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赏-唐-李翰---【蒙求--94】

作者：潘长宏

2023年9月18日

李翰《蒙求》全书都用四言韵文，每四个字是一个主谓结构的短句，上下两句成为对偶，各讲一个掌故，总计2484字。全书所讲的，大部分是历史人物故事，也 包括一些传说人物故事，其中有表现某种可取言行的，有带有激励劝勉意味的，有文学上脍炙人口的轶闻，从思想内容上看，自然难免有一些宣扬封建思想意识的东西，但跟其他许多蒙书比较，李氏《蒙求》还是属于取材较好、境界较广的一种。

【作者简介】

李翰[约公元七六零年前后在世]字不详，赵州赞皇人，李华之子。擢进士第。天宝中，寓居阳翟(今河南禹州市）。为文精密，用思苦涩。天宝末，房琯、韦涉俱荐为史官。禄山之乱，从友人张巡客宋州。巡率州人守城，攻围经年，食尽矢穷方陷。睢阳人瑁其功，以为降贱。翰乃序巡守城事迹，撰张巡姚訚等传两卷上之。肃宗方明巡之忠义。士友称之。累迁翰林学士。病免，客阳翟卒。翰文有前集三十卷，《新唐书艺文志》传于世。李翰的著名作品《蒙求》被收录在"唐诗"卷881-1。

【蒙求94-原文】

朱云折槛，申屠断鞅203。卫玠羊车，王恭鹤氅204。

【蒙求94-译文-1】朱云折槛，申屠断鞅

《汉书·朱云传》：“朱云字游，鲁人也，徙平陵。少时通轻侠，借客报仇。长八尺余，容貌甚壮，以勇力闻。年四十，乃变节从博士白子友受《易》，又事前将军萧望之受《论语》，皆能传其业。好倜傥大节，当世以是高之。······至成帝时，丞相故安昌侯张禹以帝师位特进，甚尊重。云上书求见，公卿在前。云曰：'今朝廷大臣上不能匡主，下亡以益民，皆尸位素餐，孔子所谓“鄙夫不可与事君”，“苟患失之，亡所不至”者也。臣愿赐尚方斩马剑，断佞臣一人以厉其余。’上问：'谁也？’对曰：'安昌侯张禹。’上大怒，曰：'小臣居下讪上，廷辱师傅，罪死不赦。’御史将云下，云攀殿槛，槛折。云呼曰：'臣得下从龙逄、比干游于地下，足矣。未知圣朝何如耳。’御史遂将云去。于是左将军辛庆忌免冠解印绶，叩头曰：'此臣素着狂直于世。使其言是，不可诛；其言非，固当容之。臣敢以死谏。’辛庆忌叩头流血。上意解，然后得已。及后当治槛，上曰：'勿易，因而辑之，以旌直臣。’”

《后汉书·申屠刚传》：“申屠刚字巨卿，扶风茂陵人也。光武尝欲出游，刚毅陇蜀未平，不宜宴安逸豫。谏不见听，遂以头轫乘舆轮，帝遂为止。时内外群官，多帝自选举，加以法理严察，职事过苦，尚书近臣，乃至捶扑牵曳于前，群臣莫敢正言。刚每辄极谏，又数言皇太子宜时就东宫，简任贤保，以成其德，帝并不纳。以数切谏失旨，数年，出为平阳令。复征拜太中大夫，以病去官，卒于家。”晋束皙《近游赋》：“连搥索以为鞅，结断梗而作秋。”

【蒙求94-译文-2】卫玠羊车，王恭鹤氅

《晋书·卫瓘传》：“玠字叔宝， 年五岁，风神秀异。祖父灌曰：'此儿有异于众，顾吾年老，不见其成长耳。’总角乘羊车入市，见者皆以为玉人，观之者倾都。骠骑将军王济，玠之舅也，俊爽有风姿。每见玠，辄叹曰：'珠玉在侧，觉我形秽。’又尝语人曰：'与玠同游，冏若明珠在侧，朗然照人。’及长，好言玄理。其后多病体羸，母恒禁其语。遇有胜日，亲友时请一言，无不咨嗟，以为入微。琅琊王澄有高名，少所推服，每闻玠言，辄叹息绝倒。故时人为之语曰：'卫玠谈道，子平绝倒。’澄及王玄、王济并有盛名，皆出玠下，世曰：'王家三子，不如卫家一儿。’玠妻父乐广，有海内重名，议者以为“'妇公冰清，女婿玉润。’”《世说新语·言语》“卫洗马初欲渡江”南朝梁刘孝标注引《卫玠别传》：“世咸谓诸王三子，不如卫家一儿，娶乐广女。裴叔道曰：'妻父有冰清之资，婿有璧润之望，所谓秦晋之匹也。'”《晋书·卫玠传》作“妇公冰清，女婿玉润”。后遂以“冰清玉润”为翁婿的美称。

