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码头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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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密谈

在一个小雅间内,章程与古春密谈已经一个多小时了。这是市内高档的中餐馆海逸大酒楼,典雅而高贵。

谢彩凤对自己的蔑视,尤其是老婆马芳竟然在阿波罗坐台,让章程十分震怒,挂不下脸来。马芳好歹还是他的人,谢彩凤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不能扫自己的脸啊。殊不知王三元以找马芳还钱为由,让马芳坐台还债,不然就划她的脸。章程知道,王三元不会公开得罪自己,他在阿波罗也是打工仔,对老板的话不能不听。章程心想,老子一门心思为你谢彩凤办事,你居然过河拆桥,那就别怪我姓章的不讲交情了。

章程回到嘉陵江边的那间小屋,倒头睡了三天三夜。章程虽想报复谢彩凤,真正动手却很踌躇。打蛇打七寸,因此,在谋划报复谢彩凤的事情上,就颇费了一番心思。按一般想法,阿波罗夜总会集餐饮、娱乐、休闲为一体,在色、赌、毒上就难免不干净,打政策擦边球的时候也多,也最容易叫人抓住把柄。阿波罗的赌博十分有名,百家乐,老虎机,轮盘赌,棋牌室,应有尽有。还有就是阿波罗贩卖毒品的问题,虽然王三元做得干净,且又层层设防,但章程对此是十分清楚的。只要把掌握的情况向有关部门一反映,阿波罗是经不得清查的,到那时阿波罗肯定会被处理,或罚款或停业整顿,足够叫谢彩凤心疼好些天了。

但是,章程有自己的想法。他知道,谢彩凤与方方面面的关系好,难免会在检查中走过场。最主要的就是,搞垮了阿波罗自己怎么办的问题。现在,章程的毒瘾越来越大,可能就因为这个原因,谢彩凤才那样有恃无恐。章程的想法是既要搞掉谢彩凤,自己还能从中获利。因此,他才找到古春,想倚靠这女富婆东山再起。古春是一个脑子少一根弦的莽女人,她要继续经营阿波罗夜总会,不倚靠自己是不行的,这就起到了一箭双雕作用。章程为自己的谋划感到十分得意,就邀古春到了这海逸大酒楼密谈。

古春与谢彩凤的矛盾已经到了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地步,但她对同谢彩凤关系不清不白的章程心存疑虑。章程对古春说:“小学妹,我明珠暗投你可别丧失了机遇。”

古春靠爹妈的遗产起家,做了几年生意,有了很大一笔财产,却被一个叫苍蝇哥的和谢彩凤联起手来把钱悉数霉进了阿波罗夜总会。

这件事由来已久。

当时谢彩凤找到她,叫她投资参股阿波罗,古春一口拒绝。“我是个笨拙人,还是老老实实把钱存在银行,听人讲,做娱乐生意风险好大的。”

谢彩凤就笑话她,说:“存银行能有多少利息?做娱乐风险大是事实,高风险有高回报啊!这还要看谁来做,现在我连公职都不要,堂堂皇皇国营单位的经理啊,没有看准行情我吃饱了撑的?你要实在不愿投资入股,也可把钱借我,利息就按银行利息再加百分之二十,你考虑后再回话,好不好?”古春还是拒绝。

至于后来古春不晓得怎么叫鬼摸了脑壳一样,居然与谢彩凤合股经营阿波罗夜总会,这又牵涉到了一个叫苍蝇哥的人。没想到,陷入了阿波罗夜总会,弄成了现在这种上下两难的局面。

章程的一张脸笑得开花开朵的。“小学妹,你可越发漂亮了呢。”见古春脸微红,章程哈哈大笑道:“我说笑话呢小学妹,我可不敢觊觎你这名花,你说是不是?”

古春皱了皱眉头。“学兄,既然有重要事情,那你就快讲吧。”

章程说:“小学妹,重要事情自然有,但心急吃不得热豆腐,我们还是边吃边谈,好不好?”

