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提醒】《潜珍书屋联话》吴仕端 （五）

(五)

明亡以后，很多知识分子，特别是宗室或仕宦之家的子弟，遁迹空门，做和尚去。有名的如石涛和尚，八大山人，王隼、屈大均以及吾乡博罗的韩宗騋等等，真是举不胜举。所以易秋河诗云：“十年王谢半为僧”，并自诩为得意之句。顺德何绛(不偕)有《不去庐集》，有人统计，集中所与酬唱的这一类的僧人，凡五十余人，若何家饭僧，需开五六桌之多。这是明清之际的一种特殊现象。这些和尚，都是抱着满腔国仇家恨去出家的，并非真个勘破了红尘。所以郁勃在胸中的那一腔家国之感，离黍之悲，每每遇事触发，流露于他们的艺术作品之中。有的甚至于生活非常怪诞、玩世不恭，以寄托其不与流俗为伍的情志。广东屈大均盛暑穿羊皮袄外出拜客，即其一例。还有一个归庄，明散文家归有光之曾孙、归世昌之子，于明社倾覆之后亦曾一度削发为僧，行为亦异常狂诞。他和顾亭林同是江苏昆山人，有“归奇顾怪”之目。归庄曾于墓葬丛中辟地结屋，携妻居住，并于门首榜一联云：

一身寄安乐之窝，妻太聪明夫太怪；

四境接幽冥之宅，人何寥落鬼何多。

以墓丛为安乐窝，岂止怪甚，直是病甚！鬼多而人寥落，亦痛甚亦愤甚！众人皆狂，以不狂者为狂，归庄又何怪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