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心理精神焦虑症的自救:演讲访谈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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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电台采访,1983年(3)

威克斯医生

时间会治愈疾病。如果患者使用方法得当,疾病就会在较短时间内被治愈。当神经变得敏感时,虽然它们没有受到物质方面的伤害(像被割伤一样),但它们确实发生了改变。我称这种情况为神经“被唤起”。神经发生了化学方面的改变,必须要像受到物质伤害时一样进行恢复,这需要时间。所以,尽管人们可以在医生那里得到满意的答案,全面地了解病情并可以心满意足地离开,但他们要明白他们仍需去面对、去接受、去放松、去等待。

我曾说过没有什么灵丹妙药会让他们的神经在一夜间平静下来。在高兴地离开医生办公室的同时,他们仍需做好准备:早上醒来时他们可能会感觉很糟,心跳加速或者出现一些其它的症状;他们还可能会发抖,感觉虚弱、刺痛、状态不佳,这也是为什么我总强调别不耐烦的原因。我要求病人们把自己想象成一只由末端带着胡箩卜的长棍子驱使的动物,他们应该这样想:“好了,我会把胡萝卜推远一点,只是再向前一点,而且我不会觉得心烦,因为今天我只是感觉没那么好而已。时间最终会治愈我的问题。”有了这种态度,等待当然就成了一副良方,虽然有时复发会不可避免。医生们应该帮助病人做好准备,他们应该让病人了解有关复发的情况,甚至告诉他们应该去欢迎复发。

玛丽安

去欢迎复发?

威克斯医生

是的,因为正是在病情复发的时候他们才能学会去做他们必须要做的事情。他们不能指望着自己的病在走出医生办公室后就能治愈——尽管有些人的情况确实是这样的。我喜欢我的病人出现复发,因为他们总说在复发时学到的东西更多。我告诉他们,当他们意识到“病又来了”的同时还应该对自己说“这又是一次练习的机会”,应该牢记,每一次复发都有助于他们理解、掌握我所教的方法,同时也有助于他们形成一种信念,这种信念会在他们步履蹒跚、摇摇欲坠的时候对他们说:“没关系,老伙计,这你以前也是经历过的,你知道该怎么办,你知道的!”这种信念就像是一个减压阀,它使病人不再紧张,不过它的形成需要时间,这也是为什么时间是如此重要的原因。时间会治愈一切,但病人同时也要明白自己在做什么,绝对不能消极地碰运气,他们必须学会自己救治自己。我鼓励我的病人这样做,让他们自力更生而不要把我当成他们的救星。我从不让病人依赖于我,只让他们依赖于我的方法。

玛丽安

那么,您在帮助病人的时候给他们用过镇定剂或类似于镇定剂的东西吗?或者他们大都不需要镇定剂?

威克斯医生

我很少使用镇定剂,非常少。不过,有些病人确实需要它,而其他病人只需给他们解释清楚就可以。这样的解释可能会非常频繁,但它们确能奏效,病人因此也可以接受自身的任何症状。

玛丽安

那么,您何时使用镇定剂呢?

威克斯医生

当患者非常疲劳且神经极度敏感的时候。通常我的病人在来我这里之前已经看过精神病医生,他们听到了太多不同的说法,所以见到我的时候已疲惫不堪。我认为给他们开几天镇定剂通常可让他们得到休息和片刻安宁。如果他们过于敏感,我就会让他们继续服用镇定剂,这或许会持续数周时间,在这一过程中我会进行监督。当我决定停止用药时我会慢慢地减少用量。我不赞成突然地停用镇定剂,也不相信所谓的“突然戒除”法。现在有很多关于镇定剂的文章,但不幸的是这些文章大都出自那些毫无镇定剂临床使用经验的人。一次,我与伦敦的一位精神病院院长聊天,他说,近来媒体对镇定剂的大肆抨击实在是令人遗憾,因为对有些人来说镇定剂真的是一根救命稻草。

应该恰当地使用镇定剂,同时还得考虑年龄的差异。老年人可能会需要适量的镇定剂,而年轻人则不一定需要。和年轻患者相比,老年病人更有可能从我这里得到镇定剂,同时我也不太可能让他们很快地停用镇定剂。我希望年轻人尽快地脱离镇定剂,但对于七、八十岁的老人来说我的心情就不那么迫切了。因为人老了之后他的神经系统很容易过敏。你一定见过这样的老人,尽管她很喜欢孩子,但却无法长时间忍受他们。在和孩子们热闹一阵子后,她就得回自己的房间。但是如果她在孩子们来之前服用了少量镇定剂,情况就不会这样了,她甚至还会觉得乐在其中。

