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太阳挥舞着彩笔,把南山涂抹得金黄一片。花圃里的鲜花姹紫嫣红,显露出勃勃生机。牛宏望着窗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明文,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恨铁不成钢?”
何明文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顿了顿,显得底气不足地说道:“大哥,你的烟瘾可以戒掉,你说是不是?”
牛宏的脸色暗淡下来。吃过午饭后,他的毒瘾又发作了,在地板上狗一样爬着,又把头一下一下狠狠地朝墙上撞。何明文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把谢彩凤给他的****给了他。看着牛宏那贪婪的样子,何明文知道他已无药可救,不禁摇了摇头。
此刻,牛宏不错眼珠地望着何明文,说:“明文呀明文,你以为你谢姐的手段不毒么?跟你说,她对付我的办法一套一套,她说不怕我是老牛皮,她的刀子是磨快了的,非要把我的毒瘾戒掉!可是——”
这天上午,红波线客运线路协调会在政府****办召开。客运线路纠纷双方代表——市公交客运集团老总胡秋山和市异人集团老总谢彩凤分坐会议室两方,都虎视眈眈地望着对方。
****办****二处刘副处长是位干练的女性,她望了望矛盾双方,问:“大家都说完了吗?”见没有人开腔,便道:“那我就代表政府说说处理意见。经调查,中心区红花路至波涛镇客运线路原为市公交客运集团与市异人集团共同经营……”
“我有不同意见!”胡秋山举起手来,忿忿地道。
刘副处长脸色一拉:“你有什么意见请会后再说!”
胡秋山说:“刘处,你是在宣布处置决定,决定了我们再提意见有什么用?”
刘副处长道:“这就是你们双方矛盾纠纷升级的根本原因,双方都不忍让,双方都容忍底下的人动粗,结果怎样——医院都躺着人了,这符合社会稳定的总体要求吗?这有利于安定团结吗?胡总经理你们还想怎么样?”
胡秋山气得站起来:“刘处,我们并不想怎么样,只想请你们尊重事实。红波客运线路一直是我们在经营……”
“胡总你这样说就不客观了,你这样说,异人客运公司的客运线路牌是我们伪造的?”谢彩凤冷冷地道。
胡秋山将桌子一拍:“你们那客运线路牌的起止点是哪儿——不是豆角至波涛镇?”
谢彩凤拍着手儿说:“对了对了,胡总你自己也承认我们的线路起止点都在红波线,那你刚才说的有什么意义?”
胡秋山振振有词:“谢总你不要胡搅蛮缠。一、公交客运集团经营在前,异人集团经营在后;二、公交客运集团经营的是红波线全线路,而异人集团仅仅只经营了该客运线路长度的三分之一;三、异人集团首先出手打人,公交客运集团是自卫还击——”
“胡秋山,闭上你的嘴巴!”刘副处长生气地敲敲桌子。“太放肆了!告诉你,这里不是茶馆酒店,你想说就说,这里是政府机关的会议室。什么你的线路我的线路,告诉你,所有的客运线路都是政府资源,政府有权调度。”
众人都面面相觑、一声不吭,刘副处长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下面我宣布处置意见——我先说一句啊,这个决定是综合了各个职能部门的意见,不是哪个人私自定的。一、红波线系公交客运集团与异人客运公司共营线路,从即日起,双方各经营客车10辆,并在各自站点发车,不得突破经营数量;二、红波线客运纠纷打人事件交由公安机关处置,双方单位必须无条件配合,并保证不得扩大事态。就这样了,散会。”刘副处长合上了卷宗。
胡秋山忿忿地站起来,恨恨地盯着谢彩凤,对方只是笑嘻嘻望着他。胡秋山索性走过来,将手伸出:“谢总,佩服你手眼通天,回回官司都是你单赢局面。”
谢彩凤矜持地笑了一笑,握了握胡秋山的手:“哪里呀胡总,我们私营企业就像是一艘风雨飘摇的小船,只能仰仗政府和你们大公司的支持。”
胡秋山一字一顿地道:“谢总,支持是一回事,但是总靠拳头这不怎么符合你的身份吧?”谢彩凤将手一挥:“胡总,我与你没有分歧,我从来就是以理服人。可是,下面有那么多害群之马,我有什么办法?哎,现在紧要的问题是教育员工,胡总你说是不是?”
