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民,古今中外先例很多。从目前来看,作为政府行为,宁夏为扶贫开发而成功实施了如此大规模的移民工程,在国内尚属首例。政府在短时问内有计划地成功搬迁安置如此大量的人口,并在异地开发中获得了显着的经济、生态、社会效益,无论作为扶贫开发的一个新的探索还是为民族振兴所起的巨大推动作用,都是令世人瞩目的。同时,也显示了移民吊庄所独具的特色。
一、吊庄模式分类
目前,无论是多年从事扶贫移民调研的诸领域学者,还是直接参与扶贫移民实践的工作者,他们都试图给予吊庄模式以比较恰当的定性,然而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我们认为,吊庄从根本性质来说,它毕竟是人口迁移活动,因而毫无疑问,应当借鉴于人口迁移的理论探讨,来规范分类的原则。从人口迁移动力因素来考虑,扶贫移民的决定性动因是经济因素。同时吊庄移民强调的是开发性,虽然居住环境大转换会引起一系列的社会变迁,但首先是经济开发引发经济环境与经济活动的变迁,因而要立足于吊庄是一种社会经济现象来考察其模式。
值得注意的关键问题是宁夏吊庄移民工程是国务院“三西”领导小组和自治区政府决策的扶贫攻坚项目,因此说它又是一种政府行为的移民。用美国学者威廉·彼得逊的观点分析,就是通过政府组织的推动型和大规模型相结合的人口迁移,又是带有变革性质的人口迁移。我们当然不能撇开政府行为这一决定移民成败的关键,去孤立地考察宁夏扶贫移民吊庄。把上述诸方面综合起来加以探讨,则是我们的出发点。
(一)空间距离类型
按移民吊庄的空间距离来划分,主要有县内吊庄与县外吊庄,后者在安置形式上又分为两类:一种是划给迁出县一块土地,成建制地安置移民;另一种是在迁入县人少地多之地带,零散安插贫困地区农户,一般称之为“县外插户吊庄”。
1.县内移民吊庄
在县内扬(引)黄灌区有灌溉条件和宽裕土地的地方建立的吊庄移民基地。最早从1980年起,同心县扬黄工程通水即开始移民。1982年,固海扬黄扶贫工程的固原、海原两地也开展移民吊庄建设。上世纪80年代相继建成同心河东、河西,海原兴高李,固原七营,中卫南山台子,盐池惠安堡,中卫碱碱湖等6处县内移民吊庄基地。共安置移民70288人,加原地“旱改水”83874人,合计154102人。现建立健全了乡村组织和公益配套设施,除五特户外的移民已全部稳定解决了温饱,部分农户已开始走上小康之路。
2.县外移民吊庄
经自治区人民政府批准,在黄灌区无偿划拨大片荒地,由迁出县负责开发,搬迁安置贫困农民的一种移民形式,也是宁夏移民吊庄的主要形式。现12处县外移民吊庄(含闽宁村、华西村)规划总面积50.4万亩。到1998年底,已建立管委会5个,区公所3个,乡政府6个,行政村115个,自然村350个。开发配套耕地28.54万亩,搬迁安置112460人,占移民总人口90%以上的群众已基本解决温饱,正在走向富裕。
在这类吊庄中,隆湖开发区、芦草洼吊庄和华西村等分别地处石嘴山、银川二市之郊,依托于这一空间区位优势发展,故又可称之为城郊型吊庄。
3.县外插户吊庄
经自治区统一安排,在迁入县人少地多的地方安插贫困地区农民的移民吊庄。国家给每个移民补助400元,资金总额由迁入县掌握使用,迁入县负责从现有土地中划拨给搬迁群众每人2亩,一户建两间房,迁出县在两年内保证使搬迁户生产生活基本就绪后,移交迁入县管理。目前,由西吉县迁往中卫县南山台子,海原县迁往陶乐三棵柳、五堆子,彭阳县迁往中宁长山头,盐池县迁往青铜峡市甘城子等5处县外插户移民吊庄共安置群众18312人,移民生活已接近当地水平。
(二)经济开发类型
按移民吊庄过程中经济开发采取的基本形式来划分,主要有农业综合开发型(简称农业型)、先农后工开发型(简称农工型)和先农后商开发型(简称农商型)等三种类型吊庄(详见本章第五部分)。自治区第二次吊庄移民工作协调会议上,确定了以土为本、“三先三后”、综合发展的经济开发战略。所谓“三先三后”的工作方针,即先平地后建房,做到耕者有其田;先温饱后致富,以种粮为重点,改良土壤提高单产,后因地制宜发展经济作物和高效农业;先打基础,后抓其他产业开发,引导移民群众以大农业为主,搞种、养、加结合,兴办第二、第三产业,发展商品生产。各吊庄正是在这一战略方针指导下,因地制宜、发挥优势,先以农业种植打基础解决温饱,后依托资源优势开发第二、第三产业的。
