常见的吗?
因此,知晓了道理,还要坚持,“守”字可非同一般,要牢记,守得住,要百折不回,要用大定力。
第八章
牢牢抓住不要放弃
【原文】
子曰:“回之为人也:择乎中庸,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弗失之矣。”
【注释】
(1)回:指孔子的学生颜回。
(2)善:好。
(3)拳拳服膺:牢牢地放在心上。“拳拳”,牢握但不舍的样子,引申为恳切。“服”,著,放置。“膺”,胸口。
【译文】
孔子说:“颜回的为人处事就是这样的,他选择了中庸之道,获得了它的好处,就牢牢地把它记在心里,再也不让它失去。”
【读解】
以颜回为例,正论择乎中庸,行善保德,道以行也。
作为孔子最好的弟子,颜回好学,“三月不违仁”,仁便是德,仁便是善。而且在毅力方面有过人之处,孔子曾说:“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
这是针对前一章所说的那些不能坚持中庸之道的人而言的。作为孔门的高足,颜回经常被老师推荐为大家学习的榜样,择乎中庸,不为贫贱所移,坚定不移地坚持下去。这是颜回的作为,也是孔圣人“吾道一以贯之”(《论语·里仁》)的风范。
第九章
白刃可蹈,中庸难得
【原文】
子曰:“天下国家,可均也;爵禄,可辞也;白刃,可蹈也;中庸不可能也。”
【注释】
(1)天下:指古代天子管辖下的所有地区。国家:指天子分封的诸侯国。“均”,平定,治理。
(2)均:即平,指治理。
(3)爵禄,可辞:“爵”,爵值;“禄”,官吏的薪俸。“辞”,放弃。
(4)蹈:踏。
【译文】
孔子说:“天下国家是可以治理的,官爵傣禄是可以放弃的,锋利的刀刃是可以践踏而过的,中庸却不容易做到。”
【读解】
反论中道不易行。治理好国家天下并非很容易,历史上很多诸侯国家失去国家就是例证。权力和俸禄是美事,很多人常常趋之若鹜,而有的人却能够辞让。面对锋利的刀刃,不退缩,敢于践踏而过。这些都需要大智大勇。而做到中庸那更是难上加难了。可见做到中庸是需要“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的毅力和勇气的。
此语有两义可供理解、选择。一者,为人者,天下国家可以平均,爵禄可以辞掉不受,甚至白刃也有勇气去践踏,三者皆难为者也,而人能为之。但是中庸却不能为,中庸,其难也。叹人之不能知行中庸也。其二,言中庸之可贵也,其贵贵于国家爵禄等,与中庸相比,国家可均,爵禄可弃,白刃可踏于脚下,唯中庸之道,不能如此也。
孔子对中庸之道持高扬和捍卫态度。事实上,一般人对中庸的理解往往过于肤浅,看得比较容易。孔子正是针对这种情况有感而发,所以把它推到了比赴汤蹈火,治国平天下还难的境地。其目的还是在于引起人们对中庸之道的高度重视。
《中庸》导读(三)
第十章
什么是真正的强
【原文】
子路问强。子曰:“南方之强与,北方之强与,抑而强与?宽柔以教,不报无道,南方之强也。君子居之。(rèn)衽金革,死而不厌,北方之强也。而强者居之。”
【注释】
(1)子路:名仲由,孔子的学生。
(2)抑而强与:“抑”,选择性连词,意为“还是”。“而”,代词,你。“与”,疑问语气词。
(3)报:报复。
(4)居:处。
(5)衽金革:“衽”,卧席,此处用为动词。“金”,指铁制的兵器。“革”,指皮革制成的甲盾。
(6)死而不厌:死而后已的意思。
【译文】
子路问什么是强。孔子说:“南方的强呢?北方的强呢?还是你认为的强呢?用宽容柔和的精神去教育人,人家对我蛮横无礼也不报复,这是南方的强,品德高尚的人具有这种强。用兵器甲盾当枕席,死而后已,这是北方的强,勇武好斗的人就具有这种强。”
【原文】
“故君子和而不流;强哉矫。中立而不倚;强哉矫。国有道,不变塞焉;强哉矫。国无道,至死不变;强哉矫。”
【注释】
(1)和而不流:性情平和又不随波逐流。
(2)矫:坚强的样子。
(3)不变塞:不改变志向。
【译文】
“所以,品德高尚的人和顺而不随波逐流,这才是真强啊!保持中立而不偏不倚,这才是真强啊!国家政治清平时不改变志向,这才是真强啊!国家政治黑暗时坚持操守,宁死不变,这才是真强啊!”
【读解】
本章的核心还是论“中庸”。“宽柔以教,不报无道”说的是以宽和、柔顺的态度来教人,横逆之来,接受它,而不报复,这是南方的强。南方风气柔弱,以含忍之力胜人,如老子所主张的,这当然是君子行为。北方风气刚烈强劲,以强力胜人,勇而好斗,这是强悍者行为。前者似不及,后者似过。而孔子最贵的是中道,讲中道能达到和谐、和平,但又不同流俗,不人云亦云,能中立而不偏倚。不管在何种情况下,都能持守中道,这种人才能称得上强大。
子路性情鲁莽,勇武好斗,所以孔子教导他:有体力的强,有精神力量的强,但真正的强不是体力的强,而是精神力量的强。精神力量的强体现为和而不流,柔中有刚;体现为中庸之道;体现为坚持自己的信念不动摇,宁死不改变志向和操守。“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这就是孔子所推崇的强。“砍头不要紧,只要主义真。杀了夏明翰,自有后来人。”这就是孔子所推崇的强。说起来,还是崇高的英雄主义,献身的理想主义。不过,回到《中庸》本章来,孔子在这里所强调的,还是“中立而不倚”的中庸之道,儒学中最为高深的道行。
本章总结结论:行乎中庸,和而不流,中立而不倚,有道而不变塞,无道而持守有道,为矫强之道。故能中和庸之则强也。
第十一章
正道直行,默默无闻而不悔
【原文】
子曰:“素隐行怪,后世有述焉:吾弗为之矣。君子遵道而行,半途而废,吾弗能已矣。君子依乎中庸。遁世不见知而不悔:唯圣者能之。”
【注释】
(1)素隐行怪:“素”,据《汉书》,应为“索”。“隐”,隐僻。“怪”,怪异。
(2)述:记述。
(3)弗:不。
(4)已:止,停止。
(5)见知:被知。“见”,被。
【译文】
孔子说:“探寻隐僻的歪理,做些怪诞的事情来欺世盗名,后世也许会有人来记述他,为他立传,但我是绝不会这样做的。君子按照中庸之道去做,但是半途而废,不能坚持下去,而我是绝不会停止的。真正的君子遵循中庸之道,即使一生默默无闻不被人知道也不后悔,这只有圣人才能做得到。”
【读解】
“庸“义有:一,常也;二,周也、遍也、全也、备也;三,用也。中和之道,广大博施,弥伦天地;常行常在,不离不背;其体大用,用而致功也。本章提出“中庸”之为用也。
把道理讲得玄而又玄,做出各种怪诞行为,这次欺世盗名的做法,根本不合中庸之道的规范,自然是圣人所不齿的。遵照正确的道路,走到一半又停下来,这是不及的行为,也是圣人所不欣赏的。只有持守中庸之道,不为名利所困扰,这才是圣人所赞赏并身体力行的。“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屈原)这是圣人所赞赏的精神。“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诸葛亮)这也是圣人所赞赏的精神。
以上几章引述孔子的言论,反复申说首章所提出的“中和”(中庸)这一概念,弘扬中庸之道。
第三部分(12-20)行孝立德,道不可离:
第十二章
君子之道费而隐
【原文】
“君子之道,费而隐。夫妇之愚,可以与知焉,及其至也,虽圣人亦有所不知焉。夫妇之不肖,可以能行焉,及其至也,虽圣人亦有所不能焉。天地之大也,人犹有所憾。故君子语大,天下莫能载焉,语小,天下莫能破焉。”
【注释】
(1)费而隐:“费”,广大。“隐”,精微。
(2)夫妇:匹夫匹妇,指普通男女。
(3)与:动词,参与。
(4)至:极至,最精妙处。
(5)憾:遗憾,不满。
(6)破:分开。
【译文】
君子坚守的道,用途广大而又体现精微。普通男女虽然愚昧,也可以知道君子的道;但它的最高深境界,即便是圣人也有弄不清楚的地方,普通男女虽然不贤明,也可以实行君子的道;但它的最高深的境界,即便是圣人也有做不到的地方。大地如此之大,但人们对天地仍有不满足的地方。所以,君子说到“大”,就大得连整个天下都载不下;君子说到“小”,就小得连一点儿也分不开。
【原文】
“诗云:'鸢飞戾天;鱼跃于渊。’言其上下察也。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及其至也,察乎天地。”
【注释】
(1)鸢飞戾天,鱼跃于渊:引自《诗经·大雅·旱麓》。“鸢”,老鹰。“戾”,到达。
(2)察:昭著,明显。
(3)造端:开始。
【译文】
《诗经》说:“老鹰飞向天空,鱼儿跳跃深水。”这是说君子之道和鹰飞鱼跃一样,由上到下,显明昭著。君子的道,是从普通的男女能懂能行的地方开始;但到了最高深的境界,却能够明察天地间的一切事物。
【读解】
这一章另起炉灶,回到第一章“道不可离”进行阐发,以下八章(13-20)都是围绕这一中心而展开的。用朱熹的话来说,即“杂引孔子之言以明之”。
这里首先提出“用“之性:“费而隐”。“费”,指道的普遍性以及用途的广泛性。正因为人与道不可须臾离开,所以,道就应该有普遍的可适应性,无法用大小衡量它,因它其大无外,其小无内,连普通男女都可以知道,可以学习,也可以实践。道又必须有精微奥妙的一方面,从知道到实践,彻底了解而进入其高深境界,则是另一回事了。供人们进行深造,进行创造性地实践。“隐”,指道体的精微性与隐秘性。所以圣人也有所不知不能。所以道是从普遍男女间最基本人伦开始的,直到弥贯天地。如此两方面的性质结合起来,使道既广大又精微,既有普及性又有提高性,是一个开放的、兼容的、可发展的体系。
第十三章
道不远人,远人非道
【原文】
子曰:“道不远人。人之为道而远人,不可以为道。《诗》云:'伐柯伐柯,其则不远。’执柯以伐柯,睨而视之。犹以为远。故君子以人治人,改而止。忠恕违道不远。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
【注释】
(1)伐柯伐柯,其则不远:引自《诗经·豳风·伐柯》。“伐柯”,砍削斧柄。“柯”,斧柄。“则”,法则,这里指斧柄的式样。
(2)睨:斜视。
(3)以人治人:以人固有之道来治理人。
(4)违道:离道。“违”,离。
【译文】
孔子说:“道是不能离开人的。如果有人实行道却离开人,那就不可能实行道了。《诗经》说:'砍削斧柄,砍削斧柄,斧柄的式样就在眼前。’握着斧柄砍削树木来做斧柄,应该说不会有什么差异,但如果你斜眼去看,还是会发现差异很大。所以,君子总是根据为人的道理来治理人,只要他能改正错误实行道就行。一个人做到忠恕,离道也就不远了。什么叫忠恕呢?自己不愿意的事,也不要施加给别人。”
【原文】
“君子之道四,丘未能一焉。所求乎子以事父,未能也;所求乎臣以事君,未能也;所求乎弟以事兄,未能也;所求乎朋友先施之,未能也。庸德之行,庸言之谨;有所不足,不敢不勉;有余,不敢尽。言顾行,行顾言。君子胡不(zào)慥慥尔!”