这天晚上,章程投入了血本,只他们两个人,却叫来满满一桌菜。有鱼,有虾,有蟹,还有一只龙虾。“小学妹,别客气,请动筷子嘛。”

古春警惕地说:“学兄,平素你对我可没这样好啊,难道对我有什么企图?”

“我是来向你道歉的。平素我不敢理你,是被谢彩凤那烂货霉了,唉,一言难尽呀!”章程一直表着诚心。

古春的眉头挑了挑。“你不是同谢彩凤开夫妻店么?”

章程差点跳起来。“夫妻店?鬼的夫妻哟!喝酒,喝酒,我们边喝边说。”

“我姓古的还吃得起饭,这种不明不白的饭局我可要告辞了。”古春站起身来要走。

章程急忙把她拉住。“学妹呀,你还是那样急躁。我早想告诉你,谢彩凤不是人,她黑了心要把你的钱吃掉!”

古春说:“你试探我?告诉你,我同她签订了正式合同,还经过了公证,我会怕她赖账?”

“小学妹,你低估了谢彩凤。一,她可在账目上做亏损文章,叫你年年颗粒无收;二,听说她要把阿波罗卖掉,到沿海去发展。”章程见古春还如此不开窍,只好把底给透出来。

古春这才着急起来。“她要走,真的么?”

“我还骗你不成?她都找了好几个人来看了,因为价钱的原因还没谈成。小学妹,你可要把她看紧才行啊!来,喝酒。”章程此时说话有些底气十足了。

酒过三巡,章程突然趴在桌上放声痛哭起来。他边哭边说:“小学妹,你不知道,我叫这女人害得好惨啊……”

古春淡淡地道:“如果真是那样,那也是你自找的。”

章程抬起头来,把杯中红酒一口喝光。“谁说不是呢,我是人牵着不走,鬼牵起跑得飞快!”他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我在你面前失态了。”

古春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时,这我能理解。”

章程感激地点点头。“你知道吗,我老爸把她培养成经理,却被这阴人整进牢房,把他整得人不人鬼不鬼;我老婆多好一个人,却被她逼得做了********。我,我和她的仇恨不共戴天……”

“你老爸为官时的口碑听说不好呢,而马芳这女人……这就是爱有多深,仇有多大,爱情的魅力可是无限的呢。”古春不以为然地说。

“啥子爱情,空了吹!你知道吗,我为什么同谢彩凤接触?”

古春说:“还说呢,在学校里你不就同她闹了风流艳史?再说了,你和她之间的恩恩怨怨,也不是我所关心的问题。”

“对对对,我光顾了向你倒我的苦水了。说你的事,你现在要赶快离开谢彩凤,而且越快越好。”章程见时机成熟,马上向古春献计。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向她提出撤资还是……”

章程说:“哪能这样呢,这样反而便宜了她。再说了,她也会找出种种理由不叫你撤。我想,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那……”

两人的头渐渐地凑到了一起,声音也小了下去。

谢彩凤坐在国色天香大酒楼的包房沙发上,静静地听着音乐,她正等着茅草区交通局局长助理、交管所所长马晓磊。

她找过马晓磊好多次,却碰了一个又一个钉子。谢彩凤对王三元说:“这姓马的怎么这么没有眼色?”

王三元说:“谢姐,他是不知道你的杀招。要不,我找人直接告诉他——”

“不!”谢彩凤制止道,“我姓谢的做事要让人心悦诚服,还是慢慢儿来吧。”

此时王三元走进来,马晓磊跟在后面。

谢彩凤站起身,满脸笑容地伸出手:“马局你终于来了,幸会。”

马晓磊冷冷地打量着她。“谢总经理,你看我哪里能够抽出时间来——这样好了,就十分钟时间,请你说事。”

谢彩凤坐了下来。“马局长——”

马晓磊打断了她:“我不是局长,我只是局长手下一个小助理,跑腿跟班而已。”

谢彩凤嘻嘻笑了。“马局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茅草区搞交通运输企业的都晓得,马局是交通局第一大拿,局里的实权人物——”

马晓磊又打断了她:“谢总请说事,都五分钟了。”

王三元满脸愠色,捋着袖子想站起来,谢彩凤用眼色制止了他。“马局呀,我这里有个东西,想请教你该怎么处置呢。”她示意王三元,后者打开挎包,从里面摸出手提电脑,放在桌子上。

马晓磊疑惑地望着谢彩凤:“谢总,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彩凤将手一摆,说:“马局别说话,请欣赏非常精彩的节目——好东西呢!”

