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心理精神焦虑症的自救:演讲访谈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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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保持平和心态

安妮

如果你曾经像我一样得了书中所看到的最讨厌的一种病——强迫症,而且像我一样病得不轻,长期以来尝试了所有的疗法并做过很多的试验,如果你在这种背景下好转了,克服了病症,那么就算只是活着——仅仅在心中感到平静都会让你高兴不已。如果现在有人问我是不是快乐,我会说:“是的!”你知道,人们通常都会忽视生活中的平常事,像和家人在一起啦,全家人都安然无恙啦,有一个幸福的婚姻啦,等等。人们会说这些事情未免平淡了点儿,然而他们没下过地狱,又怎会知道天堂的好?我觉得这些事情比什么都重要,我真的感觉非常快乐。

接受过BBC的六次采访后,我随即回到了澳大利亚的家。在家中我还时常会想起英国那些应用我治疗方法的患者们。有些人还给我写信,告诉我他们的状况有多好。一位女士写道:“谢谢你挽救了我的生活”,所以我知道他们至少是快乐的。

我也清楚,尽管他们可以按照我说的方法进行恢复,但在恢复的过程中肯定还会遇到困难,这些困难虽然会让他们困惑不已,但却并不难解释。我心里明白,在英国还有许多人正处于这样的困境,他们可能会需要我的解释,而我也非常愿意这么做。于是在1985年7月,我放下家中事务,顾不得年事已高,只身飞往伦敦并再次接受电视采访。

在采访中,我不但重述了如何康复并最终获得内心平静,还说明了在此后应该如何保持已经找到的平静。

本章就是这最后一次采访的内容。

玛丽安

威克斯医生,现在我们要讨论的是如何保持平和。首先我想问的问题是,什么是复发?

威克斯医生

复发是恢复过程的停滞。它是恢复过程的一部分,对我来说这不是倒退,患者们知道这是另一次有助于他们康复的机会。这在康复过程中很重要。

玛丽安

对许多经过长期努力并且事实上已经康复一段时间的人,如果某一天发现自己又一次产生了焦虑的症状,例如心跳加速什么的,他们一定会非常沮丧吧?我想这肯定会是他们生命中的灰色时刻。

威克斯医生

在恢复过程中,病人自认为已经痊愈时,他所想到的和所感受到的之间仍存在着很紧密的联系,你说的这种瞬时的、强烈的情绪反应其实正是源自于他们当时的想法。这种想法已经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存在了很长的时间,即使是在病人生活平静时依然会有。病人不一定会意识到,但它会在恢复的过程中甚至是在恢复后依然存在下去。这种想法会让病人感到震惊,对于理解这种情况的人来说这可能并不难应付,但对于不理解的人来说这种反应将使他们非常不安。

举例来说,一位男士去剧院欣赏演出,他沉醉于其中,并感觉自己像其他人一样正常。后来灯亮了,演出结束了,他站起身,突然想起自己还是个病人,这让他颇受打击,他对自己说:“你和他们不一样,你得了这种‘病’,你还是个病人。”随后“刷”地一下,恐惧遍布了他的全身,他的情绪反应强烈到了极点。

在剧院里感受到的平静和在数小时前所承受的痛苦形成了巨大的反差,他绝望了,不知如何是好,他面临着巨大的困难。眼前的世界显得那么不真实,那么奇怪,他宁可回到生病的状态,那起码会让他觉得真实些,也能清楚地知道自己所处的状态。

注意,在这一过程中病人的精神受到了震动。斐济的一位病人就是这样,他一下午都在打网球、游泳,那天晚上他睡得很好。第二天早上他平静地醒来,心想:“这太好了,如果我现在去上班,一定不会有问题。”于是他飞快地转身去开窗户,但这一转身却让他头晕目眩。此前他也有过这种眩晕的经历,而这一下子让他觉得自己又犯病了。你瞧,眩晕的打击带回了一系列的症状:颤抖,以及其它的一切。

玛丽安

那么他后来是怎么做的?

威克斯医生

他必须去经受这种打击,必须克服它,每次遇到情况时都得这样。清晨醒来也是一个震惊,刚醒来时的震惊可能会使心跳加快,还可能带来一种不好的预感——病人会紧张得就像是在走钢丝。然而清晨的感受并不一定会在一天的其它时间出现,它并不预示什么,它只是病人在长期承受痛苦之后所形成的后遗症。

还有另一种镇静,这个很重要:就是荒谬的想法。一位美国朋友曾对我说:“威克斯医生,你不知道我的想法是多么地愚蠢。”很多想法不仅可笑,而且是在正常情况下连做梦都不会想到的。一些神经性疲劳的修女曾告诉我她们在教堂时的某些想法,并说这是魔鬼在引诱她们,她们当然要反抗,要消除这种想法。还有些人甚至觉得自己疯了。所有这些都对恢复形成了障碍。

玛丽安

遇到这种情况他们该怎么办?

