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七古《自平》读记

杜甫七古《自平》读记

（小河西）

自平

自平宫中吕太一，收珠南海千余日。近供生犀翡翠稀，复恐征戎干戈密。

蛮溪豪族小动摇，世封刺史非时朝。蓬莱殿前诸主将，才如伏波不得骄。

此诗作于大历二年（767），时杜甫居夔州。

吕太一：《旧唐书-代宗记》广德元年：“十二月甲辰，宦官市舶使吕太一逐广南节度使张休，纵下大掠广州。”《旧唐书-韦伦传》列传88：“代宗即位，起为忠州刺史，历台、饶二州。以中官吕太一于岭南矫诏募兵为乱，乃以伦为韶州刺史、兼御史中丞、韶连柳三州都团练使。竟遭太一用赂反间，贬信州司马…。”（市舶使：唐在广州设的掌海外贸易的官职。）

收珠南海：《后汉书-孟尝》：“孟尝……，迁合浦太守。郡不产谷实，而海出珠宝，与交阯比境（交界）”。（合浦郡，辖今广东、广西、海南部分地区）。

贡：进献。《新唐书-地理志》：“岭南道。…厥贡：金、银、孔翠、犀、象、彩藤、竹布。”

生犀：活犀牛；指活杀犀牛取得的犀角。《后汉书-章帝纪》：“元和元年春正月，中山王焉来朝。日南徼外蛮夷献生犀、白雉。”《游宦纪闻》卷2（宋-张世南）：“犀有捕得杀而取者为生犀。”

征戎干戈：征募兵员兵器。（戎可指兵士。干戈指兵器。）

蛮溪豪族：此指西原蛮等南方诸族统治者。《旧唐书-王翃传》：“自安、史之乱，频诏征发岭南兵募，隶南阳鲁炅（jiǒng）军。炅与贼战于叶县，大败，余众离散。岭南溪洞夷獠，乘此相恐为乱。其首领梁崇牵，自号'平南十道大都统’。及其党覃问等，诱西原贼张侯、夏永攻陷城邑，据容州。前后经略使陈仁琇、李抗、侯令仪、耿慎惑、元结、长孙全绪等，虽容州刺史，皆寄理藤州，或寄梧州。”西原蛮之乱亦可参阅《新唐书-南蛮传》。

小动摇：指西原蛮之乱。杜甫认为此乱乃因频繁在岭南募兵所致。因此有意轻言。

世封刺史：唐时一些羁縻州刺史为当地少数民族首领。《东西两川说》（杜甫）：“八州素归心于其世袭刺史。”

时朝：依四时而朝见。《公羊传》桓公元年：“诸侯时朝乎天子。”何休注：“时朝者，顺四时而朝也。”

蓬莱殿：指蓬莱宫，即大明宫。《宣政殿退朝晚出左掖》（杜甫）：“云近蓬莱常好色，雪残鳷鹊亦多时。”《夕烽》（杜甫）：“闻道蓬莱殿，千门立马看。”

伏波：指东汉伏波将军马援。详见《后汉书-马援传》。《代苦热行》（南朝宋-鲍照）：“戈船荣既薄，伏波赏亦微。”

大意：自从平定叛乱的宦官吕太一，在南海收珠已有千余日。最近岭南贡的生犀和翡翠也很少，又担心征募兵员武器太频密。南蛮的豪族确实有些“小动摇”，他们本是无须依时朝见的世封刺史。蓬莱殿前的诸位主将，即便有伏波将军之才也“不得骄”。

这是一首时政诗。首联写吕太一之乱。广德元年（763）末广州爆发宦官吕太一之乱。自从吕太一叛乱平定后，收珠南海（在南海征收赋敛）已有千余日。次联写担忧。一是担心由于西原蛮之乱一直没有彻底平定，岭南向朝廷进贡的“生犀翡翠”一直很少。二是担心朝廷到西原蛮征募兵员太“密”。三联写原因。为啥有此担心？西原蛮首领近几年确实“小动摇”，但他们毕竟是无须按时朝拜的“世封刺史”，他们叛乱是征募兵员频密所致。末联写建议：即便朝廷真有马伏波那样的主将，千万也不要过分骄横，对西原蛮应怀柔为上。（题目《自平》或并非只是取首二字为题，或有采用怀柔政策自动平乱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