王三元打开电脑,屏幕上出现了清晰的视频画面:一个男人在女人地搀扶下走出出租车,然后在花圃前摸出家伙小解。两人亲昵地搀扶着,朝电梯门里走去。

马晓磊睁大眼睛,因为那男人是他自己,而那女人则是他的情人肖丽……

“砰!”马晓磊暴怒地一拳砸在桌子上。“姓谢的,你太卑鄙了,为了达到你的目的连这种卑鄙手段也使得出来,太不够意思了吧?!”

谢彩凤嘻嘻笑起来。“马局千万别介意,这算是小把戏吧,完全是王三元顺手拿来调节一下气氛的,没有其他任何意思。”

“是么?”马晓磊鼻孔里哼了哼。“谢彩凤,你太不要脸了,明晓得肖丽还在和老公闹离婚,却把这些拍下来,佩服之至。不过,你不会得逞的,你想用这段录像要挟我,没门!”

谢彩凤吃吃地笑。“马局何必动怒呢?”示意王三元出去,用手拍拍马晓磊肩头:“我知道的,你和老婆已经离婚,而肖丽和她老公为离婚闹得鸡飞狗跳的。你和肖丽是真情感,据说,为了与肖丽走到一起,你愿意抛弃一切,对吧?”

“是又怎么样?”

“多么感人的爱情故事啊!”谢彩凤拍着手儿,“不过马局,我真替你惋惜,好不容易把阻挡你高升的拦路虎顾洪涛拿掉,你面前的道路充满光明却要半途而废,好不合算啊,对不对?”

马晓磊赌气一般道:“我愿意,关你什么事?”

王三元又走了进来,肖丽紧跟在后面。马晓磊狐疑地望着肖丽,说:“肖丽,你怎么来了?”

肖丽朝谢彩凤笑了笑。“谢姐,谢谢你了。”挨着马晓磊坐下。

马晓磊恨恨地望着谢彩凤。“谢彩凤,我晓得你不是简单人,为了达到目的你费了很多心机。不过我告诉你,我马晓磊可不吃你这一套!”

肖丽生气地拽起马晓磊,两人走到一旁说了几句什么,一会儿又走了回来。马晓磊望着谢彩凤:“谢总……没想到,寇洪居然就——”

谢彩凤摆摆手,谦恭地道:“马局,是你和肖丽的故事感动了我,我不过就是做了个顺水人情。”

寇洪是肖丽的老公,一个机关的公务员。原先,肖丽与老公感情还算不错,肖丽和马晓磊好上之后与寇洪的关系就出现裂痕。后来,寇洪不知怎么就知道了肖丽同马晓磊的关系,曾当着马晓磊面发了狠话:今生今世决不会离婚,就是拖也要拖死你们……马晓磊真不敢相信,谢彩凤居然能做好寇洪的思想工作。

马晓磊与肖丽相携而坐,眼含热泪,说:“谢姐,没想你这样成全我和小肖——没说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今后,只要能用得着我姓马的地方就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谢彩凤高兴地道:“好啊马局,那以后我就不客气了。”说罢,叫王三元将每个人的酒杯倒满,举起酒杯:“干杯!”

事后马晓磊才知道,谢彩凤真正上心在为他办事。摆平寇洪非常简单,无非就是派了手下几个小兄弟上门,送了一沓寇洪在发廊与小姐销魂的靓照,就吓得他腿肚子转筋,什么都答应了。

倒是摆平交通局长顾洪涛费了些力。

市纪委派人来的时候,马晓磊恰好被顾洪涛叫到办公室谈心。顾洪涛说:“小马,客运线路是可大可小的事,我们还是慎重一点才好。”马晓磊回敬道:“就是啊,顾局掌心的宝贝,能轻易放弃?”

