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岁的武汉大学,远不止“中国最美大学”
“武汉哪个大学?”
“武汉大学!”
武汉大学校园局部景观。
摄影/黄大头
作为全球在校大学生数量最巨的城市,武汉仅一城便坐拥83所高校,“高校之都”一名当之无愧。而在此之中,武汉大学仍显得最为卓尔不群——不是武汉××大学,不是湖北××大学,也不是华中××大学,就是武汉大学。仿佛这座居九省通衢、饮大江之水的名校,本应秉持这种舍我其谁的态度。
这座“学大汉武立国”牌坊背后的学府,在11月29日迎来她130周岁的生日。从1893年的自强学堂、1913年的武昌高师,再到1928年的国立武大,这是中国历史最悠久的大学之一;作为985、211、首批“双一流”建设高校,这也是中国最优秀的高等学府之一......
130岁的武大,此时风光正好。
摄影/钟宇晴
除此之外,她的美丽同样深受世人瞩目。东湖之滨、珞珈山上的武大校园,同时坐拥秀美的山与水,灵巧精致的校内建筑群,也是极富人文美学价值的典藏。每到“珞樱”缤纷的季节,这座浸润着樱花芬芳的学府向着全国游人敞开怀抱,说她是“中国最美的大学”,绝非过誉。
“珞珈山人民公园”
不止樱花美
作为社交平台上常兴的宠儿,武大在“最美校园”之外还有个“国立网红大学”的诨名。春日里的樱花季,无疑是这座学府最被关注的时间,游人们殷切关注花期、做着一年一度的朝圣功课,大批人流鱼贯而入,充盈着珞珈山下的人间烟火。作为一座大学,她的接待能力甚至力压景区,曾创下单月接待70万游客的记录,“珞珈山人民公园”名不虚传。
三百米长的樱花大道,堪称“一步一景”。
摄影/黄大头
武大人傲娇,一边说着“每一朵樱花都想来武大看一场人海”,一边也同样爱得深沉,相册里记录下每一年的樱花相片,对花开花落的关注精确到具体的某一株。武大人的家园在樱花树下,时间也随着花期流转。
樱花,和记录樱花的人群,
共同组成武大的春日。
摄影/黄大头
若问武大人最喜欢的季节,绝对不止春天,或说秋天层林尽染,金秋艺术节意气风发;或说冬天银装素裹,水墨山水;又或说夏天“锅里捂汗大学”,离别与迎新五味杂陈…...珞珈山人民公园的美,也同样不止樱花,文理学部有“樱、桂、枫、梅”四园,分布在狮子山与珞珈山之间。校车一圈(如果挤得上的话),地上一年。
春夏秋冬,四时四景。
摄影/田春雨 黄大头(右上图)
武大人常说,“山水一程,三生有幸”,这水是浩渺东湖,武大校园近一半被她围起,尘世的浮躁与喧嚣就这样被隔离在外。整个武大都可以被称为“湖滨”,但只有东北角的宿舍区私享了这个名字。湖滨有凌波门,门外的东湖水域曾是武大人的游泳池,下雨天湖水漫过栈道,便真有“凌波微步”的奇景。
东湖凌波门,武大人的户外游泳场。
摄影/徐任杰
武汉的雨,常用“下了十几个东湖”来形容,雨季时,校园就浸泡在湖里,校门口淌过水、桂园观过瀑、路边捡过鱼,方称得上水中贵族。
这山,则是巍巍珞珈,国内高校依山傍水的不少,完整承包一座长1280米、高118米的山丘的却极罕见。整个武大都坐落在一片丘陵中,珞珈山外尚有狮子山、乌鱼岭、半边山等大小山丘十余座。武大人用双脚丈量校园,终于明白人生便是翻越每一座山丘,只有爬过了绝望坡,才踏得上樱花大道。
武大的草坪和树荫,听过太多青春的私语。
摄影/田春雨
武大是大家的武大,武大是武大人的武大。这一方天空下是每个学子青春故事的外景地,不同的美景承载着数不清的芳华。
在校园古建中
找寻彩蛋
虽说武大的校史有130年,但珞珈山上的国立武汉大学,却已经是1928年以后的事了。
珞珈山原来是座坟山,呼作“落驾山”。地质学家李四光看中了她的山川形势,定校址于此;林学家叶雅各为她规划植被,首任校长王世杰率领师生垦荒植树,为她梳妆;文学家闻一多替她改名,从此武大人便有了“珈”。
近处的理学院和远处的行政楼,形成“天圆地方”之势。
摄影/田春雨