【注释】
(1)庸德:平常的道德。庸:平常。言:平常的言语。
(2)胡不慥慥:“胡”,何、怎么。“慥慥”忠厚诚实的样子。
【译文】
“君子的道有四项,我孔丘连其中的一项也没有能够做到:用我所要求儿子侍奉父亲的标准来孝顺父亲,我没有能够做到;用我所要求臣下服事君王的标准来竭尽忠诚,我没有能够做到;用我所要求的弟弟对哥哥做到的敬重恭顺,我没有能够做到;用我所要求朋友应该先做到的,我没有能够做到。平常的德行努力实践,平常的言谈尽量谨慎。德行的实践有不足的地方,不敢不勉励自己继续努力;言谈要留有余地,不敢放肆而无所顾忌。言论要符合自己的行为,行为要符合自己的言论,这样的君子怎么会不忠厚诚实呢?”
【读解】
本章论道不远人,在乎日常生活之用也。
一、道在于人生自然之中,使道远离自己不是为道之方法、正途。
二、引证:道就在自己旁边、行为之中。所以君子治人理政,就要改正不知而远道之错误,使至于正也。止于一(天也,道也,善也,德也)而正也,所谓止于至善也。圣人教化人止于中正也。
三、道常用常形,表现为“忠、恕、孝、悌、友”等人伦之中。中者,成己也;忠者,成君诚于君也;恕者,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也;孝以事亲也;悌以和兄弟也;友以待同志也。先成乎己,推己及人,感也(同心相应,声气相求也,和也)。
道不可须臾离的基本条件是“道不远人”。因为人人按照自己本性行事,人人皆能知能行。就好比一条大道,所有的人都可以走。相反,如果不从自己脚下走起,而是把道弄得离奇高远,道则无法实践了。所以君子只是从人身具有的本性出发,教化人,能改正错误就可以了。
那么人道是什么呢?“忠恕”就是。推行道的另一条基本原则是从实际出发,从不同人不同的具体情况出发,使道既具有“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普遍性,又能够适应不同个体的特殊性。我们既不对人求全责备,而应该设身处地、将心比心地为他人着想,“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为人要先严格要求自己,像孔子那样从君臣、父子、兄弟、朋友四大人伦方面反省自己,从日常身边的言行做起,符合中道,不萎缩,不极端,言行一致,这就是一个很笃实的人啊。要“言顾行,行顾言”,凡事不走偏锋,不走极端,这就是“中庸”的原则,这就是中庸之道。
《中庸》导读(四)
第十四章
素位而行,安分守己
【原文】
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
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乎贫贱;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难,行乎患难。君子无入而不自得焉!
【注释】
(1)素其位:安于现在所处的地位。“素”,平素、现在;这里作动词用。
(2)夷狄:泛指当时的少数民族。“夷”,指东方的部族;“狄”,指西方的部族。
(3)无入:无论处于什么情况下。“入”,处于。
【译文】
君子安于现在所处的地位去做应做的事,不生非分之想。
处于富贵的地位,就做富贵人应做的事;处于贫贱的状况,就做贫贱人应做的事;处于边远地区,就做在边远地区应做的事;处于患难之中,就做在患难之中应做的事。君子无论处于什么情况下都是安然自得的。
【原文】
在上位,不陵下;在下位,不援上;正己而不求于人则无怨。上不怨天,下不尤人。故君子居易以(sì)俟命,小人行险以(jiǎo)徼幸。
子曰:“射有似乎君子。失诸(zhèng)正(gǔ)鹄,反求诸其身。”
【注释】
(1)陵:欺侮。
(2)援:攀援,本指抓着东西往上爬,引申为投靠有势力的人往上爬。
(3)尤:抱怨。
(4)居易:居于平安的地位,也就是安居现状的意思。“易”,平安。
(5)俟命:等待天命。
(6)射:指射箭。
(7)正鹄:“正、鹄”,均指箭靶子;画在布上的叫“正”,画在皮上的叫“鹄”。
【译文】
处于上位,不欺侮在下位的人;处于下位,不攀援在上位的人。端正自己而不苛求别人,这样就不会有什么抱怨了。上不抱怨天,下不抱怨人。所以,君子安居现状来等待天命,小人却铤而走险妄图获得非分的东西。
孔子说:“君子立身处世就像射箭一样,射不中,不怪靶子不正,只怪自己箭术不行。”
【读解】
此为中庸论之分论,论“中庸”之第一义“中”。为进一步的体系化深化。中论,即本部分开篇之“素其位”也。言定位、守位、不越位,以为作人行事之原则、轨范也。素位者,行为上具体而微,微而功著。其位之得,有得于天命,有得于自我,有得于礼之规定者也。
何谓“素位”?
一、素其位而行者,定位恰当切实固定于简单一位、纯粹之位而不逾越。外者非我者,非所愿也。
二、既定其位,须安其位,此“素”于何位则必“行”于何位也。果能如此,可无入而不自得也。按,佛之教人也,以无相无念无执而斩断主客之关系,达于主体之绝对自由也;儒之自由,强化主客之关系,以中成己,以仁以合一成就关系,以己为中心而于关系中善为自己谋定一位并守之厉行之,此即达自由也。其义类乎“安于现状”,然无贬义也。何以无入而不自得也?己正、关系仁爱、不苛求别人,则无怨于天无怨于人,岂其非最大之自由者哉?
三、君子居易者,平淡、平常、智慧、明智、知天命且顺乎天命也;小人则行动无原则、无定性,跳荡侥幸,无定位也,此其非圣而小人之因由也。
四、不然,则须反求诸己。只要素其位并守其位,则可俟命而自由也。如果不然,一定要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修身正心为做人做事第一要义和最前端要件,于家于国于天下有所失,则一定是自己有所不足不善不圆满也。
凡有奢望,必生烦恼。不能“素其位而行”,安分守己,提高自己的修养,“居易以俟命”,而心存妄想,只知道羡慕,甚至嫉妒别人,不惜采取一切手段向上爬,“行险以侥幸”,结果是深深地陷入无休无止的勾心斗角和无尽的烦恼之中,迷失了本性。素位而行近于《大学》里面所说的“知其所止”,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安守本分、安分守己”。这种安分守己是对现状的积极适应、处置,是什么角色,就做好什么事。然后才能游刃有余,进一步积累、创造自己的价值,取得水到渠成的成功。
第十五章
行远自迩,登高自卑
【原文】
君子之道,辟如行远必自(ěr)迩,(pì)辟如登高必自卑。
《诗》曰:“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兄弟既(xī)翕,和乐且耽。宜尔室家,乐尔妻(nú)帑。”子曰:“父母其顺矣乎。”
【注释】
(1)辟:同“譬”。
(2)迩:近。
(3)卑:低处。
(4)“妻子好合……”:引自《诗经·小雅·常棣》。“妻子”,妻与子。“好合”,和睦。“鼓”,弹奏。“翕”,和顺,融洽。“耽”,《诗经》原作“湛”,安乐。“宜”,安。“帑”,通“孥”,子孙。
(5)顺:安乐舒畅。
【译文】
君子实行中庸之道,就像走远路一样,必定要从近处开始;就像登高山一样,必定要从低处起步。
《诗经》说:“与妻子儿女和和睦睦,就像弹琴鼓瑟一样。兄弟关系融洽,和顺又快乐。使你的家庭美满,使你的妻儿幸福。”孔子赞叹说:“这样,父母也就称心如意了啊!”
【读解】
“中、素之为道”的特点之一:具体而微,起于自身,始于足下,立于室家。
中庸,是平平常常的道理,融合于人们日用之中。一切从自己做起,从自己身边切近的地方做起。从近到远,从低到高,一步一步,踏踏实实。老子说:“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荀子说:“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都是“行远必自迩,登高必自卑”的意思。
社会是由无数个家庭组成的,所以要在天下实行中庸之道,首先得和顺自己的家庭。家庭要想好,主要是要做到夫妻和睦,兄弟融洽,父母安康,这样家庭都会幸福、快乐。如果大家都争争吵吵,即使富贵也不会快乐。一切从自己做起,从自己身边切近的地方做起。不可操之过急;否则,“欲速则不达”,效果适得其反。说到底,还是《大学》修、齐、治、平循序渐进的道理。
第十六章
道无所不在
【原文】
子曰:“鬼神之为德,其盛矣乎!视之而弗见;听之而弗闻;体物而不可遗。使天下之人,(zhāi)齐明盛服,以承祭祀。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
【注释】
(1)神:这里讲的大概是人格神,但宋儒张载却说:“鬼神者,二气也良能也。”朱熹说:“鬼神,天地之功用,而造化之迹也。”又说:“以二气言,则鬼者阴之灵也,神者阳之灵也。以一气言,则至而伸者为神,反而归者为鬼,其实一物而已。”把鬼神气化,说成气的功效。为德:朱熹说:“犹言性情功效。”
(2)体物:体察、生养万物。
(3)齐明盛服:“齐”,通“斋”,斋戒。“明”,洁净。“盛服”,即盛装。
(4)洋洋乎:流动充满之意。
【译文】
孔子说:“鬼神的德行可真是大得很啊!虽然看它也看不见,听它也听不到,但它的功德却体现在万物上无所遗漏。使天下的人都斋戒净心,穿着庄重整齐的服装去祭祀它,这时鬼神的形象流动充满期间,无所不在啊!好像就在你的头上,好像就在你左右。”
【原文】
“诗曰:'神之格思,不可度思,(shěn)矧可(yì)射思?’(fú)夫微之显。诚之不可掩,如此(fú)夫!”
【注释】
(1)“神之格思……”:引自《诗经;大雅。抑》。“格”,来临。“思”,语气词。度,揣度。“矧”,况且。“射”,厌,指厌怠不敬。
(2)微之显:指鬼神之事即隐微又明显。
(3)掩:掩盖,遮掩。
【译文】
《诗经》说:'神的降临,不可揣测,怎么能够怠慢不敬呢?’从隐微到功德显著,真实的东西就是这样不可掩盖啊!”