顾洪涛脸色拉下来:“马晓磊,你什么意思?”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沓信,朝马晓磊扬了扬:“你知道这是什么吗?都是控告你生活腐化的材料,我都给你压下来了,你还要我怎样?”马晓磊嘻嘻笑:“顾局,那我谢主隆恩了。除了生活问题,你还能拿出什么钢鞭材料来?”顾洪涛正想发作,纪委的人就进来了。

马晓磊认识其中的一个人,那人姓曾,是他在党校学习的同学,那人还朝他眨巴眼睛呢。不过大家都心领神会,这种场合当然不会轻易打招呼。

事后,小曾告诉马晓磊,顾洪涛是被一封证据确凿的实名信给立案的,写信的人是异人集团总经理、市人大代表谢彩凤。

……

半个月后,茅草区管辖的孔雀嘴发生了一起严重的事件。

孔雀嘴地处巴蜀高速公路,毗邻高家、黄土、白荷三镇,人口四万多。按照城市西移规划,这里将改造成大学城。

这天上午,长期经营城中心至孔雀嘴客运线路的江港公交公司的一辆公交车刚驶到孔雀嘴站,突然五辆小面包车上来将公交车紧紧包围,接着,十来条汉子将公交车驾驶员揪下来,不问青红皂白就是一顿毒打,将公交车玻璃砸碎,将轮胎扎瘪,造成这里通向主城的交通中断……

事情很快反映到政府公开电话,上面责成茅草区交通局严肃处理。茅草区交通局组成了由局长助理、交管所所长马晓磊组成的工作组,对此事进行了周密的调查。经过调查,发现肇事者是异人集团所属异人公交客运公司的员工。三天以后,调查组写出了调查报告,并提出了处理意见。

原来,这五辆小客车的经营者是挂靠异人公交公司的前身——宏图客运公司,经营着茅草区至孔雀嘴的短途客运线路。据异人集团谢彩凤总经理说,宏图客运公司被异人集团收购以后,这些经营者多次到集团反映江港公交擅自增加公交车辆,使与他们经营线路重合的小客车经营举步维艰,生机困难。谢彩凤曾义正词严地怒斥:“现在政策是稳定压倒一切,江港公司究竟想干什么?”在调查组召开会议研究解决办法的时候,小客车经营者又高举着“我们要吃饭”、“还我生存权”的口号,到茅草区交通局闹事。

茅草区交通局、交管所最后裁决:为维护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维护客运市场的长治久安,决定由江港公交公司和异人公交公司共营主城区至孔雀嘴客运线路,为规范统一,异人公交公司这五辆面包车更换为金龙大客。

这天晚上,谢彩凤在黄金港大饭店请客,邀请马晓磊等政府官员。席间,宾主频频举杯,祝贺取得了双赢效果。

谢彩凤扒着马晓磊的新婚妻子肖丽肩头,把一只鼓囊囊的信封塞进她挎包:“弟妹,为了避嫌,你们的新婚宴我没有参加,对不起了。”

肖丽含情脉脉地拽着马晓磊的手,感激地道:“谢姐,就这样我们也万分感激,一家人说什么见外的话呢?”

伍刚在码头转悠了半个多月,对码头改制前后的事情有了了解。工人们说,在改制前,码头工人虽说收入较少,但还是旱涝保收。改制后,仅一个多月的时间,云丰运输公司就迅速走向了衰落,是谢彩凤和公司那些蛀虫把好端端的一个企业给毁掉了。

伍刚的脚步走遍了牛背湾的每个角落,他了解的重点对象是那些上了年纪的搬运工人。对当时被市里某报吹嘘为中小企业改制的英雄、第一个敢于吃螃蟹的谢彩凤,搬运工人们并没有感觉。他们说,观其言看其行,这谢彩凤虽然被提拔当了官,但是这个女人不寻常。当时她入党,征求群众意见时许多工人反对。还有人将她与癞子书记的不寻常关系写了检举信,寄给了有关部门,可最后谢彩凤还是入了党,还当上了云丰运输公司的书记和经理。

工人们说,谢彩凤肯定在云丰公司改制中捞了好处,不然她一个靠工资吃饭的人,又没有其他经济来源,为什么一当上老总就有了钱,还买了癞子书记的炮楼,买了商品房。

还有工人十分关心地对伍刚说:“你莫小看背篼鸡这个女人,她后台硬得很,你要弄她的材料,可千万要小心呀!”

