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具有代表性的研究也证实了媒介是儿童社会学习的重要来源。从总体上说,儿童接触媒介的频度越高、接触的内容越广泛,其现代性越强。再有,接触印刷媒介的儿童比接触电子媒介的儿童更具有现代观念。影响儿童媒介接触的主要因素是儿童年龄、所在地区经济发展水平、父母文化程度、父母的媒介接触行为、儿童家庭关系、儿童的学校适应程度等。当然,个体差异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方面,因此,这些发现都不能一概而论。总之,生活在媒介化社会中的儿童,媒介是成长环境的一个重要构成,它对儿童形成的影响究竟是积极的还是消极的,类似的讨论将会一直持续下去。
2.媒介让“儿童”成为偶像
经典案例:媒介叙述
“李宇春是超级女声的冠军,我是她的玉米!”
“我最崇拜周杰伦,所以我酷爱篮球!”
“S .H .E .是我的偶像,她们的可乐广告我最喜欢!”
“你投票了吗?今天晚上的我型我秀!”
“我要像好男儿一样秀出自我真本色!”
“我是动感超人——奥特曼!”
“长斑的妈妈真难看,天下无斑,白大夫。”
“妈妈我要……娃哈哈果奶!”
“想做冠军宝贝,就要喝贝因美奶粉!”
“爸爸、妈妈,我来了……治疗不孕不育,请到上海新兴医院。”
现代媒介不断在制造新的概念,定义新的流行文化,而偶像就是那些被贴上某种标签的人。媒介在呈现各种儿童形象的同时也在利用儿童,或者将儿童塑造成偶像,或者将偶像推销给儿童,娱乐节目和广告是这种运动中最重要的两个力场。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儿童在家庭中的地位也日益受到重视,最直接地表现在家庭可以拿出富余的钱财来为儿童消费,以此来炫耀家庭的财富实力。老练的媒介商人早已窥探出这个重要的变化,于是把偶像制造的目标锁定在了儿童身上,利用他们正在确立人生价值和个性品质的特殊心理以及拥有旺盛精力和充裕时间的特定条件,向儿童提供符合他们口味的内容,逐渐使之对媒介形成依赖。为了替将来培养受众,媒介对儿童的教育因此而变得越来越积极。
偶像制造需要的是大量的版面、长时间的播报和出镜的高频率,只有达到一定量的积累才可能让年轻的受众相信那个原本非常普通的人是一个神。这个本来属于生产加工的原理作用到受众身上则表现为通过媒介和偶像相处的时间可能比和真实朋友相处的时间还要多。于是,对现实和虚拟环境本来就分割不清的儿童很自然地就把媒介中的偶像带入了自己的真实生活中来,并且有意无意地模仿偶像的言行举止,践行偶像提出的某些价值观念,想方设法获得一切和偶像有关的东西。这方面的研究非常多,当儿童被偶像吸引时,他们的精神世界无法与其分离,直至成年仍然怀揣着那个情结。最为关键的是,偶像一旦塑造成功,市场对于偶像销售的系列活动就将如火如荼地展开,儿童对偶像的崇拜之情将被转化为物质消费行为。从童年开始,常人都有的“喜欢并占有”的原始物欲冲动就被这样一轮轮激发起来。
从另一个方面来看,媒介对儿童的积极利用还在于在广告策划和叙事中无所顾忌地表现他们的需求。在麦当劳的经典电视广告中,随着摇篮的上下摆动,窗外远处的那个大大的黄色“M”居然控制了这个连语言能力都不具备的婴儿的喜怒哀乐。虽然广告不无夸张,但是如果把这个文本作为媒介中大量存在的“儿童欲求物质”这一叙事结构的代表,相信大家不会反对。在美国,一般儿童每年看将近两万个电视购物广告,许多都是在极力推销成人不愿购买的玩具、快餐、甜点等等。年幼儿童往往渴求得到他们在电视上看到的商品,当其父母拒绝购买时冲突就由此产生。美国一种监控并改进儿童电视的家长组织认为,电视广告对儿童潜在的负面影响甚至超过了暴力节目!当他们看到自己(儿童)的形象在广告中反复出现而成为“偶像”时,他们基本经受不住那种充当名人的冲动,在家庭中不断争取自己所谓的权利,甚至于可以对父母品头论足,就因为“我也在电视里”。儿童成为了成人经济负担中理所当然的需要不断满足的人,这种状况真的令人厌烦!