我认为镇定剂有它的作用,尤其是用在老年人身上。毕竟,人会变老的。当我们老了之后,我们的牙会掉,也许会掉个精光,耳朵会失聪,眼睛会看不清东西,同时我们也会失去部分从容处事的能力。

玛丽安

去住院怎么样?我知道有些医生会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劝病人住院。在医院里,病人要么接受药物治疗,要么就是在护士的陪同下出去散散步什么的,希望以此来逐渐地恢复自信。依您的看法,这种做法,这种让他们远离家人、远离压力的做法,能奏效吗?

威克斯医生

对一个家庭主妇来说,去住院可能会对她有所帮助。有时候,照料家务的压力会让家庭主妇感到紧张、郁闷,尤其是在睡眠不足或因吃药而情绪低落的时候。需要注意的一点是,如果她的医生能向她解释,给予她支持,为她制订计划并指导她怎样做的话,她完全可以不去住院。

很多事情都得依情况而定。对有些人来说,如果在医院能找到安宁,住院可能会大有裨益,例如,如果医院很好,护士技能娴熟,能了解病人的病情并能指导她恢复,那么她就该去住院。此外,护士不能对病人发号施令,或者把她当成孩子一样地对待,另一方面,她也不能对病人太过呵护。

玛丽安

但如果知道医院里根本不会有这样的帮助,她还会去住院吗?

威克斯医生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因为……

玛丽安

我只是觉得您并不十分希望病人们去住院。您对电击疗法怎么看?

威克斯医生

对于极度抑郁、通过谈话已无法与其进行有效沟通的人来说,电击疗法能减去他们很多的痛苦,不过这种疗法同样也要审慎使用。我从未给处于焦虑状态的病人建议过这种方法,也从没发现它治好过一个焦虑病人,但我确实见过一个极度抑郁的人通过这种方法恢复了正常,因此抑郁的病人可以使用这种方法。

通常,如果病人比较乐观,治疗的效果也会比较好。我记得有一位弱小的意大利母亲,她因为丈夫的死而变得心神不宁(我想我在一本书中提到过她),以至于我无法通过谈话和她沟通,她太抑郁了。后来她进行了电击治疗,仅仅四、五次就取得了明显的疗效。当回来见我时她已是一副情绪昂扬的样子了。她说她必须尽快地赶回农场去,因为葡萄已经熟透了,她得回去帮忙并给男人们做饭。她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些,再没跟我提起过她的丈夫,她再也不去回首往事了。所以,对于电击疗法,你同样得根据病人的反应作出判断,不能盲目反对。

玛丽安

除了治疗病人外,有些时候您是不是还要给他们的家人予以支持和帮助?无疑会有这样的情况:家人们要么对病人的问题无所适从,要么就是深感迷惑,而让他们了解您将要做的事情是不是也是治疗的一个重要部分呢?

威克斯医生

是的。治疗中的一个主要困难就是如何让家人理解。我记得有一位意大利丈夫,我曾竭力向他解释该怎么做。我是在花园里遇见他的,我想他听得很认真,但当我说完后,他却一脸迷茫地看着我:“为什么不是土豆条呢?总是土豆泥,我想要土豆条!她已不是当初跟我结婚的那个女人了。”那天晚上,他的妻子给他做了土豆条。

玛丽安(打断了威克斯医生的话)

对不起,打断您一下,您蹭衣服的声音进入话筒了。

威克斯医生

对不起。不过最终我还是让他明白了。通常想不明白的都是病人的丈夫,这很不幸,虽然情况并不总是这样。我与病人丈夫打交道的方法是迎合他们的心理,告诉他们我认为他们是家里面能够帮助我的那个聪明人,通常我会说,之所以这样要求他们是因为他们可以理解这些事情。当然了,他们其实压根就不明白,不过一旦我说他们可以,他们就会摆出一副聪明人的样子并按我说的那样给予帮助。要是责备他们或者说他们很难理喻,那么你将一事无成。如果你设法让病人家属站在你这边,那么你将会从他们那里得到很多帮助。这很重要。

玛丽安

如果一个人的亲人——不管是母亲还是父亲——正在承受强迫症折磨的话,他和他的家人一定是处于一个特别困难的时期,是吗?

威克斯医生

是的,非常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