氏是姓的衍化,本义和原始的姓没有差别。因为人群不断繁殖开拓,不断建国,于是不断衍生氏。《孝经维》云:“古之所谓氏者,氏即国也。”刘师培推阐之曰:“古帝所标之氏指国言,非指号言。”如盘古氏即盘古国,燧人氏、大庭氏、有巢氏、祝融氏、女娲氏犹言燧人国、大庭国、有巢国、祝融国。古书例多,不烦枚举,刘师培于是论断说:“无国则无氏。”诚为一针见血之论。春秋时众仲也说:“胙之土而命之氏”(《左传》饮公八年)。赏赐土地才命氏,否则无氏可言。
因为部族分衍,却没有比较复杂的政治机构以涵盖广土众民;但由于现实的族群战争,又使人有联系同盟的必要,最安全可靠的同盟当属兄弟之国,于是产生姓氏并存的局面。姓有尽而氏无穷。姓的本义逐渐被氏取代,逐渐成为联系同出人群的血缘象征,所以男子才有氏,女子只有姓。但这也只限于统治贵族的女子而已,和平民毫不相干。
统治贵族的氏自从夏商以来有普遍化的倾向,一方面“以氏为姓”;另一方面氏不仅限于土地人民而已。众仲故曰:“诸侯以字为谥,因以为族。官有世功,则有官族,邑亦如之。”应劭《风俗通义》佚文“姓氏”篇曰:“或氏于号,或氏于谥,或氏于爵,或氏于国,或氏于官,或氏于字,或氏于居,或氏于事,或氏于职。”郑樵《通志》“氏族略”的研究更细密,列举32种命氏的条件,属于先秦时代的约有30种,其中绝大部分皆非赐土锡民之氏。可见氏不再只限于国君,有官职、爵谥者的子孙都有可能有氏,而这些子孙却不一定皆有官职或爵谥。保守地说,氏于是乎滥矣。
氏的普遍化尚不止此,战国秦汉以下,封建体制崩溃,平民“附庸风雅”,也学贵族模样,要标识姓氏,这时姓氏纯粹成为血缘表征。而且周代姓、氏之分已丧失其意义,三代的姒、子、姬等姓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以氏为姓”。人人都可以有姓,或以原来的国家为姓,或以所属贵族之氏为姓,管理仓库的小吏有的也称为仓氏或库氏。到西汉初期,大概隶属于国家的编户齐民都取有姓了;近代居延出土的汉简,戍卒名籍皆具备姓和名,当是战国到秦汉之际社会演变的结果。郑樵怀古,悼念“姓氏之失自此始”。然而从中国社会的发展来看,我国以血缘为基础的社会结构是在这时才完成的。人人都有姓氏,可以考察他的血统和族群,如果我们反过来说“姓氏之立自此始”,也不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