威克斯医生

让我来告诉你他们该怎么做:他们必须接受这些令他们感到震惊的想法,不管是什么,都把他们视作正常生活的一部分。他们想什么都没有关系,就算有些想法很奇怪也没关系,一定不要害怕。这就像是只用一部分脑力而避免使用其它部分一样,根本没有必要。

这种方法在应对被我称作“最后一道障碍”的困难时也同样适用。举例来说,昨天我接到了一个从美国打来的电话,打电话的先生说:“我已经百分之九十九地痊愈了,但最后百分之一的问题是我无法让自己不过分关注自己。”

当然了,一个神经性疾病患者过度地关注自己是很正常的,因为他们这样做已经有几周、几个月甚至是几年的时间了,这种习惯自然不会一下子消除,不能说不关注就不关注了。自我意识的消退需要时间,它最终是要消退的。所以病人们要把他们的荒谬甚至是可怕的想法当成其正常思维的一部分,不要把它们同正常的想法区别对待。即使是感到震惊的时候他们也要这样想:“一切都会过去的。我必须继续做我正在做的事情,不能回头,不能再因为这些事情而变回到以前的老样子了。”不管遇到什么,都不要因为震惊而回到老路上,应该一直向前。如果过分关注自己,那么就关注一下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然而不幸的是,一些临床医生会在这种时候对病人说:“想点别的,老伙计。将注意力转到其它的事情上。”但是,只有极少数的人可以做到这一点,大多数人无法这样消除不希望出现的想法。他们应该去想他们能想到的一切,不论什么样的想法他们都应该接受和容纳。

玛丽安

这时候,您曾反复提到的正确信念是不是就该发挥作用了?另外,它是怎样起作用的呢?

威克斯医生

它起到了缓解的作用。不过这种信念只有通过病人自己去面对、去接受、去放松并耐心等待才能获得。当他这样做了,当他一次次成功地从失败中走了出来,这种信念就会得到强化。正确的信念就像是他的支柱,会挽救他的生活。镇定剂当然也会有所帮助,但它永远都不能使病人痊愈。

玛丽安

您是说有时也可以用镇定剂吗?

威克斯医生

当然可以了。现在关于镇定剂有很多言辞轻率的文章,其作者都是些没有临床使用经验的人。

玛丽安

但是使用镇定剂也有一定的危险,不是吗?

威克斯医生

那当然,但如果正确使用就不会有危险。镇定剂由一位认真负责的医生开出时也不会有危险。例如,一位会正确使用镇定剂的医生知道,在有些时候给极度疲劳的病人服用几天镇定剂会有助于其恢复,或使其萎靡的精神重新振作起来,镇定剂有重要的作用。不是每个人都要服用镇定剂,也不是每个人都需要它,有些人可以在不用镇定剂的情况下经受极度的恐慌,也可以忍受最强烈的症状,但也有许多人做不到,这时应适当地给他们用药并在适当的时候停止用药。

在这里我想讲一个故事,一个我在维拉·布里腾所著的《青年自白》中读过的故事。布里腾在书中转述了战后一位荷兰人的话,这位荷兰人虽然看上去很安静,但内心却并不平静,他曾对布里腾说:“你得给我们时间让我们慢慢地平静。”我希望神经性疾病的患者们能想想这位荷兰人的话,并记住,这世上没有什么灵丹妙药可以让痛苦突然消失、让安宁迅速地到来,时间可以治愈一切,但首先要有正确的方法。另外,一定不要放弃希望。

玛丽安

在我们上次见面之后,我发现您又抽时间写了另外一本书,叫做《战胜神经性疾病的更多招数》,其中涵盖的许多问题都是在上次采访后由观众提出的。我发现有一个问题十分有趣,即:一个人该怎样知道他是否痊愈了?

威克斯医生

当他可以控制自己,特别是当他可以控制自己的任何反应的时候,他就痊愈了。这并不是说他不能有任何的过激反应,而是说他知道该如何应对。痊愈一定包含了对过去生病经历的记忆,它并不意味着遗忘。痊愈的人能够承受对过去的记忆以及随之而来的症状,因为这些对他已无足轻重了,这就是康复,就是痊愈。记忆肯定还会回来,但这并不意味着疾病也要回来。我们只有在熟睡或被麻醉的情况下才会忘记。

玛丽安

非常感谢您,威克斯医生。就让我们在这种积极的气氛中结束此次谈话吧。希望您下次来英格兰时能再次与您相聚。

威克斯医生

谢谢你,玛丽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