牛背湾炮楼内,谢彩凤在给罗癫子布置工作。罗癫子弓腰曲背,很显老态。“罗叔,你准备一些钱,发给红波线事件中有功人员。”
罗癫子嗫嗫嚅嚅:“小凤,其实我们摊子已经够大,哪里……哪里还需要扩大经营范围?”
谢彩凤鼻孔哼了哼,眸子闪烁着幽光:“站在这里我就想起老癞子,姓谢的女子不做就不做,要做就得做比他更大的码头王!”
罗癫子浑身颤了颤,退了出去。罗癫子走了以后,谢彩凤拿出手机给王三元打电话:“三元啊,红波线我们有几个人受伤?”手机里是王三元谦恭的声音:“谢姐,我们总共有五个人受伤,现在都在外科医院治疗呢。”
谢彩凤沉吟了一下,说:“三元,你看这样好不好,除了医院交纳的住院费用,每人你给我补助一万元——可不准你再克扣啊!”王三元哈哈地笑起来:“谢姐哪能呢,你的指示我总是不折不扣地执行呢。”
谢彩凤叮嘱一声:“不过,所有有职务的公司职员都不能出面,交给下面的人去办吧。”
“是。”
“另外——”谢彩凤顿了顿:“你准备几份慰问品,我们去慰问市公交集团受伤的职工。”
王三元问:“去慰问市公交集团受伤的职工?谢姐,有必要吗?”
谢彩凤道:“有,你也一道去。你准备好一张笑脸,那些人就是把口水吐到脸上也不准冒火,擦了就是,知道吗?”
“是。”
这天晚上,谢彩凤在冲击波健身会馆会见刘副处长。刘副处长正在游泳池里游泳,谢彩凤站在水池边等了一会。刘副处长见谢彩凤挥了一下手,然后朝池边游来。
“刘处,你游泳姿势越来越好了,好像专业运动员一样。”谢彩凤恭维地说道。
刘副处长抿嘴一乐:“谢总,瞧你说的,宽我的心吧?”
谢彩凤道:“真的刘处,我不骗你,我真羡慕你的身材越来越苗条,简直是魔鬼身材!”随即把一张健身卡递给刘副处长。
刘副处长接过后,说:“谢总,老麻烦你真不好意思。”
谢彩凤道:“刘处说这话就见外了。健身是把身体搞好,搞好身体是为了更好的工作,总不能说这是行贿吧?”
刘副处长点点头,问:“谢总,经营还好?”
谢彩凤也点点头:“谢谢刘处关心——等忙过这一阵子,我私人邀请您出去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俩人正说笑着,刘副处长突然指着水池边的电视屏幕:“谢总,你看——”
电视里,正在播出异人集团老总谢彩凤去医院探望市公交客运公司受伤职工的电视新闻。屏幕里,谢彩凤笑容可掬,将水果、鲜花等慰问品递给躺在病床上的伤员。刘副处长敬佩地说道:“谢总,你做的太好了!比较起来,公交集团表现得太差劲了,还是男子汉呢。”
谢彩凤摆摆手:“刘处,不能全怪他们,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
接着,两个女人跳下泳池,激起两串晶莹的水花。
……
成功地把古春的资金骗进谢彩凤的账户后,苍蝇哥按照谢彩凤的意思专门跑云南的事情。苍蝇哥曾多次劝谢彩凤,挣正当的钱,违法乱纪的事情千万不能做。为此,谢彩凤把他大骂了一通。“我们自爱的话,就应该多挣钱,这样,我们才有自己的社会地位。我经过这么多年的奋斗,眼看有了一点起色,哎……我就是不服气,我一定挣多多的钱,叫那些想要看我笑话的人失望,叫他们在我数也数不完的金钱面前低下头,向我的金钱顶礼膜拜!”
总是这样,在谢彩凤面前牛宏只有听命的份儿,包括他变作了苍蝇哥。苍蝇哥,也就是牛宏按照谢彩凤的吩咐,来到西南边陲云南,开始了他新的创业生活。
首先,他按谢彩凤所说,在昆明市郊一个宾馆订了一个房间。这里地处海埂,与谢彩凤说的地方相隔不远。陪同苍蝇哥到云南的是一位漂亮妹,名叫米米。这米米深得谢彩凤喜爱,在阿波罗夜总会是金牌小姐,不知为何谢彩凤这次叫她同苍蝇哥一起来。
出发之前,谢彩凤特地在C市一流的海逸饭店为他们摆了席,为他俩饯行。海逸饭店档次高,花费大,因此客人不多。偌大的餐厅,除了他们这一桌,另外也就只有五六桌而已。
米米看着空荡荡的厅堂,叹道:“哎呀,这里怎么这样冷清?”