1.农业型吊庄
这类吊庄的经济开发虽然以农业为主,但开发方式灵活多样。
有以种植业为基础,农、林、牧齐头并进,如狼皮子梁、芦草洼、闽宁村等吊庄;有依托资源条件,注重科技兴农,发挥农业经济优势,如大战场、马家梁、红崖子、五堆子等吊庄;也有在稳定解决温饱的基础之上,坚持以市场为导向,调整优化种植生产结构,发展“两高一优”农业,如海原兴高李、芦草洼等吊庄。
2.农工型吊庄
这类吊庄在打好基础之后,第二产业之所以得到长足的发展,主要得益于地处城郊的区位优势。如隆湖经济开发区地处银北矿区的腹地;邻近石嘴山市大武口区;开发区内包兰铁路、109和110国道、姚汝公路及新修的隆湖大道,呈网格式布局,交通便利。依托这些资源优势,隆湖走的是“兴工富区”的道路。华西村一方面地处首府银川市西北郊,另一方面处在沙湖一镇北堡影视城一西夏王陵的旅游长廊中心。因此加大旅游和产业开发的力度,已初具规模。
3.农商型吊庄
在农业开发取得显着效益之后,对具备商机条件的吊庄,引导其开发流通领域,不失为值得尝试的思路,尤其是有利于弘扬回族经商传统,挖掘宁夏穆斯林潜在的经商意识。同心的河西、河东二县内吊庄基地在这方面的尝试,即是建立在历史传统和新时期改革开放的结合之上的。
(三)融资渠道类型
按建设移民吊庄的融资渠道来划分,主要有“三西”建设计划型、扶贫扬黄灌溉工程(“1236”工程)型和东西部合作开发型等三种类型吊庄。吊庄移民的实施,尤其是政府行为的大规模的移民开发,项目资金筹措是个至关重要的内容,它直接关系到移民工程的启动。上述三种之前二者虽然同样都是以国家投资为主,但在具体操作上,从经费划拨到自治区组织实施,都是截然分开的。这就是我们分类的出发点。需要提及的是,在融资过程中总是要发挥方方面面的积极性,从中央到地方,从国家到有关部门到个人,群策群力。而我们只是按主要投资者来区分的。
1.“三西”计划型吊庄
从1983年起,“三西”农业建设计划开始实施以来,已先后建成21处移民吊庄。
2.“1236”工程型吊庄
自1997年起,扶贫扬黄灌溉工程开始以来,在红寺堡建立移民吊庄。目前,已移民8万人。这一移民区,今后还将大规模地扩展。
3.东西合作开发型吊庄
在中央倡导的东西部合作和沿海省市帮扶西部的大开发战略实施中建立的。有江苏华西村与宁夏农建委合作建设的宁夏华西村和福建省与宁夏合作建设的闽宁村,后者原先是西吉县在银川、青铜峡两市交界处的玉泉营建立的吊庄。
二、扶贫开发性移民与民族振兴发展相统一
回族是在我国少数民族中总人口排第三位的民族,以大分散、小聚居、分散之中有聚居的形式分布在全国各地。西海固地区从元代以来,就是回族比较重要的聚居地区之一,至清代后期,基本形成了后来西海固回族人口的分布格局。从而构成了这一地区的一大特色,影响着这一地区的经济、社会和文化等诸多方面的发展。
据统计,1995年西海固地区共有回族人口111.54万人,占总人口的48.96%。回族人口10万以上的县在山区8县中就有5个县。其中同心县为最多,有25.52万人,占总人口的81.02%;其次是海原县,有23.84万人,占总人口的69.31%;西吉县有21.98万人,占总人口的51.48%;固原县有20.72万人,占总人口的42.03%;泾源县有10.21万人,占总人口的96.45%,比例最高。
西海固的回族多年来在中原农耕文化的影响下,‘形成了以农为主的生产经营方式,其农业经济经过明清、民国时期逐步得到发展。同时,回族向以善于经商着称,商业是回族社会经济中的一大门类,它与畜牧业及手工业相结合,形成了回族经济的显着特色。
“亦农亦商”在回族聚居地区十分普遍,体现了回族的经商传统和适应多种职业的民族特点。然而,清朝同治年间驱赶回民至封闭落后的西海固山区,并限制他们与外界来往,扼杀了回族的经商传统。直到上世纪80年代改革开放时,这一民族传统才获得了新的机遇,焕发出新的生命力。
