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的父母何人?家乡何处?她本来是贾府的丫鬟吗?
平儿是《红楼梦》中最“无我”的一个人。她除了从根本上维护王熙凤利益之外,每有余力,还照顾贾琏、宝玉、姐妹们、甚至小厮婆子,唯独从不曾替自己个人谋取利益,更没像赵姨娘一样,一会儿替弟弟赵国基争取较多的丧葬费,一会儿纵容“内侄”钱槐仗势欺人。
赵姨娘当然是个负面形象。但是即使是鸳鸯,在被逼婚的时候也考虑过“我不愿意,难道杀我的老子娘不成?”是笃定贾赦再下流也不可能杀了父母,鸳鸯才敢于破釜沉舟反抗的。更不用说袭人,丧母后“太太又赏了四十两银子,这倒也算养我一场,我也不敢妄想了”,为自己给母亲挣到荣耀而欣慰。
唯独平儿,从来没替自己考虑过,也从来没提过父母家人。这样无私无我,不由得叫人奇怪:她就没有父母家人吗?她到底是怎样的出身?
鸳鸯曾说:“这是咱们好,比如袭人、琥珀、素云和紫鹃、彩霞、玉钏儿、麝月、翠墨,跟了史姑娘去的翠缕,死了的可人和金钏,去了的茜雪,连上你我,这十来个人,从小儿什么话儿不说?什么事儿不作?”显然,鸳鸯和平儿、袭人是“发小”。
但是平儿是王熙凤的陪嫁丫头,怎么就跟鸳鸯这“家生子儿”成了发小?我曾怀疑她本来就是贾府的丫鬟,被贾母送给了王熙凤,就像把紫鹃送给黛玉、把翠缕送给湘云一样:如果黛玉或湘云嫁给了宝玉,紫鹃、翠缕岂不是要作为“宝二奶奶”的陪嫁丫鬟,再回到贾府里来?
王熙凤显然在婚前就跟贾府有来往,“外面只有一位珍大爷,我们还是论哥哥妹妹,从小儿一处淘气了这么大,这几年因做了亲,我如今立了多少规矩了,便不是从小儿的兄妹,便以伯叔论了”,连宁府的贾珍都很熟悉。多半是跟着姑母王夫人,到姑父家玩耍,也常常在贾母面前进出。贾母一向喜欢漂亮聪明的女孩子,于是把身边的平儿送给了凤姐。
这只是推测,并不确实。既然凤姐婚前可以来贾府玩,当然不会孤身一人,连贫寒的邢岫烟还带着一个小丫鬟篆儿呢。王熙凤带着自己的丫鬟平儿来,平儿就有机会接触贾府的丫鬟鸳鸯等人,也一样可以成为发小。
平儿也说过:“可惜你是这里的家生女儿,不如我们两个人,是单在这里”。这话是对鸳鸯说的。鸳鸯的父母远在南京,只有兄嫂在这里。平儿既然“单在这里”,那一定是连兄弟姐妹都不在贾府了。
可这仍旧不能证明平儿不是贾府的丫鬟。因为“单在这里”的是“我们两个人”,平儿和袭人。袭人无可争议是贾府的丫鬟吧?她只不是“家生女儿”,是从外面买进来的。如果平儿也是从小被父母卖进贾府的,也符合“单在这里”的条件。
说来说去,平儿的出身、父母、家乡,仍旧是一无所知。一定又会有人嘲笑了:“你这文章写了个寂寞!”但是文学作品和做数学题不一样,并不是一定有个是非对错的确定结果的。平儿的出身不明,也许正是作者有意的安排呢。
一个人,只要有父母亲人,总不免心有牵挂,想着照顾家人一点儿。只有毫无牵挂,才能完全“无私无我”。
让平儿的父母家乡出身不可考,正是为了成就这个完全无私无我的特殊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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