【读解】
“中、素之为道”的特点之二:虽微必显,洋洋其大,德性极盛。有情感,有客观之述,有引证,亦有明确之结论。
这一章借鬼神来说明道,道是无所不在的,道是真实无妄的,道是“不可须臾离”的,人们必须用诚心对待它。
另一方面,也是照应第十二章,说明“君子之道费而隐”,广大而又精微。看不见、听不到的,是“隐”,是精微;但它却体现在万物之中使人无法离开它,是“费”,是广大。这就是“至广大而尽精微”。作一个形象的比喻,道也好,鬼神也好,就像空气一样,看不见,听不到,但却无处不在,无时不在,任何人也离不开它。既然如此,当然应该是人人皈依,就像对鬼神一样的虔诚礼拜了。
第十七章
大德必得其位
【原文】
子曰:“舜其大孝也与!德为圣人,尊为天子,富有四海之内。宗庙(xiǎng)飨之,子孙保之。故大德,必得其位,必得其禄,必得其名,必得其寿。”
【注释】
(1)宗庙飨之:“宗庙”,古代天子、诸侯祭祀先王的地方。“飨”,一种祭祀形式,祭先王。“之”,代词,指舜。
(2)子孙:指舜的后代虞思、陈胡公等。
【译文】
孔子说:“舜可以说是个大孝之人了吧!论德行他是圣人,论地位他是尊贵的天子,论财富他拥有整个天下,后世在宗庙里祭祀他,子子孙孙都保持他的功业。所以,有大德的人必定得到他应得的地位,必定得到他应得的财富,必定得到他应得的名声,必定得到他应得的寿数。
【原文】
“故天之生物必因其材而笃焉。故栽者培之,倾者覆之。诗曰:'嘉乐君子,宪宪令德,宜民宜人。受禄于天。保佑命之,自天申之。’故大德者必受命。”
【注释】
(1)材:资质,本性。
(2)笃:厚,这里指厚待。
(3)培:培育。
(4)覆:倾覆,摧败。
(5)“嘉乐君子……”:引自《诗经·大雅·假乐》。“嘉乐”,即《诗经》之“假乐”,“假”通”嘉”,意为美善。“宪宪”,《诗经》作“显显”,显明兴盛的样子。“令”,美好。“申”,重申。
【译文】
“所以,上天生养万物,必定根据它们的资质而厚待它们。能成材的得到培育,不能成材的就遭到淘汰。《诗经》说:'高尚优雅的君子,有光明美好的德行,让人民安居乐业,享受上天赐予的福禄。上天保佑他,任用他,给他以重大的使命。’所以,有大德的人必定会承受天命。”
【读解】
与上段应和,形式整齐划一,颇有音乐之形式美感。以大孝之舜,承于天命而有被赋之位为例,条分缕析:位如何得?位有多少形式?
舜遇到了可怕的家庭环境,父亲不喜欢他,弟弟要害他,但舜没有放弃孝德和友爱。由于道德高尚被看成圣人,不仅如此,还获得了至高的地位和与四海相比的财富,本人的生命也得到了延长,传说活到一百一十岁,位、禄、名、寿都得到了。作者认为,自然规律必须如此,天是生物的,但必须因其材质而下功夫,能生的才能培植,不能生的自然覆灭。《诗经》里早就说过,那些有美好德行的人,会为民众做好事,所以也会得到天的保佑。因此有大德的人必须获得至高无上的权位。
孝是最基本的德行,儒家认为推行孝于天下就是为政。《论语》有“或谓孔子曰:'子奚不为政?’”子曰:“《书》云'孝乎惟孝,友于兄弟,施于有政。是亦为政,奚其为为政?’”本篇思想和孔子思想一脉相通。由此看来,儒学并不是绝对排斥功利,而只是反对那种急功近利,不安分守己的做法。换言之,儒学所强调的,是从内功练起,修养自身,提高自身的德行和才能,然后顺其自然,水到渠成地获得自己应该获得的一切。这其实也正是中庸之道的精神——凡事不走偏锋,不走极端,而是循序渐进,一步一个脚印走下去
《中庸》导读(五)
第十八章
文王武王行孝作礼(齐家)
【原文】
子曰:“无忧者,其惟文王乎。以王季为父,以武王为子。父作之,子述之。”
“武王(zuǎn)缵太王、王季、文王之绪。一戎衣,而有天下。身不失天下之显名。尊为天子。富有四海之内。宗庙(xiǎng )飨之。子孙保之。”
【注释】
(1)文王:指周文王。
(2)王季:周文王的父亲,名季历,周武王即位,封为王季。
(3)武王:周文王的儿子,名发,谥号“武”。
(4)作:创业。
(5)述:继承。
(6)缵太王、王季、文王之绪:“缵”,继承。“大王”,太王,即王季的父亲古公亶父。“绪”,事业。
(7)壹戎衣:一著戎衣以讨伐商纣。
【译文】
孔子说:“无忧无虑的人,大概只有周文王吧!他有王季这样的父亲,有武王这样的儿子。父亲王季为他开创了帝王的基业,儿子武王继承和完成了他未竟的事业。”
“武王继承了曾祖太王、祖父王季、父亲文王的功业,身穿战袍讨伐商纣,一举夺取了天下。他本身没有失掉显扬天下的美名,成为尊贵的天子,拥有四海之内的疆土,后代在社稷宗庙里祭祀他,子子孙孙永不断绝。”
【原文】
“武王末受命,周公成文武之德。追王太王、王季,上祀先公以天子之礼。斯礼也,达乎诸侯大夫,及士庶人。父为大夫,子为士;葬以大夫,祭以士。父为士,子为大夫;葬以士,祭以大夫。期之丧,达乎大夫;三年之丧,达乎天子;父母之丧,无贵贱,一也。”
【注释】
(1)末:晚年。
(2)周公:周武王的弟弟,名旦,辅武王伐纣。
(3)成文武之道:成就了文、武王的德业。
(4)追王:追尊……为王。
(5)期之丧:指一年的守丧之期。
【译文】
“周武王晚年晚年受命于天平定天下,周公成就了文王、武王的德业,追尊太王、王季为王,又用天子之礼祭祀历代祖先。而且把这种礼制推行到诸候、大夫、士以及庶人之中。按照这种礼制,如果父亲是大夫,儿子是士,父亲死后就用大夫的礼制来安葬,用士的礼制来祭祀。如果父亲是士,儿子身为大夫,父亲死后就按士的礼制安葬,按大夫的礼制来祭祀。服丧一周年的丧制,从平民通行到大夫为止。服丧三年的丧制,从庶民一直通行到天子。为父母服丧,不论身份贵贱,服期都是一样的。”
【读解】
本篇有三个层次。由舜讲到周代,作者认为周代先王积德累仁,特别是文王进取努力而主观得位。这是第一个层次。
至武王虽说以武力获得天下,但名望并没有丧失,获得了尊荣、权位、财富,以及子孙长久的祭祀。这是第二个层次。
周公是第三个层次。周公成就了文王、武王的事业,制礼作乐,从天子推及到普通百姓。通篇都是讲德,和上文“大德必得其位”相通,核心还是同孝相连。
第十九章
武王、周公达孝明礼(齐家)
【原文】
子曰:“武王、周公,其达孝矣乎!夫孝者,善继人之志,善述人之事者也。春秋,修其祖庙,陈其宗器,设其裳衣,荐其时食。”
“宗庙之礼,所以序昭穆也;序爵,所以辨贵贱也;序事,所以辨贤也;旅酬下为上,所以逮贱也;燕毛,所以序齿也。”
【注释】
(1)达孝:天下人通认为他孝。“达”,通。
(2)春秋:本指季节,此指祭祀祖先时的时节。
(3)陈其宗器:陈列先世所藏之重器,如:赤刀、大训、天球、河图之属。“宗器”,宗庙祭器。
(4)设其裳衣:“设”,摆设、陈列。“裳衣”,先祖遗留的衣服。
(5)荐其时食:进献时令食品。
(6)昭穆:宗庙中神主排列的次序,一般始祖居中,以下父子按左昭右穆顺序排列。
(7)序爵:依照爵位高低排列。
(8)序事:排列宗祝有司的职事。
(9)旅酬:众人举杯劝酒。“旅”,次序,众人。“酬”,以酒相劝。
(10)逮贱:祖先的恩惠下达到卑贱者。“逮”,逮及、达到。
(11)燕毛:宴饮时,依照毛发的颜色区分长幼的次序。泛指宴饮时年长者居上位的礼节。燕,同“宴”。
【译文】
孔子说:“周武王和周公,天下人都认为他们是最孝的人了吧!这样的孝,指的是善于继承先人的志向,善于传述先人的功业。每逢春秋举行祭祀之时,修整祖庙,陈列祭器,摆设裳衣,供奉时令食品。”
“宗庙中的祭礼,用以序列昭穆辈分。按爵位排序,用以辨别身份贵贱;按事功排序,用以辨别子孙才能;祭后众人轮流举杯劝酒时,晚辈向长辈敬酒,用以显示先祖的恩惠下达到地位低贱者的身上;祭毕宴饮时,依照头发的黑白来排列座位,让年长者坐上位,用以区分长幼次序。”
【原文】
“践其位,行其礼,奏其乐;敬其所尊,爱其所亲;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孝之至也。”
“郊社之礼,所以事上帝也;宗庙之礼,所以祀乎其先也。明乎郊社之礼,(dì)禘尝之义,治国其如示诸掌乎!”