西海固回族同全国各地回族一样,信仰伊斯兰教。伊斯兰教对回族的政治、经济、社会生活、文化艺术以及生活习俗都产生着极大的影响。从19世纪初,西海固地区成为中国西北伊斯兰教派门宦的重要基地,包括虎夫耶、哲合忍耶、尕德林耶等,而且也有格迪目和伊合瓦尼新老教派的教众。西海固回族与全国的回族有着相同的宗教信仰,与相同的门宦之间保持密切的联系。受伊斯兰教的影响,西海固回族在饮食、服饰、婚丧、节日等生活习俗和文化传统上都独具特色。
(一)民族的振兴以经济发展为基础
新中国的成立,结束了对中国各民族人民的反动统治,废除了民族压迫的制度,实现了各民族政治上的一律平等。党和政府始终关怀和帮助各少数民族的振兴与发展,西海固地区的回族群众和其他民族地区一样,得到各方面政策的优惠和支持。但正如斯大林所说:“十月革命所获得的各民族在法律上的平等是各民族的伟大胜利,但是这种平等本身不能解决整个民族问题。许多共和国和民族没有经过或者几乎没有经过资本主义,没有或者几乎没有自己的无产阶级,因而在经济上和文化上都很落后,不能去充分享用民族权利平等给他们的权利和可能,他们得不到外来的真正而长期的帮助,就不能提高到高级发展阶段,因而也不能赶上走在前面的民族。”事实的确如此,尽管先进民族所有的一切权利,少数民族都应有尽有,但是在政治上和法律上许多规定他们享受的权利,由于他们的经济力量薄弱,文化水平不高,科学技术不发达等历史造成的落后状态,而使他们不能充分享受,这种事实上的不平等,仍然是造成一切不满和磨擦的根源。因此,落实党的民族政策,首要的措施是促进民族地区的经济发展。
西海固在清朝时归甘肃省管辖,那时就有“陇中苦瘠甲天下”
的说法。在当代,人们则称西海固为全国“贫困之冠”。西海固回族是以农业为主的民族。但这一地区农业生产的自然条件极为严峻,沟壑纵横,干旱少雨,土地贫瘠。西海固地区的主要国民经济指标都大大低于全国和宁夏的平均水平。
中国共产党和中国政府一直在关注着西海固。马克思主义认为,经济是基础,只有经济发展了,上层建筑和其他各方面的发展,才有可靠的保证。同样,民族的发展与繁荣,归根结底也靠经济的发展。社会主义时期民族问题的根本任务就是要逐步消除各民族间在政治、经济、文化方面事实上的不平等,这一根本任务的实现的基本手段就是进行经济建设,大力扶持各少数民族发展经济文化建设。党的十二大通过的《中国共产党党章》总纲中,明确指出要“帮助少数民族地区发展经济和文化”,正是依据马列主义的基本理论来指导新时期民族工作实践的结果。1972年,周恩来总理派国务院调查组专程来西海固。李先念副总理受周恩来总理委托在北京召开专门会议,座谈西海固地区落实民族政策问题。此后每一任总书记、国务院总理都来西海固考察、调研,大多数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国务院领导也来过西海固。于是旨在从根本上解决西海固贫困问题的计划在1982年诞生了。党中央、国务院针对西海固实际情况,决定由中央财政每年投资2亿元人民币海固约3400万元),用十年甚至更长一些时间,集中解决西海固和甘肃定西地区的贫困问题,与此同时,甘肃建设河西地区,以河西济定西,合称为“三西”农业建设计划。这是中国政府制定并组织实施的第一个区域性扶贫开发计划。而吊庄移民则是“三西”建设中的一个壮举。1983年,“三西”建设一开始,就确定了“有水走水路,无水走旱路,水旱路都不通,另找出路”的方针。宁夏党委、政府制定了“以川济山,山川共济”的决策,把在黄灌区建设吊庄作为一项长远的解决西海固贫困问题的战略措施进行实施。目的是改变西海固一部分“一方水土难养育一方人”的地区贫困人口的生存环境,进而解决这部分人的贫困问题。十多年过去了,移民吊庄的确从根本上解决了贫困地区一部分群众尤其是回民的绝对贫困问题,通过吊庄移民,真正达到了民族振兴与扶贫开发的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