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货篇》17.1 阳货欲见孔子,孔子不见,归孔子豚。孔子时其亡也,而往拜之。
17.1 阳货欲见孔子,孔子不见,归孔子豚。孔子时其亡也,而往拜之。遇诸涂。谓孔子曰:“来!予与尔言。”曰:“怀其宝而迷其邦,可谓仁乎?曰:不可。好从事而亟失时,可谓知乎?曰:不可。日月逝矣,岁不我与。”孔子曰:“诺,吾将仕矣。”
【注释】
▲阳货:阳虎,字货,春秋时鲁国人,季孙氏家臣。季桓子年幼,季孙氏大权操控于阳虎之手,进而掌控鲁国政权。《季氏篇》16.2“陪臣执国命”指的就是阳虎。
▲归[kuì]孔子豚:“归”同“馈”,馈赠。豚:小猪。
▲时其亡也:“时”同“伺”,等待。“亡”同“无”。
《孟子·滕文公下》:“阳货欲见孔子而恶无礼,大夫有赐于士,不得受于其家,则往拜其门。阳货矙[kàn]孔子之亡也,而馈孔子蒸豚;孔子亦矙其亡也,而往拜之。
【译文】阳货想要孔子来见他,又厌恶别人认为他不知礼,当时大夫赠送财物给士人,士人如果不能在家亲自接受,就应去大夫家拜谢。于是阳货窥探到孔子不在家,就去孔子家赠送蒸熟的小猪;孔子于是也窥探到阳货不在家时前往拜谢。
▲涂:同“途”,道路。
▲亟[qì]:屡次。
【译文】
阳货想让孔子来见他,孔子不愿意见他,阳货便赠送给孔子一只蒸熟的小猪。孔子探听到阳货不在家的时候,前往阳货家拜谢,却在半路上遇见了。阳货对孔子说:“来,我有话要跟你说。”阳货说:“有才能却把自己的本领藏起来而听任国家迷乱,这算是仁吗?不是。希望参与政事而又屡次错过机会,这算是智吗?不是。时间一天天过去了,岁月是不等人的。”孔子说:“好吧,我准备去出仕做官。”
【学而思】
君子要心胸宽广,虚怀若谷,做到“不以人废言”。阳货虽然“陪臣执国命”,但所言“怀其宝而迷其邦”、“好从事而亟失时”、“日月逝矣,岁不我与”却赋有哲理,故孔子曰:“诺,吾将仕矣。”
参读:
《里仁篇》4.3 子曰:“唯仁者能好人,能恶人。”
《子罕篇》9.4 子绝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
《卫灵公篇》15.23 子曰:“君子不以言举人,不以人废言。”
【知识扩展】
一、阳虎
鲁定公五年六月,季平子辞世,儿子季桓子(季孙斯)继位。季桓子年幼,不能操控家族事务。九月,阳虎囚禁了季桓子,逼迫季桓子承认阳虎执掌季孙氏大权。同年,叔孙氏家主叔孙成子(叔孙不敢)逝世,其子叔孙州仇继位,是为叔孙武叔(叔孙武叔也是孔子的政敌之一,《子张篇》19.24 叔孙武叔毁仲尼),叔孙州仇同样年幼,不能理政;同时向来与季孙氏关系不错的孟懿子(仲孙何忌)同样年轻,阳虎也就成为了鲁国第一权臣,领导着三桓少主,执政鲁国。
阳虎执政鲁国三年,到了鲁定公八年,季桓子、叔孙五叔逐渐长大,阳虎执政渐渐受到三桓的掣肘,阳虎居安思危,想取代三桓,于是与季氏不得志的季寤(季桓子之弟),叔孙氏不得志的叔孙辄(叔孙氏庶子)等人密谋,谋划以季寤取代季桓子成为季孙氏的宗主,以叔孙辄顶替叔孙武叔为叔孙氏宗主,而阳虎看上了孟懿子的位置,想取而代之,却被孟懿子知道了这个消息,三桓有所准备。鲁定公九年(前501),阳虎作乱失败,逃奔到了齐国。这时,孔子五十岁。
二、孔子与阳货
《史记·孔子世家》:孔子要绖[dié],季氏飨[xiǎng]士,孔子与往。阳虎绌[chù]曰:“季氏飨士,非敢飨子也。”孔子由是退。
【译文】孔子腰间系着孝麻带守丧时,季孙氏举行宴会款待土一级的贵族,孔子前往参加。季孙氏的家臣阳虎阻挠说:“季氏招待名士,没有请你啊。”孔子因此而退了回来。
注:季氏飨士,孔子若不能参加,等于被排除在士族阶层之外,而古代“士族”阶层是从政的最低门槛。直到公元前532年,周景王十三年(鲁昭公十年),孔子二十岁生子,鲁昭公以鲤鱼赐孔子,所以取名鲤,字伯鱼。因为鲁昭公赐鲤鱼的事件,孔子又被士族阶级所承认。
《史记·孔子世家》:“将适陈,过匡,颜刻为仆,以策指之曰:“昔吾入此,由彼缺也。”匡人闻之,以为鲁之阳虎,阳虎尝暴匡人,匡人于是遂止孔子。孔子状类阳虎,拘焉五日。”
【译文】孔子将要到陈国去,经过一个叫匡的地方,弟子颜刻替他赶车,颜刻用马鞭子指着说:“从前我进入过这个城,就是由那缺口进去的。”匡人听说,误以为是鲁国的阳虎来了,阳虎曾经残害过匡人,于是匡人就围困了孔子。孔子的模样很像阳虎,所以被困在那里整整五天。
清·杨方晃《孔子年谱》:鲁定公五年,孔子在鲁。六月,鲁国季孙意如(季平子)卒,其家臣阳虎囚其子季孙斯(季桓子),而专鲁政。阳虎欲见孔子,孔子不见,于是馈孔子豚, 欲待孔子拜谢时见孔子。孔子不想见,打听得阳虎不在时前往拜谢,但不巧在路上二人相遇了。阳虎劝孔子出仕,孔子口头答应,但终不仕(见《阳货篇》)。退而修 《诗》《书》《礼》《乐》,以教弟子。孔子说:“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述而篇》)
《史记·孔子世家》:桓子嬖[bì]臣曰仲梁怀,与阳虎有隙。阳虎欲逐怀,公山不狃止之。其秋,怀益骄,阳虎执怀。桓子怒,阳虎因囚桓子,与盟而醳[shì]之。阳虎由此益轻季氏,季氏亦僭于公室。陪臣执国政,是以鲁自大夫以下皆僭离于正道。故孔子不仕,退而修《诗》《书》《礼》《乐》,弟子弥众,至自远方,莫不受业焉。
【译文】季桓子有个宠臣叫仲梁怀,与阳虎有怨仇。阳虎想要驱逐仲梁怀,季氏家臣公山不狃[niǔ]]阻止了他。这年秋天,仲梁怀更加骄横了,阳虎拘捕了仲梁怀。季桓子发怒,阳虎乘机囚禁季桓子,和他订立盟约然后释放他。阳虎从此越发看不起季氏,季氏自己也僭越礼法凌驾于公室之上。家臣执掌国政,因此鲁国从大夫以下全都僭越礼法背离正道。所以孔子不愿意再在鲁国做官了,退闲在家,专心研究整理《诗》《书》《礼》《乐》这些典籍,学生们越来越多,有的甚至来自远方,无不虚心向孔子求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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