谢彩凤道:“人少有人少的好处,说话方便一些。”牛宏没有开腔,虽然成为了很出名的苍蝇哥,他不爱开腔说话的毛病始终没有改变。
谢彩凤斟了两杯酒,同米米碰了杯。“米米好妹妹,我今天就把苍蝇哥交给你了,你得好好照顾他呀。”
米米喝过酒后,面容显得很红润,说起话来也毫无遮拦。她十分暧昧地望着苍蝇哥,对谢彩凤道:“谢姐,你把苍蝇哥交给我,我们孤男寡女的,你就不怕我把苍蝇哥咬缺了再交给你?”
谢彩凤道:“这些破事我不管,只有一样事情需要小妹妹你费心,那就是不准他沾粉,那东西沾不得!除了那东西之外,其他事情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你做不到,看你回来我怎么收拾你!”
米米吐了吐舌头。“谢姐,看你说的,我会么?”
谢彩凤道:“这样最好,来,我再同你干一杯。”
牛宏独自喝着闷酒。谢彩凤一把将他手中的酒杯抢过去:“你别拿一张丧门星样脸给我看,我这样费心扒力还不是为了我们今后的好日子。你放心,等我们的事情到了一定程度我就会收手。来,为我们的今后干杯!”
牛宏在昆明的日子,是一个个繁忙紧张、充满希望和失望的日子。他和米米不停地与人会面,又不停地与人讨价还价。然而,半个多月过去了,事情还没有一个眉目。每天,牛宏分别在早、中、晚与谢彩凤通电话,报告事情的进展情况。每当事情讲完,谢彩凤总要问米米的情况,牛宏就把手机递给米米。米米呢,总要在电话里同谢彩凤说好久好久,才把手机还给他。
这天晚上,牛宏喝了几杯酒,同谢彩凤通过电话后,就疲乏地在床上睡下了。半夜,他醒来上厕所时,发现旁边睡了一个人。牛宏唬得浑身是汗,忙打开灯。只见睡在他旁边那位浑身****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米米。
灯光下,她的眼睫毛黑黑的、长长的,很好看。她的白嫩脸蛋儿泛着光泽,娇嫩得好像能用指头戳出水来。牛宏正看着,却被米米一下子抱住了。“苍蝇哥,我的亲亲哥哥,你可把妹妹等急了。你总是这样不紧不慢的,要知道谢姐给我们的日子可是不多了!”
牛宏一把挣开了她。“今晚你就住在这里,我到你的房间去睡。”说完看也不看米米,扭头就往门外走。这时,浑身一丝不挂的米米早就跳到了门口,还厚颜无耻地叉着腰站在那儿,一双大眼睛火辣辣地望着他,说道:“怎么,米米的身子比不过谢彩凤?”
牛宏咽了口唾沫,竭力使自己不看她,说话的声音却有些沙哑:“不是这么回事,我——”
“我看你也是的,谢姐在来时就把你交给我了,你难道不晓得她的真实用意?苍蝇哥,良宵苦短,转眼之间机会就不会再来,你——怎么这样傻呀!”米米走上前,把光溜溜的身子粘在牛宏身上,滚烫的脸也贴在他的脸上。
米米看牛宏又想躲避的样子,轻轻叹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谢姐一天离开男人就活不了。你现在在这里苦苦守志,她却在家里夜夜笙歌,你说你亏不亏?”
米米这几句话使牛宏彻底动摇了。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一把搂住米米往床那儿走去。他刚趴到米米的身子上就泄气了,浑身无力躺在她的旁边。
米米对这个结局十分不满:“早听谢姐说苍蝇哥是一个威猛男人,怎么是一杆银样蜡枪头呢?我不信,我真的不信!”说着,她也不待牛宏答应,就爬到了他的身子上,抱着他又啃又咬。她还用绣花拳头捶打着他,嘴里嘟囔道:“我不****不干,你把人家的积极性调动起来,就得负责任——”
从这天晚上开始,米米同牛宏就住到了一起。谢彩凤再一次打电话来的时候,问他晚上寂寞么,他十分老实地答道,他和米米住在一起,现在不寂寞了。谢彩凤在电话那边嘻嘻地笑了,“我的苍蝇哥,我给你配备的这碟小菜还可口么?”他愣了好一会儿,才把电话挂了。
这天早上,牛宏接到一个叫洪都的人打来的电话。洪都问他是不是王三元的朋友,来弄货的,他回答是的。洪都说,明天上午九点十分在老海埂路客来茶馆见面,同时叫他带好钱自己一个人去,不准另外带人。
牛宏不同意,说道:“你叫我一个人来,谁知道你是几个人?钱倒是小事,到时我有个三长两短谁知道?再说了,光是我带钱,我连货都没有看,谁知道你的货色怎么样呀?”