珞珈山下,错落楼阁腾山而上,气势非凡。最初计划的校址本在珞珈山南、地势平坦的卓刀泉一带,负责校舍规划的美国设计师开尔斯(F.H.Kales)却选中了山北富有变化的丘陵。山势起伏,建筑如音符般跃动。动荡年代中,武大成为当时国内唯一一座经过整体规划、并在较短时间内一气呵成的大学校园。
沿着“百步梯”拾级而上,就能直达樱顶。
摄影/田春雨
武大建筑之所以让人流连,是因为她在钢筋混凝土的现代结构下,追求古典中式建筑的造型与韵味,与观者产生美学上的共鸣。建筑群整体为北方宫殿式风格,局部则有宋卿体育馆的巴洛克式轮舵形山墙、理学楼的拜占庭风格穹隆顶、老图书馆富于创造的八角歇山顶等点睛之笔,中西合璧,令人耳目一新。
庄重典雅的武大老图书馆,武大精神的象征。
摄影/李琼
游走于这些建筑之间,时不时能发现一些“彩蛋”,如“樱花城堡”老斋舍按《千字文》“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命名;理学楼圆顶隔着奥场、与行政楼的四角重檐攒尖顶遥相呼应,暗合天圆地方;因为施工差错,樱顶上东西相对的文学院楼和法学院楼屋檐一个翘角、一个平角,到武大人嘴里又有了“文采飞扬”、“法理严正”的说法......
樱顶的月色。
摄影/田春雨
“学大汉武立国”
藏着多少厚重往事?
武大校舍二期完工后不久,抗日战争全面爆发。1938年春,武汉大学西迁四川乐山,开始了一场背负着国家希望的大转移。文学家朱东润回忆自己1938年末从家乡江苏泰兴辗转乐山的旅程:一个多月间先是去上海去香港,再到越南海防,陆上去昆明,东向贵阳,又转重庆,再坐着不菲的水上飞机赶到乐山。国难当头,西行路上随时都是生离死别。
武大在烽火中不断辗转。
摄影/刘树逸
乐山文庙成了武大主要的教学区,陪伴着师生的除了殿堂中古圣贤的注目,便是战火、疾病与贫困。画家关山月有一幅国画《今日之教授生活》:一名读书人坐在简陋的农家灶前一边烧柴,一边读书,画的是数学家李国平。此种心境是今人绝难体会的,齐邦媛在《巨流河》里回忆某次课堂,当美学家朱光潜用英文读毕“若有人为我叹息,他们怜悯的是我,不是我的悲苦”的诗句,“取下眼镜,泪水流满双颊,突然把书合上,快步走出教室,留下满室愕然,却无人开口说话”。
战火硝烟中,武汉大学与中央大学(重庆)、西南联大(昆明)、浙江大学(遵义),一道成为在硝烟中传承学脉的“四大名校”。英国科学史家李约瑟(Joseph Needham)曾两次造访乐山,用他的话说,“在四川嘉定,有人在可以遥望西藏山峰的一座宗祠里讨论原子核物理”。
上图:1943年5月底,国立武汉大学校长王星拱(中)与教务长朱光潜(右)、理学院代理院长叶峤(左)在乐山文庙校本部一同接待来访的李约瑟博士。
下图:乐山文庙国立武汉大学校本部鸟瞰。
上图来源/英国剑桥李约瑟研究所
下图供图/Face
1893年湖广总督张之洞倡建自强学堂之初,便意欲在中国腹心之地建立一座文化中枢般的高等学府。不管武汉大学在不在武汉,那种大江大河的气场是挥之不去的,所以“学大汉武立国”的牌坊梗才会成为武大人重要的精神象征。
武大人的这种英气,使得学校每每成为高校改革的“急先锋”。早在民国时,武大便首设女大学生游泳课,东湖里女生游泳、男女混泳,破除封建牢笼。1977年的科学和教育工作座谈会上,武大化学系教师查全性面谏邓小平,首倡恢复高考并被采纳,百万学子得以突破高校入学的门槛。
如今的武大,依然保持着国内一流的学术研究水平。
制图/鱼一条
武大也有自己的“蔡元培”。上世纪八十年代,在老校长刘道玉的带领下,武大迎来又一次声望顶峰。1981年,武大首开国内学分制之先河,修够学分即可毕业。当时,计算机系有一名学生成功挑战两年修完四年的所有学分的壮举,这名校友正是小米的创始人雷军——他18岁的时候在新图借了本《硅谷之火》,便开启了自己的梦想之路。 整个八十年代,双学位、转专业、贷学金、学术假、导师制等一系列教育改革让武大的校园风气焕然一新。一时间,武大成了令全国学子向往的“高教战线上的深圳”,那些如今已习以为常的大学制度,多是从珞珈山走向全国的。
