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氏篇》16.13 陈亢问于伯鱼曰：“子亦有异闻乎？”

16.13 陈亢问于伯鱼曰：“子亦有异闻乎？”对曰：“未也。尝独立，鲤趋而过庭。曰：'学《诗》乎？’对曰：'未也。’'不学《诗》，无以言。’鲤退而学《诗》。他日，又独立，鲤趋而过庭。曰：'学《礼》乎？’对曰：'未也。’'不学《礼》，无以立。’鲤退而学《礼》。闻斯二者。”

陈亢退而喜曰：“问一得三：闻《诗》，闻《礼》，又闻君子之远其子也。”

【注释】

▲陈亢[gāng]：陈子禽，孔子弟子，小孔子40岁。《学而篇》1.10子禽问于子贡曰：“夫子至于是邦也，必闻其政，求之与？抑与之与？”

▲伯鱼：孔鲤，字伯鱼，孔子的儿子。

▲无以言：所言非有益之言。

▲无以立：所行无法立身行道。（修养自身，奉行道义。）

▲君子之远其子也：“远”指不偏爱。

【译文】

陈亢问伯鱼说：“你在你父亲那里听到过什么特别的教诲吗？”伯鱼回答说：“没有。有一次父亲独自站在堂上，我快步从庭中走过，父亲说：'学《诗》了吗？’我回答说：'没有。’父亲说：'不学《诗》，所言非有益之言。’我回去学《诗》。又有一天，父亲又独自站在堂上，我快步从庭里走过，父亲说：'学《礼》了吗？’我回答说：'没有。’父亲说：'不学《礼》，所行无法立身行道。’我回去学《礼》。我只听到过这两件事。”

陈亢回去高兴地说：“我提一个问题得到三个收获，知道了关于《诗》的道理，知道了关于《礼》的道理，又知道了君子不偏爱自己孩子的道理。”

【学而思】

“不学《诗》，无以言；不学《礼》，无以立”，古人云：“诗以言志，文以载道。”子曰：“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诗》能培养人的品行、志向，《礼》能培养人的言行举止。学《诗》之人，为人温柔敦厚，所言必是有益之言。学《礼》之人，为人谦恭有礼，立身行事必为人楷模。

参读：

《为政篇》2.2 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

《泰伯篇》8.8 子曰：“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

《宪问篇》14.4 子曰：“有德者必有言，有言者不必有德。仁者必有勇，勇者不必有仁。”

《孝经·开宗明义》：“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修养自身，奉行道义，显扬名声于后世，给后代留下一个好榜样，从而使父母显赫荣耀，这是孝的终极目标。）

《述而篇》7.24 子曰：“二三子以我为隐乎？吾无隐乎尔。吾无行而不与二三子者，是丘也。”

【知识扩展】

梁启超说：孔子曰：“不学诗，无以言。”又曰：“诵诗三百，授之以政，不达，使于四方，不能专对，虽多亦奚以为？”学诗何故能言、能专对，授之以政何故能达耶？为政者不外熟察人情，批其窾郤[kuǎn xì]（批：击；窾：空隙，郤同“隙”。比喻善于从关键处入手，顺利解决问题。），因而导之。而吾人所以御事应务，其本则在“多识前言往行以畜其德”。古人学诗，将以求此也。《左传·襄公·二十八年》云，“赋诗断章，余取所求焉。（“断章取义”：中性词）”断章取所求，即学诗应用方面之法也。……“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子贡读之，悟所以处贫富者。“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子夏读之，明“礼后”之义。……凡此之类，并不必问其诗之本事与其本意。通吾之所感于作者之所感，因而申之，触类而长之。此亦锻炼德性、增益才智之一法，古人所恒用，而今后尚可袭用者也。

《资治通鉴·唐纪十·唐太宗贞观六年（公元632年）》：长乐公主将出降，上以公主，皇后所生，特爱之，敕有司资送倍于永嘉长公主。魏徵谏曰：“昔汉明帝欲封皇子，曰：'我子岂得与先帝子比！’皆令半楚、淮阳。今资送公主，倍于长主，得无异于明帝之意乎！”上然其言，入告皇后。后叹曰：“妾亟[qì]闻陛下称重魏徵，不如其故，今观其引礼义以抑人主之情，乃知真社稷之臣也！妾与陛下结发为夫妇，曲承恩礼，每言必先候颜色，不敢轻犯威严；况以人臣之疏远，乃能抗言如是，陛下不可不从。”因请遣中使赍[jī]钱四百缗[mín]、绢四百匹以赐徵，且语之曰：“闻公正直，乃今见之，故以相赏。公宜常秉此心，勿转移也。”上尝罢朝，怒曰：“会须杀此田舍翁。”后问为谁，上曰：“魏徵每廷辱我。”后退，具朝服立于庭，上惊问其故。后曰：“妾闻主明臣直；今魏徵直，由陛下之明故也，妾敢不贺！”上乃悦。

【译文】长乐公主将要出嫁长孙仲，太宗以公主是皇后亲生，特别疼爱，敕令有关部门所给陪送比皇姑永嘉长公主多一倍。魏徵劝谏说：“过去汉明帝想要分封皇子采邑，说：'我的儿子怎么能和先帝的儿子相比呢？’均令分给楚王、淮阳王封地的一半。如今公主的陪送，比长公主多一倍，岂不是与汉明帝的意思相差太远吗？”太宗觉得有理，进宫中告知皇后，皇后感叹说：“我总是听得陛下称赞魏徵，不知是什么缘故，如今见其引征礼义来抑制君王的私情，这真是辅佑陛下的栋梁大臣呀！我与陛下是多年的结发夫妻，多蒙恩宠礼遇，每次讲话还都要察言观色，不敢轻易冒犯您的威严。何况大臣与陛下较为疏远，还能如此直言强谏，陛下不能不听从他的意见。”于是皇后请求太宗派宦官去魏徵家中，赏赐给四百缗钱，四百匹绢。并且对他说：“听说您十分正直，今日得以亲见，所以赏赐这些。希望您经常秉持此忠心，不要有所迁移。”有一次太宗曾罢朝回到宫中，怒气冲冲地说：“以后找机会一定杀了这个乡巴佬。”皇后问是谁惹怒陛下，太宗说：“魏徵常在朝堂上羞辱我。”皇后退下，穿上朝服站在庭院内，太宗惊奇地问这是何故。皇后说：“我听说君主开明则臣下正直，如今魏徵正直敢言，是因为陛下的开明，我怎能不祝贺呢！”太宗才转怒为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