洪都不耐烦地道:“你们那儿同我做生意的很多,都知道我信誉好,货色也是第一流。这生意你做不做呀,如果不做就算了。”
牛宏把心一横,说道:“好吧,我一定准时到。”他又给谢彩凤打了一个电话,把这事情跟她说了。谢彩凤道:“你明天上午叫米米远远地跟着你,钱由她拿着,等事情成了后她才照面。”
这天晚上,牛宏和米米把明天的事仔细地商量了一回。晚上十二点钟都过了,他对米米说:“这么晚了,睡了吧。”米米光着身子滑进他的怀中,“苍蝇哥,为了明天的成功,我们得事先庆贺庆贺。”说着把他的手放到她软颤颤的胸部……
第二天上午九点整,牛宏提前来到了客来茶馆。客来茶馆在一个陋巷,周围都是居民房。他走进去,在叫兰花草的雅间坐了下来,泡了一碗下关沱茶,慢慢地喝了起来。等了好久,那个叫洪都的人始终没有出现。正当他起身要走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牛宏忙接听了电话,电话里传来洪都的声音:“看来你硬是真的要货,好吧,你不要挂电话,你马上出茶馆,到了茶馆门口我再跟你说怎么办。”
牛宏边听着手机边走到茶馆门口,洪都道:“你看见茶馆对面有一辆黑色的桑塔纳轿车么?”牛宏一看,对面小卖铺前果然有一辆黑色桑塔纳。他回道是的,我看见了。洪都说:“你马上打一辆出租车,跟着桑塔纳轿车。”牛宏马上叫了一辆出租车,等桑塔纳轿车缓缓启动后,远远地跟在它的后面。
桑塔纳轿车沿着公路进了市区,在市中心转了几圈,然后又飞速地往西山开去,最后,在滇池边一个建筑工地旁停下来。牛宏忙叫出租车司机把车停下,打开车门走下车。桑塔纳轿车里伸出一只手来,要他过去。牛宏迟疑着,走了过去。他走近桑塔纳轿车,车门突然打开,一个人不由分说地把他拽了进去,桑塔纳轿车轰鸣着,掉头向一条乡间小路开去。
牛宏想看一看车里坐的人,他的头却被一只黑口袋兜头盖脑罩住了。他想反抗挣扎,却听旁边一个公鸭嗓子的男人低声喝道:“你给老子老实点,不要知三知五却不懂(四)事!我问你,带的钱在哪里?”
牛宏感觉到自己两旁都是男人,他们把他夹在中间,把他的手脚牢牢地拽住,再用绳子绑住了。牛宏大声笑起来:“你们把我这样绑住,你们难道不想要钱了?”
公鸭嗓道:“少废话,你老老实实给老子闭上嘴!”牛宏已被绑得动弹不了,他感觉车子正往一座山上开,因为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朝后仰去。感觉车子到了山顶,停了下来,他被几个人拽下车,推搡着往前走去。走了好久,他们叫他原地转了好几十个圈,然后把他猛地一推。牛宏猝不及防,摔倒在地上。
等了一会儿,牛宏听到一个十分苍老的嗓音:“苍蝇哥呀,你带的钱在哪里,你快说呀!”
牛宏觉得自己浑身都疼,尤其是右边脸颊火燎火辣的,可能是被擦伤了。躺在湿漉漉的地面,他好像看到了他亲爱的小凤站到了他的面前,她身子颀长,宛如一条漂亮的菜花蛇,而那红鲜鲜的舌头就像蛇芯子一样。他喃喃地道:“小凤,我的小凤——”
那苍老的嗓音道:“苍蝇哥,你要搞清楚,这里可不是C城。你想要保命的话,就不要想把你带来的钱带回去了。其实你也知道,我们可不想要你的命,你的命能值多少钱?不过你带了钱,钱是可以换命的,这是多么公平的买卖,你说是不是?不然,别怪我把你变成死苍蝇!”