【注释】
(1)上帝:远古的帝王,先帝。
(2)禘尝:按周礼,夏祭曰“禘”,秋祭曰“尝”,古代常用以指天子诸侯岁时祭祖的大典。此代指四时祭祀。
(3)示诸掌:看视放置在手掌上的东西,指容易看见。示,通“视”。
【译文】
“供奉好先王的牌位,站到自己的位置上,举行先王留下的祭礼,演奏先王时代的音乐,恭敬先王所尊敬的人,爱护先王所亲爱的子孙臣民,侍奉死者如同他在世时一样,侍奉亡者如同侍奉活着时一样,这就是孝道的极致了。
“郊祭与社祭的礼节,是用来侍奉先帝的。宗庙的祭礼,是用来祭祀自己祖先的。明白了祭天、祭地的礼节和四时举行禘、尝诸祭的意义,那么治理国家就如同展示这手掌上的东西一样清楚简易了。”
【读解】
接上章,由达孝之武王、周公,继承舜、文王之志之德以成礼,集大成也,定礼制也,于位行礼也,以就其位也。得出结论:践位行礼,以礼治国,简易而明白也。
孝的最重要特点是能继承先人遗志,把先人事业发展下去。《论语·学而》:“子曰:'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道,可谓孝矣。’”《论语·子张》:“曾子曰:'吾闻诸夫子,孟庄子之孝也,其他可能也;其不改父之臣与父之政,是难能也。’”都是讲继续遗志。
这里突出祭祀礼乐,“慎终追远,民德归厚”( 《论语·学而》),以孝治天下,治国就像看自己手掌那么容易。《论语·八佾》:“或问禘之说。子曰:'不知也。知其说者之于天下也,其如示诸斯乎!’指其掌。”这里正好借用了这一思想。
第二十章
治国平天下的法则
【原文】
哀公问政。
子曰:“文武之政,布在方策。其人存,则其政举;其人亡,则其政息。人道敏政,地道敏树。”
【注释】
(1)哀公:春秋时鲁国国君。姓姬,名蒋,“哀”是谥号。
(2)布在方策:“布”,陈列。“方”,书写用的木板。“策”,书写用的竹简。
(3)其人:指文王、武王。
(4)息:灭,消失。
(5)敏:勉力,用力,致力。
【译文】
鲁哀公向孔子询问政事。
孔子说:“周文王、周武王的政治措施,都记载在典籍上了。他们这些贤人在世,这些政事就实施;他们去世,这些政事也就废弛了。治理人的途径是勤于政事;治理地的途径是多种树木。
【原文】
“夫政也者,蒲卢也。故为政在人。取人以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仁者,人也,亲亲为大。义者,宜也,尊贤为大。亲亲之杀,尊贤之等,礼所生也。”
“在下位,不获乎上,民不可得而治矣。故君子,不可以不修身。思修身,不可以不事亲。思事亲,不可以不知人。思知人,不可以不知天。”
【注释】
(1)蒲卢:即芦苇。芦苇性柔而具有可塑性。
(2)亲亲:前者为动词,作亲爱解;后者为名词,指亲人,如父母等。
(3)杀:减少,降等。
【译文】
政事就像芦苇生长一样快速容易。所以处理好政事完全取决于用什么人,要得到适用的人在于修养自身,修养自己在于遵循大道,遵循大道要以仁义为本。仁就是爱人,亲爱亲族是最大的仁。义就是事事做得适宜,尊重贤人是最大的义。亲爱亲族要分亲疏,尊重贤人要有等级,这就产生了礼。”
“处在下位的人,得不到上级的信任,百姓就不可能治理好了。所以,君子不能不修养自己。想要修养自己,不能不侍奉亲族;要侍奉亲族,不能不了解他人;要了解他人,不能不知道天理。”
【读解】
本部分论中庸之第二义“和”也。和于政、和于人事,即“仁”也。其典型表现于“仁政”。由中而和,修身以至于仁,由己及人,由个体而关系。仁者,人之关系也,多元之和也。[和论(仁论)]
1.概念即问题:仁以和也。政者,最能体现仁、和之用,故以政言之。为政之原则,以人为核心。何则?如树必植于地,敏于地同,政必立于人,敏于人也。
2.概念的分析:
何以仁也?先以仁道修其身也!仁、义、礼为三大器也。如是,则上下和合,民得而治,否则则反。修身事亲,知人知天,为政可矣。
《中庸》导读(六)
【原文】
“天下之达道五,所以行之者三,曰:君臣也、父子也、夫妇也、昆弟也、朋友之交也。五者,天下之达道也。知、仁、勇三者,天下之达德也。所以行之者一也。”
“或生而知之;或学而知之;或困而知之:及其知之,一也。或安而行之;或利而行之;或勉强而行之:及其成功,一也。”
【注释】
(1)达道:天下古今共同遵循的道理。
(2)昆弟:兄和弟,也包括堂兄堂弟。
(3)达德:天下古今共同具备的德性。
【译文】
天下人共有的人伦关系有五项,用来处理这五项伦常关系的德行有三种。君臣、父子、夫妇、兄弟、朋友之间的交往,这五项是天下人共有的伦常关系;智、仁、勇,这三种是用来履行这五项伦常关系的德行。这三种德行的实施,道理都是一样的。
对这些道理,有的人生来就知晓,有的人通过学习才知晓,有的人经历了到困苦后才知晓,但只要他们最终都知道了,也就是一样的了。对于这些道理,有的人自觉自愿地去实行,有的人某种好处才去实行,有的人勉勉强强地才去实行,但只要他们最终都实行起来了,也就是一样的了。
【原文】
子曰:“好学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耻近乎勇。知斯三者,则知所以修身。知所以修身,则知所以治人。知所以治人,则知所以治天下国家矣。”
“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曰:修身也、尊贤也、亲亲也、敬大臣也、体群臣也、子庶民也、来百工也、柔远人也、怀诸侯也。”
“修身,则道立。尊贤,则不惑。亲亲,则诸父昆弟不怨。敬大臣,则不眩。体群臣,则士之报礼重。子庶民,则百姓劝。来百工,则财用足。柔远人,则四方归之。怀诸侯,则天下畏之。”
【注释】
(1)九经:九条准则。“经”,准则。
(2)体:体察,体恤。
(3)子庶民:以庶民为子。“子”,动词。“庶民”,平民。
(4)来百工:“来”,招来。“百工”,各种工匠。
(5)柔远人:安抚边远地方来的人。
(6)怀:安抚。
(7)劝:勉力,努力。
【译文】
孔子说:“爱好学习就接近了智,努力实行就接近了仁,知道羞耻就接近了勇。知道这三点,就知道怎样修养自己;知道怎样修养自己,就知道怎样管理他人;知道怎样管理他人,就知道怎样治理天下和国家了。”
“治理天下和国家有九条原则。那就是:修养自身,尊崇贤人,亲爱亲族,敬重大臣,体恤群臣,爱民如子,招纳工匠,优待远客,安抚诸侯。”
“修养自身就能确立正道;尊崇贤人就不会思想困惑;亲爱亲族就不会惹得叔伯兄弟怨恨;敬重大臣就不会遇事迷惑;体恤群臣,士人们就会竭力报效;爱民如子,老百姓就会努力工作;招纳工匠,财物就会充足;优待远客,四方百姓就会归顺;安抚诸侯,天下的人都会敬畏了。”
【读解】
本章句为结论:知仁知天;五伦而仁;行之以勇,天下之达德也。而仁之核心,即是“一”也,一人我、君臣、身心、家国等也。说明了致仁之道,修也学也,知而行之也,仁以治也。其要在乎“一”也。一者,先之以中,继之以和,既中且和,斯仁矣,即整体也、同体也、大同也、和乐也。一者,为儒道佛三家之最核心者也。此务必明之者也。
(1)生而知之,学而知之,困而知之,怎么样知都可以,殊途同归也,一也,此方法论之同一也。
(2)安而行之,利而行之,勉强而行之,如何行之皆可,其行则一也,此实践论之一也。
(3)学而知,行而仁,耻而勇,此三者亦一也。
由此可知:庸者用也。知以上三者,三大关系皆能如一而行,则可以修身、可以治人、可以九经归一以理国家矣。
【原文】
“(zhāi)齐明盛服,非礼不动:所以修身也。去谗远色,贱货而贵德,所以劝贤也。尊其位,重其禄,同其好恶,所以劝亲亲也。官盛任使,所以劝大臣也。忠信重禄,所以劝士也。时使薄敛,所以劝百姓也。日省月试,(xì)既禀称事,所以劝百工也。送往迎来,嘉善而(jīn)矜不能所以柔远人也。继绝世,举废国,治乱持危,朝聘以时,厚往而薄来,所以怀诸侯也。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所以行之者,一也。”
【注释】
(1)谗:说别人的坏话,这里指说坏话的人。
(2)官盛任使:“盛”,多。“任使”,足够使用。
(3)时使薄敛:“时使”,指使用百姓劳役有一定时间,不误农时。“薄敛”,赋税轻。
(4)日省月试:“省”,视票。“试”,考核。
(5)既禀称事:“既”,即“饩”,指赠送别人粮食或饲料。“禀”,给予粮食。“称”,符合。
(6)矜:怜悯,同情。
(7)继绝世:延续已经中断的家庭世系。
(8)举废国:复兴已经没落的邦国。
(9)持:扶持。
(10)朝聘:诸侯定期朝见天子。每年一见叫“小聘”,三年一见叫“大聘”,五年一见叫朝聘。
(11)九经:九条常规。
【译文】
像斋戒那样净心虔诚,穿着庄重整齐的服装,不符合礼仪的事坚决不做,这就是修养自身的原则。驱除小人,疏远女色,看轻财物而重视德行,这就是尊崇贤人的原则。提高亲族的地位,给他们以丰厚的俸禄,与他们爱憎相一致,这就是亲爱亲族的原则。官员众多足供任使,这就是劝勉大臣的原则。真心诚意地任用他们,并给他们以丰厚的俸禄,这就是体恤群臣的原则。使用民役不误农时,少收赋税,这就是爱民如子的原则。经常视察考核,按劳付酬,这就是招纳工匠的原则。来时欢迎,去时欢送,嘉奖有才能的人,救济有困难的人,这就是优待远客的原则。延续绝嗣的家族,复兴灭亡的国家,治理祸乱,扶持危难,按时接受诸侯朝见,赠送丰厚,纳贡菲薄,这就是安抚诸侯的原则。总而言之,治理天下和国家有九条原则,但实行这些原则的道理都是一样的。
【原文】
“凡事豫则立,不豫则废。言前定,则不(jiá)跲。事前定,则不困。行前定,则不疚。道前定,则不穷。”
“在下位不获乎上,民不可得而治矣。获乎上有道:不信乎朋友,不获乎上矣。信乎朋友有道:不顺乎亲,不信乎朋友矣。顺乎亲有道:反者身不诚,不顺乎亲矣。诚身有道:不明乎善,不诚乎身矣。”
【注释】
(1)豫:同“预”。
(2)跲:说话不通畅。
(3)疚:惭愧。
(4)在下位不获乎上,民不可得而治矣:郑玄说:“此句在下,误重在此。”
(5)这一段与《孟子·离娄上》中一段基本相同。到底是《中庸》引《孟子》还是《孟子》引《中庸》,不好断定。张岱年先生《中国哲学史料学》认为是《孟子》引《中庸》。
【译文】
“任何事情,事先有预备就会成功,没有预备就会失败。说话先有预备,就不会中断;做事先有预备,就不会受挫;行为先有预备,就不会后悔;道路预先选定,就不会走投无路。”
“在下位的人,如果得不到在上位的人信任,就不可能治理好平民百姓。得到在上位的人信任有办法:得不到朋友的信任就得不到在上位的人信任;得到朋友的信任有办法:不孝顺父母就得不到朋友的信任;孝顺父母有办法:自己不真诚就不能孝顺父母;使自己真诚有办法:不明白什么是善就不能够使自己真诚。”
【读解】
诚者一也、明也、整体也、和谐也、无分别也。“诚”为中庸“中”“和”之上之最高境界:于己于内为个人修养,于社会于外为关系,其义为天人合一、人我合一、身心合一、知行合一。其为德矣大矣哉!(诚论)
仁者亦一也,诚者亦一也。中、素于己曰诚,为德性也,本也,根也;和、仁于人曰仁,为实践也,道也,路也。诚者内,仁者外,内外一也,故诚则仁也,仁则诚矣。
诚之德,为前提,为豫定。诚者,要做到信友(人我关系)、顺亲(人伦关系)、诚身(自我之修养)、明善(最高之德性),以获乎上而治民也。千言万语,千方百计,九九归一,还是要回到自身的修养与德性也。
【原文】
“诚者,天之道也。诚之者,人之道也。诚者,不勉而中不思而得:从容中道,圣人也。诚之者,择善而固执之者也。”
“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有弗学,学之弗能,弗措也。有弗问,问之弗知,弗措也。有弗思,思之弗得,弗措也。有弗辨,辨之弗明,弗措也。有弗行,行之弗笃,弗措也。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果能此道矣,虽愚必明,虽柔必强。”
【注释】
(1)审问:审慎地探问。
(2)明辨:明晰地分辨。
(3)笃行:笃实地履行。
(4)弗措:不罢休。“弗”,不。“措”,停止,罢休。
【译文】
“真诚是上天的原则,追求真诚是做人的原则。天生真诚的人,不用勉强就能做到,不用思考就能拥有,自然而然就符合中庸之道,这是圣人啊。努力做到真诚,就是选择美好的目标而执著追求的人。”