3.“儿童”在媒介中的迷失
对于媒介促进儿童社会化的理论假设相信早已深入人心。模仿论认为儿童通过观察媒介内容,与其中某些角色或行为产生认同,并意识到在某些情景下的模仿后会有有益结果,那么,当这种情景出现时,儿童会发生模仿行为,这种模仿行为可通过媒介不断强化形成长期行为。对于行为模仿,电视暴力是人们讨论最多的。长期以来,人们一直认为儿童节目中以喜剧形式扮演的暴力行为不大可能影响孩子的行为,但相关研究却得出了相反的结论。无论是《猫和老鼠》的追逐和攻击还是《变形金刚》的英雄拯救世界的行动,都充满了强烈的身体力量表现欲,在轻松幽默的表现画面呈现过程中,儿童非常容易受到吸引。成人都知道“奥特曼”是一个动画角色,现实生活中并没有这样神奇的人物。但我们经常看到有些儿童一边高喊“我是奥特曼”,一边模仿奥特曼在动画片里的动作。显然,儿童认为,奥特曼的确存在,甚至认为自己可以成为奥特曼。可见,儿童在接触电视等媒介的过程中,对于特殊的媒介形象非常敏感,严重的甚至可能感染“角色病毒”,沉迷在媒介塑造的角色形象中不能自拔。心理学家认为,儿童长时间沉迷于电视片或网络游戏所塑造的角色中,心理上就会有成为“这个人”或爱恋着“这个人”的强烈念头。那种将虚拟当作现实的心理错乱对儿童人格的形成和社会化过程而言多数情况是有害无益的,特别是当那个形象不是一个能支持他积极参与社会的梦想的话。
社会期待论指出,媒介内容描述了当代社会生活各种群体的规范、角色、等级和制约。其结果是使人们明白当他加入某个群体时,他被期待做什么。
媒介描述作为社会期待的来源,影响了儿童对现实社会的看法。我们知道,媒介中的性别角色刻板印象现象很普遍,长期观看电视广告的儿童有可能对男性或女性持有更传统的性别观点。还有一种情况也许是更加值得我们思考的。在大量的平民选秀活动中,有许多儿童勇敢地参与到了这种成人组织的竞赛中去。凭借着媒介为之精心设计的造型和在音响修饰下尚且可以的嗓音在舞台上互相“PK”,他们与媒介密切合作,演绎着一个又一个麻雀变凤凰的神奇故事。在许多喜欢收看此类娱乐节目的儿童心里,成功的定义就是站在那个灯光璀璨的舞台上,并且夺得第一!此外,媒介对于某些社会群体的忽略或刻板化地呈现也会使儿童形成褊狭的社会观念。
媒介依赖理论则提供了媒介传播能产生强大效果的证据,认为媒介发出的讯息能协助建构社会现实,提供给接受者一种世界观,久而久之,人们边依据媒介所提供的参考框架来界定并修正个人的观念和行为。个人依赖媒介建构社会现实的程度,视讯息与个人直接经验的距离而定,对于距离生活范围越远的事件,人们依赖媒介提供的讯息的程度就越高。我们由此可以推论:儿童年龄越低,其个人直接经验越少,距离讯息越远,因此,他们比成人更依赖媒介,媒介提供的观念和行为规范对他们影响更大。我们从这个角度更加清晰地看到媒介为什么那么容易对儿童产生影响,抛开媒介的商业逻辑不论,儿童作为一个特殊的社会群体确实需要得到更多的关爱。于是,从积极的方面来看,利用媒介对儿童进行社会行为的教育与引导应该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然而,如果没有父母参与到对儿童的媒介指导中来,让儿童不接触那些非教育性的媒介内容也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三)“儿童”的媒介素养教育
通过不同角度的讨论,我们对于“儿童需要被教育和引导”这个问题应该已经达成共识。媒介终究只是人类制造的一个工具,其本身并没有好与坏的鲜明立场,看来,只有通过改变和调整我们看待和使用媒介的方式才是真正对儿童产生有效帮助的途径。