牛宏被捂着头,他觉着呼吸十分困难。这时,他看见美女蛇小凤在他面前翩跹着,一会儿如一束火闪在空中盘旋,一会儿又在地面扭着细细的腰肢舞蹈,看得他眼花缭乱,心荡神驰,不由得笑出声来。
那苍老的嗓音变得威严起来。“苍蝇哥,你当然是一条硬汉子,不过我们对付硬汉子的方法也一套一套的。不管多么硬的汉子,到了我们这里,都会变得比稀泥还要稀,你信不信?”这人用带了一种商量又威胁的口吻说道。
牛宏看见他的小凤升上了天空,在云端中身子被一团火红色的云霞裹住了,她那张漂亮的脸庞生动极了,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则情意绵绵地望着他。牛宏此时开了口:“你们这样可不仗义,我要同你们公平交易,你们却安起套子笼人!”
那苍老的嗓音呵呵地笑了:“我们原来也是本分老实的生意人,就是因为本分老实被你们这些人骗了。想当年,老子的资产也是数百上千万,哎——那都是陈年旧事,不提也罢。”
牛宏抱起屈来,大声说道:“冤有头债有主,又不是我把你黑了,你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呀?”
那苍老的声音道:“我就是在这条粉道上,被你们C市的一帮人骗了,整得我被迫走上了这条不归之路。”
这时候,那个公鸭嗓不耐烦地道:“老爷子,这家伙口气硬得很,叫他尝尝辣子汤,他才晓得锅子是铁铸的!”
那苍老的声音道:“自己挣的钱白白地拿出来,当然很心疼,这我有体会。不过呢,比较起来还是命贵重。我可以等,不过时间不能太长,就一个小时好了。如果一小时后你还没有想通,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牛宏听到有门关上的声音,紧接着一阵脚步声渐渐远去。他努力挣了挣,身上的绳子绑得太紧,他的四肢已经麻痹。他又看见他的小凤在他面前飞舞。他无奈地叫道:“小凤,我的小凤——”
等脚步声再度响起的时候,牛宏已经躺在地面晕了一小会了。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支起双耳,倾听着动静。
那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来,而且有了冰冷的味道:“你想通没有呀?”他顿了顿脚,又说,“苍蝇哥,你也是一个在世面上混的人,怎么对金钱看得这样重?其实我老爷子从来不愿意采用极端手段,但是兄弟们要吃饭,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哎……”那被叫做老爷子的叹了一口长气。
牛宏发觉自己的左手腕被人紧紧地捉住了,他刚要挣扎,感觉一支针头刺进了自己的皮肤里。他野兽一般狂叫起来,却被人重重地踢了一脚。那个公鸭嗓阴笑道:“苍蝇哥,我们老爷子特殊优待你,给你注射的是最好的粉,连我都很羡慕你呀,你难道还不领情?”
牛宏破口大骂:“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们,你们不得好死——”
公鸭嗓骂道:“你小子是鸭子死了嘴壳硬!”说着又狠狠地踢了牛宏几脚。
老爷子用那苍老的嗓音把那公鸭嗓制住了。“别动粗,虽然苍蝇哥显得有些不懂事,我们还是应该仁至义尽。再说了,我们这些本本分分的生意人走到这一步,与苍蝇哥原是没有什么关系的,要怪也只能怪我们自己也是被逼的,你说是不是呀,苍蝇哥。”
牛宏仍然破口大骂。
老爷子道:“你既然这样血气方刚,我们就再等待一下。”门又沉闷地响了一声。四下里归于寂静时,牛宏觉得自己心里很难受,头晕沉沉的,有一种要呕吐的感觉。迷迷糊糊中,他又看见他亲爱的小凤飞舞着来到了他的身旁,她柔若无骨的身子轻飘飘地覆盖在他的身上,他的泪水夺眶而出,哽咽着自语,小凤,我亲亲的小凤哟……
在那黑暗无边的时光里,牛宏被人注射了三次。在第三次注射以后,他感觉自己浑身轻飘飘地驾着一团红云飞了起来,与飘荡在空中的小凤缠缠绵绵搅在了一起……
等那公鸭嗓子再度响起的时候,牛宏已在难耐的等待中度过了千万年。这时,他已经涕泪横流屎尿失禁,感到周身骨头缝里爬满了蚂蚁,在撕咬啃噬着他,使他痛苦万分,觉得生不如死。他十分不好意思地对公鸭嗓说道:“哥哥,我的好哥哥,你把你的粉子给我弄一点好么?”