“广泛学习,详细询问,周密思考,明确辨别,切实实行。要么不学,学了没有学会绝不罢休;要么不问,问了没有懂得绝不罢休;要么不想,想了没有想通绝不罢休;要么不分辨,分辨了没有明确绝不罢休;要么不实行,实行了没有笃实绝不罢休。别人用一分的努力就能做到的,我用一百分的努力去做;别人用十分的努力做到的,我用一千分的努力去做。如果真能够做到这样,虽然愚笨也一定可以聪明起来,虽然柔弱也一定可以刚强起来。”
【读解】
本章句说明何谓诚?何以致诚?学、问、思、辨、行也。学必能,问必知,思必得,辨必明,行必笃。否则,一定不能付诸行动。此功夫也,勤也。
这一章是《中庸》全篇的枢纽(重点),接续前章,分几个层次:
先从鲁哀公询问政事引入,借孔子的回答提出了为政准则——文武之道。讨论政事与人的关系,认为人的关键是道德修养,提出了德的内涵:仁、义、礼、智。并认为四者来源于天,是自然的道德法则。从而推导出天下人共有的君臣、父子、夫妇、兄弟、朋友五达道,突出了实践此达道的智、仁、勇三达德。这使人想起了孔子所说的“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又从知行关系,论述如何学习实践三达德。提出生知、学知、困知;安行、利行、勉行三个等次,用孔子的话讲明好学、力行、知耻问题,认为知道这些,才知道如何修身,也知道了治人和治理天下国家的道理。“或生而知之,或学而知之,或困而知之,及其知之一也”这一思想来源于孔子。
其次,接上文提出了治理天下国家的九条原则,讨论了九条原则的重要性,以及如何实现九条原则。认为关键在于一个“诚”字。实际上是《大学》里提出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几个阶段的具体展开。“凡事豫则立,不豫则废”的思想。这与孔子所说的“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论语·卫灵公》)相近,都是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或者说是“不打无准备之仗”的思想,具有深刻的哲学内涵,值得我们贯彻到实际生活中去,而不仅仅适用于政治范畴。
再次,由诚引出天道和人道,圣人和凡人的问题。认为天道就是诚,即真实无妄。圣人和天道同一,是自然之诚。圣人不用勉力,不用思考,就可以从从容容达到中庸。
最后说到如何做到真诚的问题。“择善固执”是纲,善当然包括仁义礼智四德。选定美好的目标而执著追求。一般人,也就是学知、困知、利行、勉行之人,在学习时要注意“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这些学习环节和原则,是追求的手段。立于“弗措”的精神,“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的态度,则都是执著的体现。也就是《荀子·劝学》里的名言“锲而舍之,朽木不折;楔而不舍,金石可镂”的精神;正是这种“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的精神,学问思辨行,是历史上著名的学习原则和方法,古今通用。
总而言之,本章内容丰富而涵盖面广,几乎涉及到《大学》格、致、诚、正、修、齐、治、平的各个环节,特别值得引起我们的重视。
《中庸》导读(七)
第四部分(21-32)天人之道,诚者为中:
第二十一章
诚则明,明则诚
【原文】
自诚明,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教。诚则明矣;明则诚矣。
【注释】
(1)自诚明:“自”,从,由。“明”,明白。
(2)则:即,就。
【译文】
由真诚而自然明白道理,这叫做天性;由明白道理后做到真诚,这叫做人为的教育。真诚也就会自然明白道理,明白道理后 也就会做到真诚。
【读解】
论诚之本性之一:明也。呼应本文首章之命、性、道、教之倡导。诚之为诚,明也,日月相体,阴阳和合,为智慧,明智也。此为诚本体自身之属性。使诚明也,使诚成为和合明智之智慧,则须教也、传也。以自修,以育教,使诚明,使人明诚,则诚即明,明即诚也。
“诚”就是真实无妄。从诚开始,便具有善,这是先天的性,和圣人对应。而一般人先明乎善,而后使善真实无妄,这是后天教育的结果。无论是天性还是后天人为的教育,只要做到了真诚,二者也就合一了。革命不分先后,明道向善不问先天后天。从另一个角度看,这里也表达了天人合一的思想。无论是天性还是后天人为的教育,只要做到了真诚,二者也就合一了。
第二十二章
至诚可参天地
【原文】
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
【注释】
(1)尽其性:充分发挥本性。
(2)赞:赞助。化育:化生和养育。
(3)参天地:与天地并列力三。参,并列。
【译文】
只有天下极端真诚的人,才能充分发挥他的本性;能充分发挥他的本性,就能充分发挥众人的本性;能充分发挥众人的本性,就能充分发挥万物的本性;能充分发挥万物的本性,就可以帮助天地培育生命;能帮助大地培育生命,就可以与天地并列为三了。
【读解】
论诚之本性之二:神也;至诚如神。圣人之至诚,能尽人之性、物之性,可能参赞天地,化育万物。因人物之本性,一也,圣人之性亦一也,一一无别,故可参可赞可育也。
知道了性,还要尽性。真诚都能把自己善性发挥到极处,以这样态度关怀人,也会使别人善性发挥到极处。万物也会得到关照,也会得其所,遂其生。这样,人类就可以帮助天地化育,使自己立于与天地并列为三的不朽地位。真诚的功用居然有如此之大,那我们又何乐而不为呢。
第二十三章
从一个方面下功夫
【原文】
其次致曲。曲能有诚。诚则形。形则著。著则明。明则动。动则变。变则化。唯天下至诚为能化。
【注释】
(1)其次致曲:“其次”,次一等的人,即次于”自诚明”的圣人的人,也就是贤人。“致曲”,致力于某一方面。“曲”,偏。
(2)形:显露,表现。
(3)著:显著。
(4)明:光明。
(5)化:即化育。
【译文】
比圣人次一等的贤人致力于某一方面,致力于某一方面也就能做到真诚。做到了真诚就会表现出来,表现出来就会逐渐显著,显著了就会发扬光大,发扬光大就会感动他人,感动他人就会引起转变,引起转变就能化育万物。只有天下最真诚的人能化育万物。
【读解】
常人之诚,次第下也,曲也。非至诚也,友诚也,接近诚也。然而友诚亦可著可明可动可变而至于可化也。故虽有至、曲之别,而其诚之体则一也,凡圣竺一也。
上一章说的是天生至诚的圣人,这一章说的是比圣人次一等的贤人。换句话说,圣人是“自诚明”,天生就真诚的人,贤人则是“自明诚”,通过后天教育明白道理后才真诚的人。贤人虽然致力于某一方面,但通过教育和修养,通过:“形、著、明、动、变、化”的阶段,同样可以一步一步地达到圣人的境界:化育万物,与天地并列为三。说到底,只要你努力奋斗,曲径通幽,条条道路通罗马,最终都可以大功告成,修成正果。
第二十四章
国家兴亡,必有征兆
【原文】
至诚之道可以前知。国家将兴,必有祯祥;国家将亡,必有妖孽。(xiàn)见乎(shī)蓍龟,动乎四体。祸福将至,善必先知之;不善,必先知之。故至诚如神。
【注释】
(1)前知:预知未来。
(2)祯祥:吉祥的预兆。
(3)妖孽:物类反常的现象。草木之类称“妖”,虫豸之类称“孽”。
(4)见:呈现。
(5)蓍龟:蓍草和龟甲,用来占卜。
(6)四体:手足,指动作仪态。
(7)如神:如神一样微妙,不可言说。
【译文】
极端真诚,可以预知未来。国家将要兴旺,必然有吉祥的征兆;国家将要衰亡,必然有不祥的反常现象。呈现在蓍草、龟甲上,表现在手脚动作上。祸福将要来临时:是福,可以预先知道;是祸,也可以预先知道。所以极端真诚就像神灵一样微妙。
【读解】
至诚矣,则与国、与世、与人一体也,如大海之一滴水,可感知大海之温度、流速,以其本自其体也。故豫知者,即自然而知也,所谓冷暖自知也,体会也,不必勉强即可知也。神者,形容词,神通广大也。而此神通,其实平常不过也。如神者,非神也,言其自然而然,不暇劳作也。此佛之所谓亲证也。外物人世自然即我也,何由而不知之?!
心诚则灵。“国家将兴,必有祯祥;国家将亡,必有妖孽”,历代的正史、野史记载很多。心灵达到了至诚的境界,不被私心杂念所迷惑,就能洞悉是万物的根本规律,因此而能够预知未来的吉凶祸福、兴亡盛衰。一言一蔽之,无非是强调真诚的出神入化的功用罢了。灵到能预知未来吉凶祸福的程度,可就不是一般人能达到的境界了。总而言之,真诚有出神入化的功用。
第二十五章
不能只做到自我完善
【原文】
诚者,自成也,而道,自道也。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是故君子诚之为贵。诚者,非自成己而已也。所以成物也。成己仁也。成物知也。性之德也,合外内之道也。故时措之宜也。
【注释】
(1)自成:自我成全,也就是自我完善的意思。
(2)自道:自我。
(3)成己:完善自己。
(4)知:通“智”。
(5)时措之宜:“时措”,适时实施。“宜”,适宜。
【译文】
真诚是自我的完善,道是自我的引导。真诚是事物的发端和归宿,没有真诚就没有了事物。因此君子以真诚为贵。不过,真诚并不是自我完善就够了,而是还要完善事物。自我完善是仁,完善事物是智。仁和智是出于本性的德行,是融合自身与外物的准则,所以任何时候施行都是适宜的。
【读解】
诚者自诚,道自道。此诚此道,贯乎终始,通乎己物,成己成物,成仁成知。故诚之为德,合内外之道,一也,非二也。
儒家强调道德自我觉醒。人要真诚,要自觉地行道。好学近乎智,力行近乎仁。这里把智、仁与真诚的修养结合起来了。真诚,从自然的方面来说,是事物的根本规律,是事物的发端和归宿;从人的方面来说,是自我的内心完善。所以,要修养真诚就必须做到物我同一、天人合一。这既要靠学习来理解,又要靠实践来实现。
这里最值得注意的是真诚的外化问题,也就是说,真诚不仅仅像我们一般所理解的是一种主观内在的品质,自我的道德完善,还要外化到他人和一切事物当中去。这叫“合外内之道”。正如“只有解放全人类,才能最终彻底解放无产阶级自己;世界也就大同了。”自己真诚了,他人真诚了,真诚无处不在,无时不在,世界也就美好无欺了。真诚最主要的是仁和智两种品德,都是靠诚来发用,因时而措之,天下万物都会停停当当,妥妥帖帖。说到底,还是真诚的奇妙神功。
《中庸》导读(八)
第二十六章
真诚是没有止息的
【原文】
故至诚无息。不息则久,久则征。征则悠远。悠远,则博厚。博厚,则高明。博厚,所以载物也。高明,所以覆物也。悠久,所以成物也。博厚,配地。高明,配天。悠久,无疆。如此者,不(xiàn)见而章,不动而变,无为而成。
【注释】
(1)息:止息,休止。
(2)征:征验,显露于外。
(3)载物:负载万物。
(4)覆物:覆盖万物。
(5)成物:成就万物。
(6)无疆:无穷无尽。
(7)见而章:“见”,显现。“章”,即彰,彰明。
【译文】
所以,极端真诚是没有止息的。没有止息就会保持长久,保持长久就会显露出来,显露出来就会悠远,悠远就会广博深厚,广博深厚就会高大光明。广博深厚的作用是承载万物;高大光明的作用是覆盖万物;悠远长久的作用是生成万物。广博深厚可以与地相比,高大光明可以与天相比,悠远长久则是永无止境。达到 这样的境界,不显示也会明显,不活动也会改变,无所作为也会有所成就。
【读解】
论诚之本性之三:久也。
至诚无息。诚之为德、为道,一也,己也物也,知也仁也,内也外也,无分别也,一体大同也。物不灭,则诚不息;人不亡,则道不止。诚之道之德,遍诸时空也。其时间悠远,其空间博厚,其性质高明。故其可以载物、覆物、成物,既曰物之家,亦曰物之母。人也物也,在于诚,成于诚,以人也物也,时空世界宇宙身心,皆一也,一体也,“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也!”“为物不二”,诚之性也,天地之道也。故诚虽不言、不显,而为大智、大德、大能,纯粹而宁静,博厚而悠远,大矣哉!(纯亦不已,妙哉文也义也!)
