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夫人打了王善保家的一顿,探春认为是掩人耳目,到底是真是假?
王善保家的在抄检大观园时上蹿下跳,表演过火,被探春一巴掌糊在脸上。第二天,探春就派人打听后续,听到的消息是“王善保家的挨了一顿打,大太太嗔着他多事”。尤氏李纨都认为这个处分正确合理:“这倒也是正理。”但是探春不肯相信:“这种掩饰谁不会作!且再瞧就是了。”
那么,王善保家的这一顿打,到底是挨了没有?虽然只是个小人物,我也想知道结果,高兴高兴;况且《红楼梦》“草蛇灰线,伏脉千里”,说不定这个小情节有大作用呢。
王善保家的是邢夫人陪房。按理说,陪房是有身份的。赖嬷嬷就劝王熙凤:“他又比不得咱们家的家生儿子,他现是太太的陪房”,所以他儿子犯了错也不能撵。这不光是《红楼梦》里的规矩。张爱玲《怨女》里女佣老李就抱怨得不到姑爷的特别尊重:“他似乎从来不记得她不比寻常的女佣,是他少奶奶娘家来的,几乎是他丈母娘的代表”。
不过,陪房能得到特别尊重,是因为太太、少奶奶的面子,是对外的。在太太、少奶奶这里,她再怎么样也是奴才,要打要骂,太太奶奶们的确有这个权力。而且,挨了打骂还得磕头谢恩,因为这也是“教育”的一种。
邢夫人有权力打骂王善保家的,会不会打呢?如果她像王熙凤一样护短,明知道来旺儿的儿子不成器,但是“我们王家的人,连我还不中你们的意,何况奴才呢!”王熙凤这样一说,贾琏就无话可回了。
但是邢夫人不是这样的。“儿女奴仆,一人不靠,一言不听的”,她根本没有什么亲信体己。王善保家的虽然是她的陪房,也并没被收为心腹,只是因为她年纪大(外孙女都谈恋爱了),才派她送绣春囊给王夫人。而王善保家的也一向没地位,“那些丫鬟不大趋奉他”,好容易有机会显摆,才那么激动,简直是得意忘形。
不过,虽然不是心腹,到底是邢夫人的人。如果自己的人在外面吃了亏,回来还挨打,邢夫人是不是没有面子,好像惹不起探春这个庶侄女似的?
不,邢夫人恼恨王善保家的,可不止探春这一件事。还有迎春的大丫鬟司棋被查出奸情这件更大的事呢。当初迎春奶母偷当,邢夫人就怪罪迎春:“你这么大了,你那奶妈子行此事,你也不说说他。如今别人都好好的,偏咱们的人做出这事来,什么意思?”管教奶妈,应该是太太的责任吧?邢夫人却推到迎春身上去!而且丝毫不提、不考虑她敲诈迎春一两月钱、让迎春在奴才面前抬不起头来的缘故!
现在还是迎春屋里出了奸情,这是比偷窥更严重的事;并且罪犯司棋,正是王善保家的的外孙女。两下里相加,邢夫人对王善保家的能有好气?
如果再打听打听的话,更不难知道,王夫人本来是安排“暗地访拿这事”,却是王善保家的建议“晚上园门关了的时节,内外不通风,我们竟给他们个猛不防,带着人到各处丫头们房里搜寻”,才引发了抄检大观园。说起来,王善保家的才是抄检行动的始作俑者。
她出了主意,她积极实施,她又得罪了探春、被当场掌掴,最终又查到了她的外孙女、邢夫人名义上的女儿的丫鬟——这些加到一起,你还会觉得“打了一顿”只是掩饰、没有真的实行吗?
王善保家的这顿打,挨得合情合理,看得观众痛快解气。但是邢夫人不包庇、不笼络的性格,也跃然纸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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