公鸭嗓恨恨地骂道:“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东西,害老子等那么长时间。你吃,叫你吃老子的仙尿!”就听见一阵哗哗的声响,牛宏闻到了一股浓烈的尿骚臭气。他哇哇干呕一阵,吐出了一汪苦胆水。“哥哥,我的好哥哥,求求你一刀把我宰了好吗?”牛宏的声音十分虚弱了。
伴随着一阵脚步声,那老爷子的声音响了起来:“你还是人吗,人家苍蝇哥现在遇了难,你这样作践他你的心摆在哪了?老子不想再看见你,给我滚!”
那公鸭嗓低声下气地说道:“老爷子,是他自己不自爱。”
老爷子道:“苍蝇哥是我们的客人,不准再这样对待他,听明白了没有?”
“知道了,老爷子。”
“老爷子,我愿意打电话叫人把钱给你老人家送来,你先给我点粉,好吗?我求你了。”牛宏此时有气无力地说道。
“本来你的要求并不过分,但在你身上是花血本的,我得见一见真钢再说。”老爷子叫人把罩在牛宏头上的套子取掉。
牛宏感到眼前一亮,他刚要扭头看老爷子,眼睛却又被一条黑布条蒙住。“苍蝇哥,把你眼睛蒙上是我们的规矩,因为我们还得爱惜我们自己,你不会怪罪我老头子吧?”
牛宏忙道:“我不会,真的。”他躺在地上,感觉自己虚弱极了,周身湿漉漉的,像水浇透了一般。公鸭嗓问了他电话号码后,拨通了手机,搁到了他的耳朵旁:“你大概知道怎么说吧?”他上牙敲打着下牙,对着听筒说道:“米米,你快拿钱来——”
公鸭嗓在旁边捂住话筒提示道:“你叫来人到西山茶馆就行了。”
两个小时以后,牛宏蒙着头被人拉进了一辆轿车。临上车时,老爷子用一种十分愧疚的语气对他说道:“苍蝇哥,很对不起你,我们既用了你的钱,又叫你吃了苦。本来我们应该对你行上宾之礼,为了生存我们不得已……哈哈哈,这样吧,我给你一包粉,这可是上等的货呀,算是我对你的一点心意吧。不过我在这里可要奉劝你几句,你到了内地之后,千万千万要把粉戒掉,那可是叫人倾家荡产的嗜好哟,切记切记,我就恕不远送了。”
轿车颠簸着驶了好久,然后才驶上平坦的公路。等车子停下来,那公鸭嗓把他猛地推下了车,然后轿车飞一般开走了。
牛宏扯下蒙眼的黑布条,看见自己正在黑黝黝的郊外。他感觉自己疲乏极了,周身酸疼,涕泪交加。他歪歪倒倒如醉汉一般往前走,走了好久才看见前面有一个小卖部,他问了路之后,买了一包烟同一瓶矿泉水,又往前走。走到一个没人的树旁,他摸出注射器同****,兑了矿泉水,然后迫不及待地给自己注射……
牛宏对何明文笑了笑,说道:“老爷子的话其实很在理,但是我是一个自制力很差的人,辜负了老爷子对我的一番告诫,哎!”
温暖的阳光透过窗帘洒在牛宏苍白寡瘦的脸庞上,给他的脸上涂抹上了一层亮色,使他的脸色显得有些生动。牛宏把腰间那条银色的蛇形皮带取了下来,握在手中把玩着,把它慢慢卷做一团又慢慢松开,然后又重复着。他那青筋暴露的手指头如鸡爪一般,使人产生悲悯感。“哎,我不是人,我真的不是人,你谢姐对我抱着很大的希望,我却使她的希望落了空。”牛宏叹着气说道。
何明文道:“阿波罗夜总会的那些粉,是从哪里来的呢?”
“你不知道?其实,我在云南吃的苦,完全是王三元那狗杂种搞的鬼!你不知道那杂种在这生意中间吃了好多黑钱,本来你谢姐就是想甩开他我们自己干,没想到——我从云南回来后就不再过问这事情了。我这个样子,还能管什么事呢?”牛宏不无落寞地说道。
“哦,我知道了——所以,谢姐虽然恨王三元,却不得不用他。”何明文顿了顿,咽了口唾沫,“那,那个叫米米的小姐呢?”
“她么,我回C市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她了。那米米倒是乖巧,盘子亮,身材好,可惜也叫粉害了,听说她的瘾也很大的。作为小姐,她有了这种嗜好,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外边的大门响起来,谢彩凤回来了。
谢彩凤刚和古春签完合同,她把阿波罗夜总会盘给了古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