【原文】
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也。其为物不贰,则其生物不测。天地之道,博也、厚也、高也、明也、悠也、久也。
【注释】
(1)一言:即一字,指“诚”字。
(2)为物不贰:这里指只有一个天地。“物”,指天地。“不贰”,诚是忠诚如一,所以不贰。
(3)生物不测:这里指生物之多。“物”,指万物。“不测”,不可测度。
【译文】
天地的法则,可以用一个“诚”字就囊括尽了:作为天地没有两个,而它生成万物则是不可计算的。天地的法则:就是广博、深厚、高大、光明、悠远、长久。
【原文】
今夫天斯昭昭之多,及其无穷也,日月星辰系焉,万物覆焉。今夫地一撮土之多,及其广厚载华岳而不重,振河海而不洩,万物载焉。
今夫山一(quán)卷石之多,及其广大,草木生之,禽兽居之,宝藏兴焉。今夫水,一勺之多,及其不测,(yuán)鼋、(tuó)鼍、蛟、龙、鱼、(biē)鳖生焉,货财殖焉。
【注释】
(1)斯昭昭:“斯”,此。“昭昭”,光明。
(2)华岳:即华山。
(3)振:通“整”,整治,引申为约束。
(4)一卷石:一拳头大的石头。“卷”,通“拳”。
(5)不测:不可测度,指浩瀚无涯。
(6)鼋、鼍:“鼋”,大鳖。“鼍”,扬子鳄。
【译文】
今天我们所说的天,原本不过是由一点一点的光明聚积起来的,可等到它无边无际时,日月星辰都靠它维系,世界万物都靠它覆盖。今天我们所说的地,原本不过是由一撮土一撮土聚积起来的,可等到它广博深厚时,承载像华山那样的崇山峻岭也不觉得重,容纳那众多的江河湖海也不会泄漏,世上万物都由它承载。
今天我们所说的山,原本不过是由拳头大的石块聚积起来的,可等到它高大无比时,草木在上面生长,禽兽在上面居住,宝藏在上面储藏。今天我们所说的水,原本不过是一勺一勺聚积起来的,可等到它浩瀚无涯时,蛟龙鱼鳖等都在里面生长,珍珠珊瑚等值价的东西都在里面繁殖。
【原文】
《诗》曰:“维天之命,于穆不已。”盖曰天之所以为天也。(wū)於乎不显,文王之德之纯。”盖曰文王之所以为文也。纯亦不已。
(1)“《诗》曰……”以下两句诗均引自《诗经·周颂·维天之命》。“维”,语气词。“於”,语气词。“穆”,深远。“不已”,无穷。“不”通“丕”,即大;“显”,即明显。
【译文】
《诗经》说:“天道的运行,多么肃穆啊,永远不会停止!”这大概就是说的天之所以为天的道理吧。“多么显赫光明啊,文王的品德是那样纯正!”这大概就是说的文王之所以被称为“文”王的原因吧。他的纯正也是没有止息的。
【读解】
本章先是说人,尤其圣人。圣人是至诚的,最大真诚是永远不会间断的。不间断就能持久,内心长久如此,就会发于外,就会久远。长期积累,就会博厚,进到高明境界,从而可以和天地相比,承载万物,覆盖万物。强调由真诚的追求而达到与天地并列为三,从而化生万物的终极目的。
其次讲天地。天地生物之道和圣人是一样的,都是真实无妄的。天地也展现了博厚、高明、悠久,所以圣人是和天地同德的。
最后引诗颂扬文王的道德是直纯的,发用是不停止的,和天道是相通的。实际上把人的作用提升了,由被动的适应自然转为主动的配合自然。
生命不息,真诚不已。这是儒学修身的要求。不仅不已,而且还要显露发扬出来,达到悠远长久、广博深厚、高大光明,从而承载万物,覆盖万物,生成万物。这正是天地的法则,由真诚的追求而达到与天地并列为三的终极目的。这与诗人屈原在《桔颂》里的咏叹:“秉德无私,参天地兮”相合。
第二十七章
明哲保身,进退自如
【原文】
大哉圣人之道!洋洋乎,发育万物,峻极于天。优优大哉,礼仪三百威仪三千。待其人而後行。故曰:“苟不至德,至道不凝焉。”
【注释】
(1)洋洋:盛大,浩翰无边。
(2)优忧:充足有余。
(3)礼仪:古代礼节的主要规则,又称“经礼”。
(4)威仪:古代典礼中的动作规范及待人接物的礼节,又称“曲礼”。
(5)其人:指圣人。
(6)苟不至德:如果没有极高的德行。“苟”,如果。
(7)凝:凝聚,引申为成功。
【译文】
伟大啊,圣人的道!浩瀚无边,生养万物,与天一样崇高。充足而宽裕,大的礼仪有三百项,细的仪节有三千条,这些都有侍于有道之人来旅行。所以说,如果不具备崇高的德行,就不能凝聚极高的道。
【原文】
故君子尊德性,而道问学,致广大,而尽精微,极高明,而道中庸。温故,而知新,敦厚以崇礼。
是故居上不骄,为下不倍。国有道,其言足以兴;国无道,其默足以容。《诗》曰:“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其此之谓与!
【注释】
(1)问学:询问,学习。
(2)致:推致。
(3)尽:达到。
(4)极:极致,达到最高点。
(5)高明:指德行的最高境界。
(6)道:遵行。
(7)倍:通”背”,背弃,背叛。
(8)默:沉默。
(9)容:容身,指保全自己。
(10)“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引自《诗经·人雅·烝民》,“哲”,智慧,指通达事理。
【译文】
因此,君子尊崇道德修养又追求知识学问,既达到广博的地位又穷尽精微之处,既达到高明的境界而又遵循中庸之道。温习已有的知识从而获得新知识,敦实笃厚而又崇尚礼仪。
所以身居高位不骄傲,身居低位不自弃,国家政治清明时,他的言论足以振兴国家;国家政治黑暗时,他的沉默足以保全自己。《诗经》说:“既明智又通达事理,可以保全自身。”大概就是说的这个意思吧?
【读解】
这一章有三个层次。首先盛赞圣人之道。圣人以中和之道、中庸之行、明诚之德,成其圣人之圣、行其圣人之行,为天下标榜,为社会体式。圣人之道,洋洋乎大哉,宜乎必也其德位相配、德以配天也。贯通天地,发育万物,尽于人伦,修乎己身,故不凝,融于天地人物之中,而行变化之功也。
第二层意思是讲圣人之德,最高的道和最高的德是相连接的。圣人之道,必须由高尚道德的人来承担,礼仪也必须由高尚道德的人来实行。道德学问极力达到广博又要尽力穷尽精微之处,有高尚光明的德行又必须符合中庸的原则。必须加强修养。所以君子应该既尊崇道德又追求学问。朱熹认为,“尊德性而道问学……”这五句最得圣贤精神,要求学者尽心尽意研习,也是后儒讨论的重点。究极言之,为“致广大,而尽精微,极高明,而道中庸”也。此亦佛之空空妙有,亦空亦有,不空不有之意也。此亦老子“道可道,非常道”、无声无息,无形无象之道,乃至于生一生二生三生万物之具体具象之世界也。形于无形,功于于功,此道之本性也。
第三层意思是讲圣人之知,素位而行。新旧相接、相结,故亦新也,新亦旧也,旧必能知新也。圣人之行,必诚而博厚、敦而坚定,素而不变,礼而不乱。圣人之为人,居上不骄,为下不悖,上下通也、顺也,一也,仁也。圣人于政,其言足以兴国,其默足以保身。
人有不同的社会地位,需要做到“位上不骄,为下不倍”,身居高位不骄傲,“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孟子·滕文公下》的大丈夫气概。世道清明时,政治环境宽松,言论要发挥更大作用,使国家振兴。政治混乱时,无法讲话,自然要沉默,要保全自己。《论语·宪问》中孔子说:“邦有道,危言危行;邦无道,危行言逊。”这一思想大概启发了孟子,所以他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最后引用《诗经》,说明只有既明事理又有智慧的人,才能在进退出处人生仕途周旋中,既不失其道,又能保护其身。当然这需要智慧:审时度势,明哲保身,言默自如,不被富贵名声所羁绊;方能进退自如,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但智者也脱离不了社会环境,所以宋儒说:“君子之持身不可变也,至于言有时而不敢尽,以避祸也。然为国者使士言逊,岂不殆哉?”治理国家,使读书人不敢敞开心扉讲话,国家岂不要危殆吗?