《晋书·王恭传》：“王恭字孝伯，光禄大夫蕴子，定皇后之兄也。少有美誉，清操过人，自负才地高华，恒有宰辅之望。与王忱齐名友善，慕刘惔之为人。谢安常曰：'王恭人地可以为将来伯舅。’尝从其父自会稽至都，忱访之，见恭所坐六尺簟【音点，竹席】，忱谓其有余，因求之。恭辄以送焉，遂坐荐上。忱闻而大惊，恭曰：'吾平生无长物。’其简率如此。······恭美姿仪，人多爱悦，或目之云：'濯濯如春月柳。’尝被鹤氅裘，涉雪而行，孟昶窥见之，叹曰：'此真神仙中人也。’初见执，遇故吏戴耆之为湖孰令，恭私告之曰：'我有庶儿未举，在乳母家，卿为我送寄桓南郡。’耆之遂送之于夏口。桓玄抚养之，为立丧庭吊祭焉。及玄执政，上表理恭，诏赠侍中、太保，谥曰忠简。”

【蒙求94-释义】

朱云，字游，今山东人，西汉官员。折槛就是折断了朝议大殿的门槛。申屠刚，字巨卿，扶风茂陵（今陕西咸阳），东汉初年官员。七世祖申屠嘉在汉文帝时为丞相。以敢于直谏闻名。鞅指马拉车时套在马脖子或马肚子上的皮带。断鞅就是套在马身上的皮带断了。因为申屠刚“以头轫乘舆轮”，轫是控制车轮转动的木头，车轮不转动，马挣断了皮带，故说断鞅。

卫玠在前文“叔宝玉润，彦辅冰清”已介绍过，“羊车”引典也与上文同。羊车在这里不是指羊拉的车，应该是类似辇车样的小车或者装饰精美的小车。卫玠羊车的意思是说卫玠在总角的年纪乘坐一辆小车在大街上，看到的人都认为他是一个像玉一样润泽的人。满城的人都想看他。卫玠作为四大美男之一，也有一成语“看杀卫玠”可与潘安“掷果盈车”媲美。看杀卫玠原意是卫玠因相貌出众，风采夺人而到处被人围观，最终因心理压力大而病死。后多形容被人仰慕。

王恭（？—398），字孝伯，太原晋阳（今山西太原）人，东晋大臣、外戚。光禄大夫王蕴之子，孝武定皇后王法慧之兄。桓玄执政，追赠侍中、太保。谥号忠简。鹤氅指用像鹤的水鸟的羽毛制作的裘。世称成仙为“羽化”，所以孟昶感叹说，王恭是神仙中人。

【蒙求93-欣赏】

朱云即使折断朝议大殿的门槛，也要坚持自己直言劝谏的观点。申屠刚劝谏光武帝不应该出游筵宴，刘秀不听，就用头抵住转动车轮的木头，使车轮不能转动而马挣断了皮带。朱云和申屠刚是古代士大夫死谏的典范，实际也是不畏专制皇权，敢于直言的知识分子的精神勇气。

卫玠和王恭都是美男子，卫玠乘羊车被人称作玉人，王恭穿鹤氅被人称为仙人。此二人不仅貌美，且学问高、爱心足，可以说是心灵美和外貌美相称之人。

【汉书朱云传】

朱云，字游，鲁人也，徙平陵。少时通轻侠，借客报仇。长八尺余，容貌甚壮，以勇力闻。年四十，乃变节从博士白子友受《易》，又事前将军萧望之受《论语》，皆能传其业。好倜傥大节，当世以是高之。

是时，少府五鹿①充宗贵幸，为《梁丘易》。自宣帝时善梁丘氏说，元帝好之，欲考其异同，令充宗与诸《易》家论。充宗乘贵辩口，诸儒莫能与抗，皆称疾不敢会。有荐云者，召入。摄衣登堂，抗首而请，音动右左。既论难，连拄五鹿君，故诸儒为之语曰：“五鹿岳岳，朱云折其角。”由是为博士，迁杜陵令。

至成帝时，丞相故安昌侯张禹以帝师位特进，甚尊重。云上书求见，公卿在前。云曰：“今朝廷大臣上不能匡主，下亡以益民，皆尸位素餐。臣愿赐尚方斩马剑，断佞臣一人以厉其余。”上问：“谁也？”对曰：“安昌侯张禹。”上大怒，曰：“小臣居下讪上，廷辱师傅，罪死不赦。”御史将云下，云攀殿槛，槛折。云呼曰：“臣得下从龙逢、比干游于地下，足矣！未知圣朝何如耳？”御史遂将云去。于是左将军辛庆忌免冠解印绶，叩头殿下曰：“此臣素著狂直于世，使其言是，不可诛；其言非，固当容之。臣敢以死争。”庆忌叩头流血。上意解，然后得已，及后当治槛，上曰：“勿易！因辑之，以旌直臣。”

（朱云折槛图）

云自是之后不复仕常居户田教授诸生时出乘牛车从诸生所过皆敬事焉。薛宣为丞相，云往见之。宣备宾主礼，因留云宿，从容谓云曰：“在田野亡事，且留我东阁，可以观四方奇士。”云曰：“小生乃欲相吏邪？”宣不敢复言。

云年七十余，终于家。病不呼医饮药。遗言以身服敛，棺周于身，土周于椁，为丈五坟，葬平陵东郭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