1.媒介素养的概念逻辑
当我们意识到个体需要通过教育而融入社会,具有完善正确的社会观和一定的社会活动技能的时候,“儿童”随之而产生了。因此,虽然我们已经将“媒介素养”的问题延伸到社会的所有人群中去,但是,从这个观念形成的源头来看,仍需将其置于“儿童”概念之下才能真正理解其中的深刻意义。
“媒介素养”(media literacy)是一个限定型的词组,其中心语是“素养”(lit-eracy),即“具有读与写的能力”。由于印刷和社会识字文化的出现,一个新的成年定义也随之产生:成年人是有阅读能力的人,儿童是指没有阅读能力的人。获得这种种参与社会活动的素养在印刷时代是儿童教育的主要内容。
然而,从一开始,“素养”就很快脱离其工具性而被人们理解为一种自由思考的过程。在15世纪塞莱斯塔的拉丁文学校里,克拉托·霍夫曼的阅读教学方式备受推崇,他告诉学生“阅读书籍时应该养成注意意义胜过文字的习惯,专注在果实而非叶饰上”。现代神经语言学从1865年开始就研究大脑与语言之间的关系,认为“阅读是一个生成的过程,这个过程反映了读者欲以所受之训练在语言规则之内建造一个或更多意义之企图。”也就是说,当儿童学习语言使用的同时,他们也就开始了思考语言所建构的意义世界,那种把阅读和写作当作一种“只是用来记账的技能”的思想从来就是值得怀疑的。
随着非印刷媒介的出现,人们接受信息的方式也发生了改变。“素养”概念也随之不断扩展,原来只是读书、读报,现在还要会读图像、读声光、读一切具有符号意义的信息。在媒介丰富的同时,媒介内容也变得非常丰富,丰富到让人无从选择,因此,“素养”又有了第二层含义,即选择信息的能力。网络的出现颠覆了印刷媒介发表的权威,在网络世界中人人都可以成为传者,这种变化不禁使人们开始反思以往对待媒介的态度,于是,“素养”自然发展了第三层含义,即制作媒介内容、积极地使用媒介信息的能力。有学者由此反思了今天的教育问题,认为目前社会的特征是疏离感与个人化增加,长期以来存在的社会信念体系及生活方式正处于一个不断变化的过程中。在这种社会文化脉络下,传统的媒介素养已经无法满足学生在当前社会的需求。他还援引了Bantock的观点,认为按照现行的学校教育模式,“对劳工阶级的孩童来说,接受教育的结果不但未能成功地引导他们完全的进入所谓的高层文化,相反地,却是使他们对于惟一的生活方式与生活周遭的文化更加疏离。……隐藏在学校多样化课程中的世界是难以应付与无法返归单纯的真实世界。”
因此,从总体上来看,“媒介素养”并非是只需要传播学来研究和讨论的问题,它实际上是一种在新的文化环境中应运而生的新的教育思想。对于在媒介环境中成长的儿童而言,如果学校不再能够为之提供真实世界的法则,那么他们必将成为媒介的学生而不再听从教师的引导。正如人类把教儿童阅读作为最早的教育内容一样,今天的启蒙教育的核心应该是对儿童进行媒介内容的批判性认知教育。把媒介当作可以解读的文本,在儿童掌握了不同文本语言的同时,让他们养成迅速思考文本意义的习惯,而不仅仅是满足于知觉和感官上的愉悦。为了实现这个教育目标,教师的责任更加重大了,因为“老师的责任向来被认为是一种公众的责任,让文本和其所含不同层次的意义能尽可能多的让读者所知,矢志维护一种政治、哲学和信仰的共同社会史”, 这样的教育理念即便在文化全球化的今天依然具有价值,甚至更需要我们去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