一代代自强不息的武大人,书写着武大的精魂。
摄影/陈丹妮
最美还是武大郎
2000年,武汉大学与周边的武汉水利电力大学、武汉测绘科技大学、湖北医科大学合并组建新的武汉大学,形成了今日武大四大学部的格局。在那之前,武汉学生中有“玩在武大,学在华科,吃在武水,爱在华师”的说法,并校以后,武大算是把吃喝玩乐占全了。
龙舟队的“速度与激情”。
摄影/黄大头
在“吃”这方面上,从前武大人打牙祭的确都是去广八路和街道口,但如今校内不仅有工学部食堂撑门面,梅园、桂园等食堂同样实力傲人;武大人也是真的会玩,玩出了二百多个学生社团,玩转了“最强大脑”、“中华好诗词”、“天才知道”等综艺节目,甚至断电时,黑蒙蒙的宿舍楼也能玩起“全员大合唱”。几乎每个人武大人都玩过(或者看人玩过)的是辩论,作为华语辩论传统强校,校园里处处可见讨论辩题的辩手,场下各种“奇葩队名”骚操作先来一波,场上再以言值服人。
冬日里埋首书海的武大学子们。
摄影/田春雨
要说“学在华科”?武汉大学现有16位两院院士(不含已故)、15位国家教学名师,光是《测绘学概论》一门课程就有6位院士接力授课,堪称宇宙最强。校史上的名家大师如马克思主义哲学家李达、化学家曾昭抡、大地天文学家夏坚白、历史学家唐长孺、经济学家张培刚、法学家韩德培……更加不胜枚举。
最不能忍的是“爱在华师”——人都说,为了中国最美的校园也想谈一次恋爱吧!其实,武大人的每一天都在和这座校园谈恋爱。国立武汉大学首任校长王世杰,曾担任过中华民国的教育部长、外交部长等职,临终遗嘱却要求只在墓碑上刻下“前国立武汉大学校长王雪艇先生之墓”。爱武大这件事,是会上瘾的。
在武大,随处可见的名人雕塑。
摄影/田春雨
如果你身边有武大人,一定听过他隔三差五地亮武大身份、两眼放光地讲武大往事;如果你自己就是武大人,你肯定脚踏n个突破次元壁的校友圈子。武大拥有国内最团结的校友群体,近些年校园里的新建筑,计算机学院大楼(雷军)、万林艺术博物馆(陈东升)、振华楼(毛振华)、卓尔体育馆(阎志),都是校友建的。
很难说清武大人为何会对母校产生如此强烈的认同,或许是因为她确实拥有诸多珍贵的属性:开放、自由。她的校园是开放的,像个人民公园,不似某些学校藏着掖着;她的学术活动和讲座是开放的,武大最鼓励旁听和跨学科发展,只要你跑去别的院系前看好地图别迷路;她的娱乐也是开放的,延续了六十余年的梅操露天电影,最新最热的电影免费放送,风雨无阻……
梅操露天电影。
摄影/田春雨
如今不是樱花开放的季节,但珞珈山下重又热闹起来。武大做好了为自己庆生的准备,昔日车流拥挤的珞珈门旧貌换新颜,本月正式落成的作涛文化空间已经开门迎客,各大食堂里五万多份情意满满的校庆餐也已经准备就绪.......
2013年以前的樱顶老图书馆顶楼平日里并不开放,而如今的校友在逛遍校园之后,却能沿着楼梯盘旋而上、到“樱顶之顶”俯瞰校园全景了。极目远眺,珞珈葱翠,武大人知道,今后无论走到哪里,哪里都是珞珈山。
武大人,欢迎回“珈”!
摄影/田春雨
文丨Face(武汉大学2014届校友)
编辑 | 阿智
图编 | 陈金鱼封图 | 玩摄堂 头图| 黄大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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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涂上飙《珞珈风云——武汉大学校园史迹探微》,2017
齐邦媛《巨流河》,2010
刘道玉《一个大学校长的自白》,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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