第二十八章
不要自以为是,独断专行
【原文】
子曰:“愚而好自用,贱而好自专。生乎今之世,反古之道。如此者灾及其身者也。”
非天子不议礼,不制度,不考文。今天下,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虽有其位,苟无其德,不敢作礼乐焉。虽有其德,苟无其位,亦不敢作礼乐焉。
子曰:“吾说夏礼,杞不足徵也。吾学殷礼,有宋存焉。吾学周礼,今用之。吾从周。”
【注释】
(1)自用:凭自己主观意图行事,自以为是,不听别人意见,即刚愎自用的意思。
(2)自专:独断专行。
(3)反:通”返”,回复的意思。
(4)议礼:议订礼制。
(5)制度:在这里作动词用,指制订法度。
(6)考文:考汀文字规范。
(7)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车同轨指车子的轮距一致;书同文指字体统一;行同指伦理道德相同。这种情况是秦始皇统一六国后才出现的,据此知道《中庸》有些章节的确是秦代儒者所增加的。
(8)夏礼:夏朝的礼制。夏朝,约公元前2205年——前1776年,传说是禹建立的。
(9)杞不足徵:“杞”,国名,传说是周武王封夏禹的后代于此,故城在个河南杞县。“徵”,验证。
(10)殷礼:殷朝的礼制。商朝从盘庚迁都至殷(今河南安阳)到纣亡国,一般称为殷代,整个商朝也称商殷或殷商。
(11)宋:国名,商汤的后代居此,故城在今河南商丘县南。
(12)周礼:周朝的礼制。
(13)以上这段孔子的话也散见于《论语·八佾》、《论语·为政》。
【译文】
孔子说:“愚昧却喜欢自以为是,卑贱却喜欢独断专行。生于现在的时代却一心想回复到古时去。这样做,灾祸一定会降临到自己的身上。”
不是天子就不要议订礼仪,不要制订法度,不要考订规范文字。现在天下车子的轮距一致,文字的字体统一,伦理道德相同。虽有相应的地位,如果没有相应的德行,是不敢制作礼乐制度的;虽有相应的德行,如果没有相应的地位,也是不敢制作礼乐制度的。
孔子说:“我谈论夏朝的礼制,夏的后裔杞国已不足以验证它;我学习殷朝的礼制,殷的后裔宋国还残存着它;我学习周朝的礼制,现在还实行着它,所以我遵从周礼。”
【读解】
本章承接上一章发挥“为下不倍(背)”的意思。反对自以为是,独断专行。讨论的是素其位,守其位,不越位的问题。“不在其位,下谋其政”,强调安分守己。否定了那种“生乎今之世反古之道”的人。
《中庸》导读(九)
第二十九章
无征不信,不信民弗从
【原文】
王天下有三重焉,其寡过矣乎!上焉者虽善,无征。无征,不信。不信,民弗从。下焉者虽善,不尊。不尊,不信。不信,民弗从。
故君子之道,本诸身,徵诸庶民。考诸三王而不(miù)缪,建诸天地而不悖。质诸鬼神而无疑。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质鬼神而无疑,知天也。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知人也。
【注释】
(1)王天下有三重蔫:“王”,作动词用;“王天下”,即在天下做王的意思,也就是统治天下。“三重”,指上一章所说的三件重要的事:仪礼、制度、考文。
(2)上焉者:指在上位的人,即君王。
(3)下焉者:指在下位的人,即臣下。
(4)不尊:没有尊位。
(5)三王:指夏、商、周三代君王。
(6)建:立。
(7)质:质询,询问。
(8)俟:待。
【译文】
治理天下能够做好议订礼仪、制订法度、考订文字这三件重大的事,那就很少有过失了吧!在上位的人,虽然行为很好,但没有验证的话,就不能使人信服,不能使人信服,老百姓就不会遵从。像孔子这样身在下位的人,虽然有美德,但没有尊贵的地位,但没有尊贵的地位,也不能使人信服,不能使人信服,老百姓就不会听从。
所以君子治理天下应该以自身的德行为根本,并从老百姓那里得到验证。考查夏、商、周三代先王的制度而没有违背的地方,立于天地之间而不悖逆自然,质询于鬼神而没有疑问,等到百世以后待到圣人出现也不会产生疑惑。质询于鬼神而没有疑问,这是顺和知道天理;等到百世以后圣人出现也不会产生疑惑,这是因为知道人情。
【原文】
是故君子动而世为天下道,行而世为天下法,言而世为天下则。远之,则有望;近之,则不厌。
《诗》曰:“在彼无恶,在此无射;庶几夙夜,以永终誉。”君子未有不如此,而蚤有誉于天下者也。
【注释】
(1)道:通“导”,先导。
(2)望:威望。
(3)“《诗》曰……”句:引自《诗经·周颂·振鹭》,“射”,《诗经》本作“斁”,厌弃的意思。“庶几”,几乎。“夙”,早。“夙夜”,早晚。
(4)蚤:即“早”。
【译文】
所以君子的举止能世世代代成为天下的先导,行为能世世代代成为天下的法度,语言能世世代代成为天下准则。在远处有威望,在近处也不使人厌恶。
《诗经》说,“在那里没有人憎恶,在这里没有人厌烦,日日夜夜操劳啊,为了保持美好的名望。”君子没有不这样做而能够早早在天下获得名望的。
【读解】
圣人之圣,内圣也。其德欲善、欲征、欲信,必其修其身也。修身与否,有德性否,须征诸庶民、考问于三王、天地、鬼神。修身既定,即知天、知人,而动而能为天下道、行而为天下法。其德,难也;其德,大也。虽有其位,其位必有德,德必配其位也。德不配位,有德无位,无能为也,不敢为也。这一章承接“居上下骄”的意思而发挥。“三重”指统一的制度,统一的礼节仪式,统一的书写文字。王者重此,就会使“国不异政,家不殊俗”,便会减少过失。
“上焉者”朱熹认为是指“时王”前的夏商之礼,虽然很好,但不可考评;“下焉者”指在下位的圣人如孔子,虽然有美德,但不居尊位,无法做到议礼、制度、考文,而能王天下的人所持之道,必须要本诸自身道德,身体力行,取信于民,还要经得起历史考验,不悖于自然规律,使造化也无疑问,即使圣人再起,也改变不了,做到既知自然规律,又要知社会人生,这样言动都可成为天下的道理、法度、准则,远近都是众望所归,而获得天下人的普遍赞誉。
这使人想起《易·乾卦·文言》:“夫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先天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天且弗违,而况于人乎?况于鬼神乎?”二者都说明具有高尚品德的王者与天道合一。要求当政者身体力行,不仅要有好的德行修养,而且要有行为实践的验证,才能取信于民,“远之则有望,近之则不厌”。
本章依然强调实践。“本诸身,征诸庶民”,以自身的德行为根本,并从老百姓那里得到验证。这是主客观的结合,理论与实践的统一,用客观实践来检验自己的主观意图、见解、理论是否符合老百姓的利益与愿望。从而使自己的举止能世世代代成为天下的先导,行为能世世代代成为天下的法度,语言能世世代代成为天下的准则。这里当然还是蕴含着儒者对伟大与崇高的向往和对不朽的渴望,也就是中国古代知识分子崇奉的立德、立功、立言三不朽追求。
第三十章
圣人的伟大之处
【原文】
仲尼祖述尧舜,宪章文武。上律天时,下袭水土。辟如天地之无不持载,无不覆(dào)帱。辟如四时之错行,如日月之代明。
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小德川流;大德敦化。此天地之所以为大也。
【注释】
(1)祖述:效法、遵循前人的行为或学说。
(2)宪章:遵从,效法。
(3)袭:与上文的“律”近义,都是符合的意思。
(4)覆帱:覆盖。
(5)错行:交错运行,流动不息。
(6)代明:交替光明,循环变化。
(7)敦化:使万物敦厚纯朴。
【译文】
孔子远宗尧舜之道,近以文王、武王为典范,上遵循天时,下符合地理。就像天地那样没有什么不承载,没有什么不覆盖。又好像四季的交错运行,日用的交替光明。
万物一起生长而互不妨害,道路同时并行而互不冲突。小的德行如河水一样长流不息,大的德行使万物敦厚纯朴。这就是天地的伟大之处啊!
【读解】
圣人以德配天。自自我言之,其位必有其德。而圣人通天、知天、知人,故圣人之德,必即天德天性天命。圣人之德,配天也。以此天人一也,圣民一也,天地一也。配天者,合天之德,行天之道也。天地之德,即圣人之德,合古今,融天地,行四时,位万物,一大道也。
本章有三个层次。首先从人类历史看孔子。尧舜和文武都是儒家推崇的榜样。尧舜仁慈孝友,不以天下为己私,贤者当之;文武除暴安民,以德治天下,天下颂之。他们都有高尚的道德,都是孔子学习的对象,孔子不少思想原则是从他们那里继承而来的。“祖述尧舜,宪章文武”这两句话,成了道统论的雏形,被后儒所称道。其次,从自然界来看孔子。自然界最广大的东西莫如天地日月,孔子与天地比肩,与日月同辉。最后,用“万物并肩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来比喻孔子的博大宽容,用“小德川流,大德敦化”来形容万物的多样性与统一性。
天地的伟大之处,无声无息地化育,这就如同圣人的道德作用。因为圣人与天地比肩,与日月同辉。这一章以孔子为中庸之道的典范,盛赞他的德行,为学者塑造了一个伟大、崇高而不朽的形象,使他流芳百世而成为后代人永远学习与敬仰的楷摸。从《中庸》本身的结构来看,这也是从理论到实际的过渡了。
第三十一章
德厚才能载物
【原文】
唯天下至圣,为能聪明睿(zhì)知,足以有临也;宽裕温柔,足以有容也;发、强、刚、毅、足以有执也;齐庄中正,足以有敬也;文理密察,足以有别也。
【注释】
(1)至圣:最高的圣人。
(2)聪明睿知:耳听敏锐叫“聪”,目视犀利叫“明”,思想敏捷叫“睿”,知识广博叫“智”。知,通“智”;朱熹认为是讲“生知之质”。“睿知”,聪明智慧。
(3)有临:居上临下。“临”,本指高处朝向低处,后引申为上对下之称。《论语·为政》:“临之以庄,则敬。”
(4)宽裕温柔:广大宽舒,温和柔顺。这里是形容仁。“宽”,广大。“裕”,舒缓。
(5)容:容纳,包容。
(6)发强刚毅:奋发强劲,刚健坚毅。这里是形容义。“发”,奋发。“强”,勇力。
(7)有执:操持决断天下大事。“执”,决断,固守。
(8)齐庄中正:整齐庄重,公平正值。这里是形容礼。“齐庄”,恭敬庄重。“中正”,不偏不倚。
(9)文理密察:文章条理,周详明辨。这里是形容智。“文理”,条理。“密察”,详察细辨。
(10)有别:辨别是非正邪。
【译文】
只有天下崇高的圣人,才能做到聪明智慧,能够居上位而临下民;宽宏大量,温和柔顺,能够包容天下;奋发勇健,刚强坚毅,能够决断天下大事;威严庄重,忠诚正直,能够博得人们的尊敬;条理清晰,详辨明察,能够辨别是非邪正。
【原文】
溥博渊泉,而时出之。溥博如天;渊泉如渊。(xiàn)见而民莫不敬;言而民莫不信;行而民莫不说。
【注释】
(1)溥愽渊泉:“溥愽”,辽阔广大。“溥”,普遍,辽阔。“渊泉”,深潭。《列子·黄帝》:“心如渊泉,形如处女。”后引申为思虑深远。
(2)时出:随时发见于外。朱熹说:“言五者之德,充积于中,而以时发见于外也。”“出”,溢出。
(3)见:通“现”,表现。指仪容。
(4)说:通“悦”,喜悦。
【译文】
崇高的圣人,美德广博而又深厚,并且时常会表现出来。德性广博如天,德性深厚如渊。美德表现在仪容上,百姓没有谁不敬佩,表现在言谈中,百姓没有谁不信服。表现在行动上,百姓没有谁不喜悦。
【原文】
是以声名洋溢乎中国,施及蛮貊。舟车所至,人力所通,天之所覆,地之所载,日月所照,霜露所(zhuì)队;凡有血气者莫不尊亲。故曰配天。
【注释】
(1)洋溢:广泛传播。
(2)施及蛮貊:“施及”,蔓延,传到。“蛮貊”,南蛮北貊,古代两个边远部族的名称。
(3)队:通“坠”,坠落。
(4)尊亲:尊敬亲爱。
(5)配天:与天相匹配。朱熹说:“言其德之所及,广大如天也。”
【译文】
因此他的名声洋溢中原之地,并且传播到边远的少数民族地区。凡是车船能到达的地方,人力能通的地方,天所覆盖的地方,地所承载的地方,日月所照耀到的地方,霜露所降落的地方,凡是有血气的生物,没有不尊敬他亲近他的,所以说,圣人的美德可以与天相匹配。
【读解】
这里讲“至圣”,即圣人之道,首先讲圣人的内涵,有以下五项:有临、有容、有执、有敬、有别。君临天下万物,以其“聪明睿智”也;有容海纳百川,以其“宽裕温柔”也;执着事以有成,以其“发强刚毅”也;有敬仁义礼信,以其“齐庄中正”也;有别而明察秋毫,以其“文理密察”也,都是说圣人的内在品德。根据前文,圣人是生知安行的,所以“聪明睿智”是讲圣人是生而知之的,即所谓“生知之质”。“宽裕温柔”是仁,“发强刚毅”是义,“齐庄中正”是礼,“文理密察”是智,圣人具备“仁义礼智”四德。
君子为天下则也,容天下也,事天下也,敬天下也,识天下也。如此之圣,则民悦之、敬之、信之、尊之。此天德也,圣人之德,足以配天也。用源头奔腾流淌,用天浩瀚无垠,塑造圣人的智慧。最后,极力形容其影响,从种群,到地域,人们都会尊敬他,信任他,亲近他。如朱熹所说“盖极言之”,“言其德之所及,广大如天也”。
《中庸》导读(十)
转自 叶落无痕73 2022-07-11 发表于河北 | 1阅读 | 45转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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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天下唯有德者居之
【原文】
唯天下至诚,方能经纶天下之大经,立天下之大本,知天地之化育。夫焉有所倚?(zhūn)肫肫其仁!渊渊其渊!浩浩其天!苟不固聪明圣知,达天德者,其孰能知之?