伍刚走在牛背湾搬运新村那古老的青麻石板路上。这是一条充满苦难的路,多少年来,搬运汉子们肩扛背磨,步履蹒跚,行走在这一条路上。望着在城市高楼大厦对比下越发显得矮小的那一间间吊脚楼,他心里很不好受。他心想,改革开放都二十多年了,在C市这种正向现代化迈进的都市里,竟然还有牛背湾这样的地面,可见改革开放的任务还很重,同时,也更坚定了他把这一事件追查到底的决心。

在牛背湾那株枝叶繁茂的老黄桷树下,望着那斑痕累累的树干,以及在夏日阳光照射下显得葱葱郁郁的嫩绿叶片,伍刚心里百感交集。

伍刚还看见了那一片葳蕤的夹竹桃。阳光下,那一朵朵火红的,金黄的,洁白的花朵怒放着,迎风哗啦啦欢唱,活像一个个欢乐的精灵。

夹竹桃当然是有毒的。夹竹桃含有强心苷,有加强心脏肌肉的收缩和减慢心速的力量,伍刚专门从网上查过。也许,当年谢彩凤的小姐姐就死于这个原因。

通过深入了解,伍刚终于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原来,在云丰公司破产清理资产过程中,有一笔资金却不知去向。

紧邻嘉陵江的云丰公司,从成立起就经历了几十年的风风雨雨。四十多年前,在政府号召大搞机械化自动化的热潮中,云丰公司成立了一个三化厂。所谓三化,就是码头机械化,装卸自动化,运输科学化。厂子设在市中心的望乡台。当时,厂子里有三十几个工人,还有一个科学攻关小组。厂子也造了一些装卸工具,例如吊车及铲车等,无奈因缺乏技术力量,这些东西仅是在报喜时动一动,过后就没有丝毫用处了。按搬运工人的说法,叫做又费马达又费电。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厂子就废弃了,最后,竟然很多人都不晓得云丰公司曾经有过这么一个厂子。

伍刚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了解到,望乡台厂子遗址是谢彩凤卖掉的。那天,伍刚去医院探望住院的云丰公司老会计。谈话其间,不知怎么说到了那些年代的一些事情。老会计说:“那些年代怪事多,好比我们码头上就有一个啥子三化厂,废东西造了几个,却浪费了好多钱哟!”说到这里,老会计十分感慨,“厂子建在市中心,光那地盘现在就值上百万,如果卖得好,几百万也值啊!”

伍刚对云丰公司改制过程中所有账目都了然于心,却从来没有望乡台这宗账目的概念。他问:“望乡台的三化厂有多大,怎么会值这么多钱?”

老会计想了想。“厂子地盘倒不大,但是在那寸土寸金的闹市中心嘛。”

走出医院,伍刚与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撞了一个满怀。老人穿一身周正的中山装,满脸皱纹,眼光却阴冷。

“您是罗癫子大叔?”伍刚一直想找他,因为罗癫子是谢彩凤的干老爹,曾在云丰公司破产清查小组干过,没有想到却在这里遇见了。

老人嘴角扭曲牵扯着,把一个信封递给伍刚,说:“这是云丰公司出卖望乡台厂子的资料。”说完,扭头便走。

伍刚听到自己肚子咕咕地唱着,他暗暗把裤带紧了一扣,这时他腰间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手机刚要接,见林荫道上拐弯的凉亭里,何明文站在那里正笑嘻嘻地望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