【注释】
(1)至诚:极端真诚。
(2)经纶:本意为用蚕丝纺织以前整理丝缕,这里引申为治理国家,创制天下的法规。
(3)大经:“经”,纺织的经线,引申为常道,如五伦。这里引申为法规。
(4)大本:根本的德行,如仁义礼智等。“本”,根本。
(5)肫肫:与“忳忳”同,诚恳的样子。郑玄注:“肫肫,读如'海尔忳忳’之'忳’。“忳”,恳诚貌也。”
(6)渊渊其渊:圣人的思虑如潭水一般幽深。“渊渊”,水静深的样子。《庄子·知北游》:“渊渊乎其若海。”
(7)浩浩其天:圣人的美德如苍天一般广阔。“浩浩”,原指水盛大的样子。《尚书·尧典》:“汤汤洪水方割,荡荡怀山襄陵,浩浩滔天。”引申意为广阔。《诗经·小雅·雨无正》:“浩浩昊天。”这里引申为广阔。
(8)固:实在,真实。
(9)达天德者:通达天赋美德的人。“达”,通达,通贯。
(10)之:代词。指文中首句中“天下至诚”。
【译文】
只有天下至诚的人,才能成为治理天下的崇高典范,才能树立天下的根本法则,掌握天地化育万物的深刻道理,除了至诚还有什么可依靠的呢?
至诚的人,他的仁德是那样的诚恳!他的思想像潭水一样幽深,他的胸襟像蓝天一样广阔!假如不是确实具有聪明智慧、通达天赋美德的人,又有谁能够知道这个道理呢?
【读解】
此章还是讲“至圣”。至圣必须是至诚的。天德,即至诚也,即经纶天下之大经、立天下之根本,知天地之化育也。诚恳、渊厚、广大,其为德也,即天即圣也。
“大经”,指五伦——五种人际关系;“大本”,指性之全体,如仁等。此两者都需要高度的诚实,只有圣人才能做到。“大经”理顺了,“大本”立起来了,“大本”的核心——仁,也十分笃实,像渊水一样深静,像浩天一样广博,这样崇高的道德自然会独自挺立,无须依托任何东西。这是只有已达到和天同德的圣人才能了解的道理。全篇极力形容“至圣”和“道”的同一。
第五部分(33-33)大道无形,化民无声:
第三十三章
弘扬德行的最高境界
【原文】
《诗》曰:“衣锦尚(jiǒng)絅。”恶其文之著也。故君子之道,闇然而日章;小人之道,的然而日亡。君子之道,淡而不厌、简而文、温而理。知远之近,知风之自,知微之显。可与入德矣。
【注释】
(1)衣锦尚絅:引自《诗经·卫风,硕人》。“衣”,此处作动词用,指穿衣。“锦”,指色彩鲜艳的衣服。“尚”,加。“絅”,同“裟”,用麻布制的罩衣。
(2)暗然:隐藏不露。
(3)的然:鲜明,显著。
【译文】
《诗经》说:“身穿锦绣衣服,外面罩件套衫。”这是为了避免锦衣花纹大显露,所以,君子的道深藏不露而日益彰明;小人的道显露无遗而日益消亡。君子的道,平淡而有意味,简略而有文采,温和而有条理,由近知远,由风知源,由微知显,这样,就可以进入道德的境界了。
【原文】
《诗》云:“潜虽伏矣,亦孔之昭。”故君子内省不疚,无恶于志。君子之所不可及者,其唯人之所不见乎。
《诗》云:“相在尔室,尚不愧于屋漏。”故君子不动而敬,不言而信。
《诗》曰:“奏假无言,时靡有争。”是故君子不赏而民劝,不怒而民威于鈇钺。
【注释】
(1)潜虽伏矣,亦孔之昭:引自《诗经·小雅·正月》。“孔”,很。“昭”,《诗经》原作“沼”,意为明显。
(2)相在尔室,尚不愧于屋漏:引自《诗经·大雅·抑》。“相”,注视。“屋漏”,指古代室内西北角设小帐的地方。相传是神明所在,所以这里是以屋漏代指神明。不愧屋漏喻指心地光明,不在暗中做坏事,起坏念头。
(3)奏假无言,时靡有争:引自《诗经·商颂·烈祖》。“奏”,进奉;“假”,通“格”,即感通,指诚心能与鬼神或外物互相感应。“靡”,没有。
(4)鈇钺:古代执行军法时用的斧子。
【译文】
《诗经》说:“潜藏虽然很深,但也会很明显的。”所以君子自我反省没有愧疚,没有恶念头存于心志之中。君于的德行之所以高于一般人,大概就是在这些不被人看见的地方吧?
《诗经》说:“看你独自在室内的时候,是不是能无愧于神明。”所以,君子就是在没做什么事的时候也是恭敬的,就是在没有对人说什么的时候也是信实的。
《诗经》说:“进奉诚心,感通神灵。肃穆无言,没有争执。”所以,君子不用赏赐,老百姓也会互相对勉;不用发怒,老百姓也会很畏惧。
【原文】
《诗》曰:“不显惟德,百辟其刑之。”是故君子笃恭而天下平。
《诗》曰:“予怀明德,不大声以色。”子曰:“声色之于以化民,末也。”
《诗》曰:“德(yóu)輶如毛。”毛犹有伦。“上天之载,无声无(xiù)臭。”至矣。
【注释】
(1)不显惟德,百辟其刑之:引自《诗经·周颂,烈文》。“不”,通“丕”,“不显”,即“大显”。“辟”,诸侯。“刑”,通“型”,意为示范,效法。
(2)予怀明德,不大声以色:引自《诗经·大雅·皇矣》。“声”,号令。“色”,容貌。“以”,与。
(3)德輶如毛:引自《诗经·大雅·杰民》。“輶”,古代一种轻便车,引申为“轻”。
(4)伦:比。
(5)上天之载,无声无臭:引自《诗经.大雅·文王》。“臭”,气味。
【译文】
《诗经》说,“弘扬那德行啊,诸侯们都来效法。”所以,君子笃实恭敬就能使天下太平。
《诗经》说:“我怀有光明的品德,不用厉声厉色。”孔子说:“用厉声厉色去教育老百姓,是最拙劣的行为。”
《诗经》说:“德行轻如毫毛。”轻如毫毛还是有物可比拟。“上天所承载的,既没有声音也没有气味。”这才是最高的境界啊!
【读解】
结语:谦谦君子。君子体道、行道,事理圆融,仁爱中和,万法合一,执两用中。其功甚伟,其德配天,其行为天下则也。然不可高调行事,尚须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无声无息,潜以威德也。处(àn)闇、淡泊、简单、温俭、明智、潜伏、内省,此君子之性也。如此,则虽(àn)闇而章,不动而敬,不言而信,不争而名,不赏而劝,不怒而威。怀德惟德,无声无息,大道无言,大音希声,大德谦谦,至矣!
“谦”于《易》为最佳之卦。于儒家而言,谦谦君子,为最高之君子形象也。此亦“中庸”之义也。这种最高的境界就是空气的境界。空气无声无色无味,谁也看不见听下到嗅不出,可是谁也离它不开。德行能到这种境界,当然是种仙至人了。可谁又能达到这种境界呢?就是孔圣人也未必就能达到吧。
所以还有次一等的境界,这就是“轻如毫毛”的境界。借用诗圣杜甫的诗,是“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春夜喜雨》的境界。这种境界,和风细雨,沁人心脾而入人肺腑,使人在潜移默化中受到感化,这大概就是圣人的境界吧。
至于那种声色俱厉的疾风暴雨式的做法,那种强制性的劳动改造的方法,正如孔子所说:“末也!”已谈不上什么境界,不过是一种不得已而为之的手段罢了。
本章是《中庸》全篇的结尾,重在强调德行的实施。从天理到人道,从知到行,从理论到实践,从”君子笃恭”到”天下平”,既回到与《大学》相呼应的人生进修阶梯之上,又摄取《中庸》全篇的宗旨而加以概括。各段文字,既有诗为证又引申发挥。难怪得朱熹要在《中庸章句》的末尾大发感叹:“这样反复叮咛以教人的用意是多么深切啊,后世学者难道可以不用心去钻研体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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